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天见过楚喻之后,于清浅就离开了汉阳,直接去了余壕的外公外婆家。余壕是个小地方,距离汉阳市还有三四十公里远,靠近远近闻名的蓥华山。于清浅母亲的家乡便是余壕一个叫做梨花坳的小山坳。
梨花坳当年也是红军行军的一处要塞。虽然已过去多年,梨花坳残缺的防空洞和战壕仍在昭示着这个小地方曾经的重要和辉煌。不过现在的梨花坳早已不复当年的硝烟弥漫,只是一处山清水秀的小乡村而已。
村落沿着一条小溪而建,山青林秀,溪水潺潺,至祖辈记忆以来,余家人便一直在这住着,鲜有的外姓人也是婚娶入赘改姓而来。可以说这个村庄门前门后都是亲戚,于清浅的外公外婆家便在这梨花坳最高处的一家。
小暑过后,天气越发炎热起来。吃过午饭,天气已是燥热难耐,林间的知了也聒噪个不停。于清浅的外公和外婆都在屋里打盹,家养的土狗大黑也耷拉着脑袋,斜靠在场坝上新晒的玉米边上,百无聊赖。于清浅闲来无事,便跟随四舅的一对双胞胎儿子去溪边玩耍。
这个季节,正是吃蟹的好时候。不像江南,要到蟹肥菊黄的九、十月份,桃花坳的小河蟹就是此时最为美妙。
四岁的余南一双胖乎乎的小手将一个小鹅卵石搬开,一只小螃蟹正在石头底下举起小钳子示威,余南娴熟的一把抓住蟹甲左右两边,咧嘴笑道:“姐姐,姐姐,我又抓住一个!”于清浅气呼呼的不想答话,今天运气怎么这么差,每次都搬不到呢,余南和余北都装了一桶了!
余南跑了过来,瞧了瞧于清浅的桶子,都两个小时了,这才几个零星的小螃蟹。余南的双胞胎弟弟余北也走了过来:“姐姐,你怎么这么笨啊,才捉住这几只,还没有我和余南的一半。”
于清浅正是郁闷:“了不起啊!有本事晚上你做饭啊!”余北小眼睛一眨一眨,嘟囔道:“可是你也不做饭啊!”于清浅敲了敲他的头:“我烧火不是做饭啊,要不你烧火。”
余北眼睛一眨:“我不烧火,要烧余南烧。”余南听了,赶紧摇了摇头:“我也不烧,要烧余东烧。”
(……此时,名叫余东的那个家伙正在山林的某处得意道:“给那个烧火丫头多捡点湿柴,一会儿烧火呛死她,嘿嘿嘿……”)
哎,这两个活宝,于清浅对他们就只有两个字,没招。夕阳西下,从山顶刮来的凉风给盛夏带来了一丝清爽。于清浅和余南余北两兄弟拎了螃蟹正准备回家。
忽然有些眼花的看着溪边似乎站着两个人,两人汗水涔涔,活脱脱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头发也粘到一处,裤子上沾满了稀泥,看起来像两个要饭的。
两个小家伙看到有陌生人来,似乎还有些欣喜地盯着于清浅,便你一言我一语,叽里呱啦,嘴里像放鞭炮似的嚷嚷起来:“你们是谁?”
“你们来找谁?”
“你们看起来好脏哦。”
“你们不是这个村子的人。”
“我没见过你。”
“你们怎么不说话?”
“原来你们是哑巴!”
“你们是隔壁村的肖哑巴和王兄弟吗?”
眼见两个一模一样的小屁孩在那自问自答,貌似要饭的其中一人看向另一个人,面有怨气,好似在说:“该死的,这怎么处理?”
另一个耷拉着脑袋,则又似在说:“我怎么知道,我有点懵逼。况且现在这个样子好丑!”
两兄弟看他们没有回答,便一左一右赶紧拉着于清浅道:“姐姐,我们快走,肖哑巴要骗小孩去卖啊!我们快走,不然会被卖掉!”
于清浅点了点头,表示认同:“恩,我们走吧,肖哑巴会把我们卖掉,真是太可怕了!”
于清浅刚迈开步子,后面的一人打碎了沉默:“于清浅,我们没地儿吃饭了,这个点也回不了家了。”
于清浅眉头皱都没皱一下:“关我什么事。”
余北扭过头来,奇怪道:“原来他们不是哑巴!”
余南接话道:“当然不是,他们还认识姐姐呢。”
余北又道:“那你还说他们是肖哑巴,你根本没见过他。”
余南气呼呼道:“是你说的他们是肖哑巴,又不是我说的。”
余北道:“就是你说的,你怎么不承认。”
余南道:“你才不承认。”说完,两小屁孩放下小桶,厮打在一起。
于清浅赶紧将小哥俩分开,可两个小家伙仍是不依不饶,非要对方说是谁错了。这时一个声音响了起来:“我知道是谁说的肖哑巴。”
两个小家伙果然立刻停止了打斗,定定的看着说话那人。那人笑了起来,顿了顿,装出一幅又饿而又渴的样子:“啊!天真热啊……嗓子眼都冒烟了!!”
两个小家伙心灵神会,余南马上道:“去我们家喝水呀!”
那人面露难色,望了望于清浅黑下来的脸:“这不太好吧,你看这里刚好有口井,我在这里喝就行了。”
余北道:“这井这么深,你怎么能喝得到呢!走哇!快点去我们家喝水啊,我们家还有冰镇西瓜和酸梅汤呢!”
那人一听,十分欣喜,生怕两兄弟反悔,忙赞同道:“恩,好的,两位小朋友极力相邀,若不去的话,就太不给面子了。”
于清浅看得目瞪口呆,这两活宝也太……宝器了吧!!就为了知道一个毫无用处的答案就引狼入室?便吓唬道:“他们是肖哑巴,会卖小孩的,你还让他们跟我们回家?”
余北瞪了于清浅一眼,眼皮上翻:“哑巴会说话吗?真笨!”
余南也投以蔑视的目光,赞同道:“姐姐真笨!”
于是乎,在两个小家伙的带领下,两位奇怪的客人就跟着于清浅一前一后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