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她那次伤的很重很重,她身上的衣衫都尽数损烂,一向深爱的紫色衣衫也都被血液染红。还记得姐姐她一进门便摔倒在了地上,昏了过去,然后那血就开始漫出来,我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流出来,....”衣言顿了一下,舒了口气,尽量平复了些语气后,才继续道,
“血流的到处都是,我当时害怕极了,真的是怕极了,我真的好害怕姐姐会再也睁不开眼...,”
衣言的声音逐渐哽咽了起来,但她还是在强忍着,“姐姐常年出去战斗,自知流血受伤乃是常事,故有将一眼灵泉移至山巅,故此我那时便将姐姐搬到了那儿,为她脱去裳服,让她浸泡一番。
可...,可是...”
说到这儿,衣言终是再也忍不住了,她倏的转过头,看着凉危,放肆地哭着道,“可姐姐身上全是伤痕。她的背几乎烂成一片,血水不停的从那不堪的背上渗出来,那些伤是有被异兽抓的,被有被异兽撕咬的,甚至在她的腹部还有一个窟窿......”说着,衣言似是失去了力量,泪水顺着脸颊流下,她渐渐瘫软在地,倚在凉危身上,抓着凉危的胳膊。
凉危看着面前这个濒临崩溃的女子,心头也是跟着疼了几分,当下竟是不由自主的伸出双臂,紧紧抱住了她。
“我忘不了,那全是血的一幕,也忘不了,那身体残破的一幕。我怕,我真的好怕。我真的好怕姐姐会丢下我。”
“......”凉危心中虽痛,可此刻却是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想着,也许这时候不需要说话,只是这样静静得抱着她就好了。
衣言在凉危的怀中哭了一会儿,才渐渐停了下来,衣言没动,凉危也不动。
凉危感觉衣言已经差不多平复了。
衣言的头贴在凉危的胸膛上,她眼望着前方,似是无神般轻道,“凉危,你以后切莫要受伤,切莫再让姐姐这样流泪,好吗?”衣言平静的语气中参着几分的哀求。
凉危听罢这话,心中瞬是一番悸动,沉声应道,“好。”
这一声“好”,似是誓言,说的无比庄重。
衣言继续这样依靠在凉危怀里,凉危没动,依旧这般任着衣言靠着。
一会儿后,衣言才轻轻地推开凉危的胳膊,从凉危的怀里站了起来。
凉危看着衣言渐渐走开,她没回头。
待得衣言走远了,凉危缓缓把手摁上自己的胸口上,那儿咚咚的跳个不停,凉危十分不解,他总觉得那儿有一抹让人迷恋的感觉。
白衣男子进来后,便看见凉危站在窗子前怔着,于是,他便站在门口看着凉危。
凉危回过头来,看见这白衣男子,眉头又皱在了一起,不客气道,“你怎么跟进来了?赶紧出去!”
他没动。
凉危一怒,右手顺势就要去拔镜牙,还不待剑柄入手,便听到那白衣男子说道,
“你母亲可是禹洛?”
凉危听到这个名字的那一刻,动作瞬间就僵在了那里,眼睛也是睁得老大,盯着他。
“你是谁?”凉危缓缓吐出几个字。
“我名为幕,”他话语顿了顿,慢慢说道,
“原姓禹。”语气很是苦涩。
凉危听到他原姓羽后,便是顷刻激动了起来。“你认得我母亲?”
幕看着凉危此刻激动地神情,心中颇有感慨,点了点头,说道,“不止是识得,你母亲小时候还得叫我一声舅舅呢。我能认出你,也是因为你着实与你母亲有五分相似。你父亲凉冶能与你母亲喜结良缘,我可是帮了好大的忙呢。”
这曾经帮的忙,幕没有具体说,可在以后凉危知道幕的付出后,才知道那是多大的忙。
凉危原本还有几分不信与质疑,可这下面前之人又将自己父亲的名字道了出来,凉危心下觉得许是没错了。
凉危听着欢喜极了。
突然想起来母亲的教导,于是赶紧擎起双手,在额前一叉,躬身作揖,行一标准的礼让后,敬声道,“孙儿凉危见过幕舅祖。”
态度十分诚恳。
幕见凉危的态度这般大转变,眼下也是不由轻和的笑了起来。
只见凉危弓着身子,低着头继续说道,“方才是危儿无知,还请幕舅祖见谅。”
幕连忙走上前,扶起凉危,和声笑道,“无妨无妨。”
笑呵呵地看了一会儿凉危,幕才问道,“近来你父母可安好?”
话语一出,幕便看到凉危脸上的神色开始黯淡,那轻扬的唇角慢慢落了下来,眼角也开始洋溢悲伤。
幕忽然有点害怕,因为他看到凉危的神情已经隐隐约约猜到了什么。
答案果不其然。
“我爹娘已经故去。”凉危悲声说道。
幕只觉得有些凄凉,看着凉危因为悲痛开始颤抖的模样,幕张了张嘴,也是没能问出他们是怎么死的。
身为一个长辈自然是有长辈的样子。
幕轻轻拍拍凉危的肩膀,和声劝慰着,“别难过了,危儿。”
...
衣言重新梳洗一下回来后,便看见这个白衣男子轻轻拍着凉危的肩,看那神情,好似是在劝慰。
凉危看见重新梳洗罢的衣言,连忙收回心态,向幕介绍道,“幕舅祖,这位是衣言。”
说罢,便靠近衣言,向衣言略略低声介绍道,“这位是幕舅祖。”
衣言听闻凉危称这个男子为舅祖,自是恭敬了些,拘谨道,“见过幕前辈。”
幕听闻面前这女子姓名后,不禁仔细打量起来,问道,“你姓衣?”
衣言虽不明白幕为什么这么问,但还是回应道,“是。”
迟疑了一会儿,幕还是选择问出来,“那,衣武,你可识得?”
“嗯,那是我姐姐,我们是孪生,所以我们长得很像。”衣言似乎一提到衣武,嘴角总是会翘得老高,神情也是充满了自豪。
幕将衣言的神情尽收眼底,没有再说话。
可衣言却是忽然反应过来,双眼几乎冒出星星了都,盯着幕紧张道,“幕前辈知道我姐姐?”
幕没有应答,却是“哈哈”一阵笑,笑罢,才说道,“如今这世上,还有哪个天语者不知衣武名讳?”语气中,敬佩之意不言于表。
衣言听罢,真的是开心的不得了,几乎蹦蹦跳跳了起来,口中也是极其欢快地雀跃道,“哇,姐姐原来这么厉害。”
凉危看着衣言欢乐开心的样子,心里也是满满的,满足。
幕却是不由默声在心中暗道,衣武竟有孪生妹妹?我活了百年,走遍五州竟是对此事一点也未听闻过...
...
“等下就吃饭啦。”衣言扔下一句话便飘飘地走掉了。边走边沉浸在自豪中。
幕看着衣言雀跃地离开,又淡淡扫了眼凉危,才低声以细不可闻的声音缓道,“如今武道已破,神迹再无。如同凡人一样吃饭、睡觉、结婚、生子这样过活整个生命,又有何不可?”
饭罢,凉危一脸的满足,自从衣武告诫他戒食戒睡后,他几乎是没怎么吃过饭,睡过觉了,但也的确如同衣武所述,真的只是前几日不习惯罢了,到了现在,凉危也是已经到了不吃不知饿,不睡不现乏的地步了。
凉危站起来,伸伸懒腰,然后向着站在阁楼窗前的幕走了过去。
幕听见脚步声,眼睛却是盯着园中的那块冰雕和冰雕旁一直跪坐着的少年,缓声说道,“危儿,你今日出手着实狠了些。若不是有我在此,今日那少年必会死亡。”
凉危没说话,只是站在幕身后听着。
幕转过身来,继续道,“且今日,我原想为你医治,可在你的伤中,我察觉到了洛儿的缠生,那是怎么回事?”
凉危听幕这么一说,忽然有种醍醐灌顶的通透之感,这时凉危才明白了自己的伤口为何总是会莫名其妙的恢复。原来竟是娘亲的天赋。
心下顿是一阵苦涩。
可凉危对此种状况当真一无所知,只好摇头说道,“我亦不知。”
幕沉默了一会儿,问“那你怎么会在这里?”
凉危抬头看着幕,回答道,“是墨大哥带我来的,”说罢,还补充道,“言姐姐也是墨大哥带回来的。”
“墨大哥?”幕皱了皱眉头,硬是想不起来墨族有新秀崛起,又思索了一会儿,才问道,“哪个墨大哥?”
凉危淡声应道,“自是墨千歌墨大哥了。”
“........”
凉危看到幕突然沉默了,下意识问道,“舅祖,有哪里不妥吗?”
“没,没什么。”幕摆手道。
凉危看到了,幕的脸黑了,还很尴尬。
此刻,幕心里悲叹道,墨大哥?论辈分,他都是先祖级别的了,我都只能叫他声墨族长,这这这,这怎么就成了墨大哥?墨大哥?怎么就墨大哥了?
凉危不懂幕此刻的心情。
“那舅祖你怎么在这儿?”凉危问道。
“我啊...”幕渐渐陷入回忆之中,一幕幕往事浮现脑海,片刻后,才慢慢讲道,
“百年前,我被氏族剔除,被剥削姓氏,当时有很多氏族向让我去作客卿,作长老,可我心里明白,他们每个氏族都只是看中了我身上的天赋而已。我当时就一一全部回绝了。
然后,就想着在这九州之上四处走走,见见世面。
就在那时,我相遇了一个女子,她叫做风听雅。
后来,我与她相恋。可她的氏族并不赞同,反而还暗地中追杀于我,但所幸我被墨氏族长墨千歌所救,为报救命之恩,我便来墨族作一卿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