谨言姐姐道:“他唱给我听时,我也是这么对他说的,可他却说‘你只管学,学会了我自然就把歌词的意思告诉你’,可我却没那么乖乖听话,到处向人打听那歌的意思,后来还是阿依娜拗不过我,告诉我这歌讲的是草原上一对夫妻放羊时发生的趣事。”
我忙喜道:“恭喜姐姐。”班布尔既然会教谨言姐姐这样的小曲儿,那说明谨言姐姐在他心中的位置很重要。
谨言姐姐侧过头看着我,笑靥如花,“我曾经因为父皇的狠心而恨过父皇,怨怪他为何要将我当做政治筹码嫁到千里之外的锦南国,可是当我看着这片辽阔的大草原时,我就不怪他了。我现在跟所有锦南国的子民一样,我们都是这片大草原上的一株草,而班布尔就是我们赖以生存的太阳。”
我听出谨言姐姐话中别意,心猛地一颤,小心翼翼道:“娡儿这次能来锦南国,是……是随军而行。”
谨言姐姐一愣,继而笑道:“我说怎么觉得那自称莫觞的少年面善,原来是他。小时候可没见他那么胆大,看来跟你呆在一起久了,被你带坏了,记得以前他只敢站在莫夫人身后,小心翼翼地用乌溜溜的眼睛偷看我们。时光荏苒,小毛孩如今也变成了翩翩男儿,与他父亲一样,成了英武赫赫的大将军。”
我不乐道:“哪是我带坏了他,明明是他带坏了我!姐姐不知道,莫梓遇那小子可是一肚子坏水,整天跟小宝两个人合起来欺负我!”
谨言姐姐掩嘴而笑。
我嘟了嘟嘴,想到现在的处境又叹了一口气:“不过这件事情确实是我的主意,因为太想念姐姐,所以才隐瞒身份,让萨仁郡主带我们来围场的。要是让皇上知道莫觞就是宇军的车骑将军莫梓遇,恐怕我们会遭到杀身之祸。”
谨言姐姐却不赞同我的想法,摇头道:“班布尔这辈子最敬佩的人就是莫言之莫大将军,赞其不但骁勇善战,而且气度过人,时常感叹这一生最遗憾的事情就是失去了莫将军这么一位可敬可佩的对手。班布尔是草原上的太阳,他的行事是光明的,纵然知道了梓遇的身份,他也不会做出卑鄙的事。梓遇不也是这样的人吗?”
我思量了一会儿,谨言姐姐可比我更了解班布尔,既然她都这么说了,我顿时觉得轻松不少,可嘴角刚刚扬起,又被另一件事情给压了下来,担忧地牵着她的手问:“姐姐现在虽然是锦南国的皇妃,可毕竟也是大宇国的长公主,如今虽然战事连连,可也只是小战,万一有一天两国真要斗个你死我活至死方休,姐姐会站在哪一边?”
谨言姐姐眉头微蹙,沉默着不说话,然后停下马站在了草地上,眼望东北方向,半晌之后才回过头幽幽道:“这个问题在我出嫁前我就一直反复着问自己,父皇不是偷安的人,在他心里没有‘求和’二字,所以我知道,大宇国和锦南国这场仗是迟早要打的。那个时侯我总是问我自己,如果有一天,我的父亲和我的丈夫打架了,我该帮谁?好像我无论站在哪一边,对另一边来说都是错的。”
我也跳下马,站在她身边,谨言姐姐说的不错,如果她选择舅舅,则是对班布尔的不忠,若是选择班布尔,则是对舅舅的不孝。
谨言姐姐眼中泛起了泪花,好像回到了那个无助的时候,少时,她擦去泪,笑着道:“不过这个问题在我踏上和亲的道路时就已经解决了。我用和亲公主的身份保大宇几年平安,这是我身为公主的责任,战事一起,我的任务也就完成了,从此再也没有和亲公主,有的只是锦南国的皇妃,接下来就是用锦南国皇妃的身份,与班布尔一起守护锦南国所有子民。”谨言姐姐看着愣愣的我,又道,“现在这里有我的家,我的丈夫,我的孩子,我和普通的锦南国妇女没什么两样,我必须守护他们。况且,父皇他了解我,他明白我的心思,所以他一定不会怪罪我的。”
我无言地看着谨言姐姐,只觉心中复杂,不知道该说什么。谨言姐姐回过头来看着我,手捏了捏我的脸,笑道:“瞧你,怎么哭了?我们姐妹二人难得见面,不提那些烦心的事了。对了,代伦和诺敏这次也跟着来了,我带你们去见见他们。”
“代伦和诺敏?”
谨言姐姐上了马,笑道:“是我的一双儿女。”
“真的?”我跳起来,“我做阿姨了?太好了!太好了!”我兴奋地立刻跳上马,之前的阴郁之气瞬间散去。
还没进帐子,就听见有小孩吵闹的声音,只听一个稚嫩的小男孩嗔道:“哭哭哭,就知道哭,不就是不小心打破了你的琉璃盏吗,我赔你一个就是了。真是的,我最讨厌你们女人哭哭啼啼了。”
小女孩抽泣道:“这个琉璃盏是我和月澜姐姐花了半年的功夫才烧制而成的,世间只此一物,我本来是要送给母妃当做生辰礼物的,可你却……你却……我不管,我要它变得跟之前一模一样。”小女孩说着又伤心地哇哇大哭起来。
男孩一听这是给自己母亲的礼物,也开始着急了,低声道:“你别哭了,我想想办法就是了。”
小女孩依然大哭,男孩急着急着,索性大吼了一声:“别哭了!”大吼起了作用,女孩果真止住了哭,只是过不了多久,那哭声又响了起来,且比先前更亮了,“你……你欺负我,是你做错了事情,你却还要凶我!我要告诉母妃去,让她打你屁股,坏哥哥,我再也不要你了!……”
谨言姐姐皱着眉头摇了摇头,叹道:“唉,又在吵架了。”
侍女恭敬地打开了帐门,我随在谨言姐姐身后进帐,帐子里头宽敞无比,可又很规整地一分为二,左边挂满了弓箭与兵器,右边则摆满了五颜六色的琉璃,两个四五小孩一个背上扛着弓箭,一个手中捧着碎掉的琉璃盏,正站在帐子的最中央争论不休,他们旁边还站了一个白裙的小女孩,小女孩要比他们年长几岁,蒙着面,安静地站着,也不上去劝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