我很纳闷,为什么只要吹一下竹哨就可以联络上对方,他告诉我说,他和他义父多年前去大漠时救下了一对小白雕,后来那对白雕渐渐长大就成了他们互通消息的联络员。
我和他聊得起兴,忘了时辰,看了看天方惊觉已快中午,忙道:“我还有事,先走了。”
他点头说好,我跑了几步,他在后头大喊:“以后有什么事就到这里找我。”我没有转身,只是高扬起手摆了摆,示意他知道了。
醉公倒是一位惬意的老师,平时只是拿了一些适合我看的书籍给我看,他不点拨,只是让我自己悟。我刚开始时总有很多问题要问,其实有些问题很简单,我自己想个一时半会儿也能想透,只是想以此多跟他说上几句话。而他对我的“好问”非但没有夸奖反而严责,说如此简单的问题为何不自己想,脑子不动不动,就一辈子也休想动了。我这才觉察他是位严师,心中委屈无限,但又有心想在他面前表现出自己聪慧机智的一面,于是疯狂的看书,试图找出一个能让他称得上问题的问题,然后听他好好夸赞我一番。
醉公给我备好的书我都已经看完,遂跑到他那一排排书架前自己找书看。他的书非一般的多,这要是让我看,不吃不喝不睡,也要花去我大半辈子。我随手拿起一本书一看,竟是《国策》,我信手而翻,书中全是些治国政策,有法制、民生、教育、经济等等,看到最后几页,上面全写着如何解救难民、饥民,如何解决他们的温饱问题。要是以前,我一定不会关心这些,然而因为玄哥哥,想起他的手,心中对饥民有同情亦有感慨。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像玄哥哥那样幸运的。
“这些东西看得懂吗?”正想着,醉公温和的声音从上头传来,我抬起头看向他摇摇头道:“不是很懂,一直以来都觉得大宇国强民富,从未想过还有些地方有人连温饱都成问题。”
醉公叹气道:“贫穷的地方多在边疆地区。自当年与瑙灿国海战中,不败之神莫言之莫将军战亡后,大宇便犹如一个失去了右手的人,虽仍强壮,但已经大不如前了。前些年与锦南国打了三次仗,死了十多万士兵,再加上泰都那些地方时常旱灾,粮食本就歉收,又要给朝廷赋税,平头百姓哪里还承担得起?”
我似有些懂,又有些不懂,醉公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但对着我时只温和地笑笑,他知道对我谈民生就等同于对牛弹琴。我突然想起什么,问道:“皇上是不是也已经看到这些弊端,所以才将绂妍公主嫁到锦南国,皇上是要求和吗?”
醉公沉默良久也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最后笑道:“时间不早了,回家去吧。”
我轻声道:“这本书,我可不可以拿回家看?”他愣了一下,笑点了点头。
晚上,待玉娘和空爹回房休息后,我又偷偷爬起来,点了一盏小油灯看《国策》。以我现在的能力,想要读懂它还很困难,只是从浅层字面中读出,大宇边疆仍有很多百姓处在水深火热之中,有些地方甚至方圆几里都见不到一棵活树,因为树皮都被当地的饥民剥下当食物,没有树皮,人们就只能吃土。
脑中突然跳出那双明净的琥珀色眼睛,还有那抹干净明媚的微笑,我的心突然隐隐泛疼。那些地方也曾是玄哥哥生活过的地方吧?两年来,他一直未曾出现,是不是回到了自己的家乡,去解救自己的兄弟姐妹去了?
第二天一早,未等玉娘叫我,我就已经起床。玉娘一副太阳打西边出来的模样看着我,我朝她吐了吐舌头道:“醉公说了,早晨的记忆力是最好的,最宜背书。”
空爹在一旁笑道:“娡儿被醉公一教后竟然转性了,早知道这样,我们就早该带你去见醉公。”玉娘忙给空爹打了个眼色,空爹立刻住了嘴。我笑笑,权当没看到,我早已不是那个疯疯癫癫、不会看人眼色的小丫头了,他们肯定一早就认识醉公,只是既然他们有意相瞒,我便不再问下去。空爹和玉娘不会害我,即使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也一定是为我好。
今天特意早出发了几刻钟,想去石滩那边看看莫觞在不在。在路上,我竟然遇见了春风得意的同生,真是稀奇了,我感觉我好像已经有几百年没见他了呢!我叫了他一声,他瞥了我一眼后追着珍珠而去,我一气,立刻拾起一块石头朝他扔去。同生的惨叫声传来,很是郁闷地看着我,我拍拍手笑道:“叫你重色轻友!你都快忘了我是谁了吧?”
同生呜咽了一声,替自己伸冤,我再捡起一块小石头,刚想仍时却被人从后头抓住了手。
“没想到你不但爱欺负人,还爱欺负畜生。”莫觞挑着眉痞痞道。
我甩开他的手,没好声好气道:“什么畜生?那只英俊的狗名字叫同生,是我弟弟,那只矮脚狗是我弟媳。”
“呀,原来你是狗姐姐呀。”莫觞没心没肺笑起来。
我嗔了他一眼,“狗姐姐就狗姐姐,狗可是我们人最忠诚的朋友,有些人还比不上狗呢!”又朝着同生喊道:“陪你的小媳妇儿去吧!”
同生如获大赦,带着珍珠屁颠屁颠地离开了。
莫觞指指我手中的饭篮子,问道:“你今天那么早?你家先生说不定还没起呢!”
我笑道:“我是来找你的,我今天还特地为你偷了一壶酒,这可是我爹私藏多年的。我们去小河边边喝边聊。”
河滩边的那块大岩石能坐下很多人,我将酒递给他,又将玉娘今早准备的菜拨了一部分出来。
他不安地看着我,迟迟不敢喝酒,“唐娡,你不会是想耍我吧!”
我不乐地瞪了他一眼,抢过他手中的酒大喝一口,怒道:“你不喝拉倒。”
他忙陪笑,接过酒也喝一口,讪讪道:“好酒还是莫要浪费的好,我莫觞最不乐意干的就是糟蹋美酒了。”说着又连喝了几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