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楚庸凡顿时谄笑着面向元海,“子墨买了好吃的,快来坐。”
对于楚庸凡这幅样子元海早已自动忽略,将手上的荷叶包放在苏子墨面前,在两人身旁坐下他只开口道,“瞧着新奇,味道也不错,尝尝看。”话自然是对着苏子墨说的。
苏子墨有些受宠若惊,打开荷叶包,只见是碗浅碧色清粥,上面几片粉色点缀,颇有几分碧荷荡漾的味道。
“真想不到小小沧林居然也能被你找出这样的东西,师兄,我将整个沧林转遍了都没见过这玩意儿,你是从哪寻来的?”楚庸凡盯着这碗清粥啧啧赞道。
“随便转了一圈,恰好看到。”元海唤来小二,“上壶龙井。”
楚庸凡看着小二离去,又将目光投向那只碗,“我怎么就没这好运呢。”
“师兄,我也是没吃早饭,你就不给师弟带些吃的?”
元海听此,面无表情地从怀中取出一个纸包,扔在楚庸凡面前。
打开纸包瞬时,楚庸凡的眉眼便笑开了,“驴肉夹馍,好东西。”说着他便大口地开动了,“师兄,你可真是体贴。”他含糊不清地说道。
小二将茶送上,楚庸凡之前点的清粥也送了上来,苏子墨拿了汤匙看着面前赏心悦目的粥,却不动口。元海见了桌上的包子、蒸糕,再看了看苏子墨的神情,伸手便拿了个包子就着清粥慢慢吃了起来。
“元师兄也没吃早饭?”苏子墨有些不解,刚刚他话语间明明透露着自己已经吃过早饭这件事。
“起得早,现在有些饿了。”元海缓缓咽下口中的清粥开口道,“这粥不合胃口吗?”言下之意他不必多说。
“没有。”她低下了头,静静喝粥。
抹了把嘴上的油,楚庸凡意犹未尽地砸吧了下嘴,拿起个蒸糕咬了一口,似乎又想起来什么,径自说道,“师兄,我们今日还要去见刘半山。”
正埋头喝粥的苏子墨听此手势一顿,也竖起了耳朵听元海如何作答。
元海轻轻一笑,“去得太频繁会惹人怀疑,咱们今日给他旁敲侧击便行,不用折腾自己。”
“沧林最大的官就是他了,经营玉矿的人都在未央,我们留在沧林还有谁是可以找的?”
“越是重要的事便越要小心,我们既然如此大费周折,刘半山必然会知道此事不同一般,我们再借机让他知道背后的买主。”
听此楚庸凡、苏子墨细细地理了理其中来回,“刘半山不过区区城守,少主为什么偏要走这步棋。”言外之意是自家少主完全可凭朝中势力让刘半山就范。
元海眸光沉沉,“因为少主要的是名正言顺。”
“我们不与师父碰面也是为了安家能够顺理成章地接手余记,至于余记到底发生了什么,其余人没这必要知道。”
许是元海的神情过于严肃,这一桌的静寂与渐渐热闹的客栈显得十分突兀。
“咳。”元海清了清嗓子,“有些事不要多问,吃饭。”他的目光又转到苏子墨身上,眉宇间升起一丝忧虑,移开视线恰与楚庸凡对视,两师兄弟只一眼已不用过多言语。
“师兄,这粥和夹馍你是从哪里寻来的?我明明已经把沧林转悠遍了,也没见有这东西。”
“城中最大的酒楼你可知道?”元海不答反问。
见楚庸凡点点头元海继续说道,“得了空你可以去那里坐坐。”
听此楚庸凡颇有些痛心,“师兄,你知道我是个没银子的人。”他不是没在那家酒楼门前转悠过,可惜囊中羞涩,比不得自家师兄在少主身边做事腰包鼓鼓。
元海有些了然,开口的话还是询问,“师父现在还扣着你的银子?”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元海、楚庸凡都是傅香叶一手带大,傅香叶膝下又无子嗣,这两徒儿他是一直当做亲生般对待。
楚庸凡点点头神色有些抑郁,怎么说呢,这么大的人了自己的银子还做不了主,人前人后都不是什么有面子的事,“师父说给我存着以后讨媳妇用,师兄若是没去少主身边师父也是这般待你。”楚庸凡轻轻哼道。
元海嘴角微微一抽,凭楚庸凡花钱的本事,娶亲的时候怕是连个子都拿不出来。姜还是老的辣,元海觉得师父的此举甚是英明。
“吃完饭还有事要做。”元海含含糊糊地将这个话题带过,不为其他,只因他跟楚庸凡似乎都已经是娶亲的年纪了。
“元公子,我家老爷知道三位明日离开已经在府中准备了薄酒为三位饯别,不知三位公子能否赏光。”来人一副下人装束,话说得客气却不露谦卑之姿。
“刘大人实在是太客气了,元海惶恐,这宴我们定是要赴。”
“那在下就先下楼等着三位。”刘三行了一礼离开了元海的房间。
隔壁的苏子墨、楚庸凡自是听到了这番对话,元海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时候楚庸凡便急急问到,“子墨也要去吗?”
元海淡淡看了眼苏子墨,她正垂着眼眸,不知心下又是何感想。
“自是要去。”四个字吐出,楚庸凡不禁看向苏子墨。
苏子墨也察觉到了两人的注视,抬头轻轻笑道,“元师兄、楚大哥怎么都这样看着我?有你们在我有什么好担心的,再者刘大人帮了我们这么大的忙又客客气气地为我们饯行,我们又怎么能不识好歹呢。”
“子墨,你毕竟是……”楚庸凡没经过大脑地脱口而出。
苏子墨一愣,随即释然,楚庸凡是元海的师弟,有什么事是他们之间不能说的。
“以前我一个人自然是怕,现在有元师兄还有楚大哥你,刘大人又何足畏惧。”
看着苏子墨的笑容元海眸中也泛起笑意,“收拾一下,别失了礼数。”
马车在城守府前停了下来,刘三亲自替他们掀了帘子,“已经到了,三位请移步。”
在刘三的带领下元海一行人进了城守府,刘三领着他们来到了正厅,厅中早已摆好了酒菜正。上首之人见三人来到便立刻起身,热情相迎。
“未能亲自迎接,三位公子见谅见谅。”
打首的元海揖了一礼,开口时言语十分谦恭,“怎敢劳烦刘大人,能够来大人府中已是修来的福分,大人又这么帮助我们,元海实在是无以为报。”
刘半山扶起元海,“举手之劳,元公子再这么见外可真是不把老夫的话放在心上。”
元海一副感激状,连连应下。
“来来来,两位公子也坐,都是些寻常小菜,三位别嫌弃了。”刘半山客客气气地招呼着楚庸凡、苏子墨。
目光轻轻掠过桌上的酒菜,“寻常小菜”?楚庸凡暗自腹诽,脸上却是挂着笑意。
三巡已过,酒正酣,刘半山似乎察觉到自己冷落了随元海而来的楚庸凡与苏子墨便也笑呵呵地跟这两人聊了起来。楚庸凡、苏子墨正四两拨千斤般回答着,谁知刘半山突地便将话锋一转。
“不知这位小哥家自何处?我瞧着怪面熟,指不定咱们还是老乡。”此话当然是对着苏子墨说的。
苏子墨也非凡人,这种情况下尤能镇定,带着笑意她说道,“子墨原是翼城人士,不知是否与大人是同乡?”
刘半山抚了抚须,“原来苏公子来自京都,老夫来自临芳,不知苏公子有没有去过?”
“一直听闻临芳以花闻名,子墨却未曾亲眼见过,实在是一件憾事。”苏子墨婉言道。
“无妨,山野小花,入不了大雅。苏公子没去过临芳老夫却觉得面熟,想来也是缘分,来,这杯酒我敬你。”刘半山笑呵呵地举起了酒杯。
“不敢当,大人是长者,这杯酒应该子墨敬您才是。”苏子墨双手执起酒杯恭敬地说道。
刘半山单手抚了下须梢,又向元海、楚庸凡说道,“大家都不要客气,以后不知何时能够再见,今日都不要拘谨,尽兴为要。”
三人脸带笑意地应着,苏子墨饮尽杯中酒,不着痕迹地舒了口气。
宴毕,喝了会儿茶,元海便起身告辞,刘半山再三挽留。
“元公子明日才走,不如今日留宿老夫府中,有什么东西老夫差人去取了来,如何?”
“多谢大人美意,只是我们替顾大人办事马虎不得,还有些事情没有处理,恐怕得拂了大人的好意了。”
“既然事关顾大人老夫也不便挽留,只要三位得了闲,刘府必定欢迎你们。”
“大人盛情,元海定铭记在心。”元海行了一礼,“大人不必再送,否则真是折煞了我们这些晚辈了。”
“无妨无妨,只几步路罢了。”推辞间他们已来到刘府门口。
这时天色阴沉,几缕雨丝夹杂在风中迎面扑来,刘半山就这样站在风口目送着他们。
刘三瞅见自家主子的神情只觉得哪里不对,却不敢发话。过半晌,刘半山便向刘三招了招手。
“大人有何吩咐?”刘三恭谨地说道。
“附耳过来。”
刘三应下后便走近了刘半山,不一会儿点了点头,退了下去。刘半山再次抬头,马车已在拐角消失了踪影,却见他嘴角笑意甚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