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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五泄三

一二三四等泄俱在山腰五级而下飞涛走雪与苐五泄率相类山路甚险巇余等从山颠下观之时新雨后苔柔石滑不堪置足一手拽囗枝一手执枚踏人肩作磴半日始得那一步囗苦万状山僧云自此往富阳便是平地不复下岭五泄或作五雪亦佳

玊亰洞

玊京去五泄二十余里洞门空阔初时若夏屋少进径微仄阔复如前洞中形似莲花人物之属甚多几三四折至一孔极小非匍匐不能入余与二陶皆贴地而行炬烟大作眼泪如雨偶思前辈有说入洞为烟熏杀者心惧乃各退出唯王静虗与吴县一皂隶扌弃命疾进过岭四五至洞深处为涧所隔不能度始归

天目一

数日阴雨苦甚至双清庄天稍霁庄在山脚诸僧留宿庄中僧房甚精溪流激石作声彻夜到枕上石篑梦中误以为雨愁极遂不能囗次早山僧供茗糜邀石篑起石篑叹曰暴雨如此狩安归乎有囗游耳僧曰天已晴风日甚美响者乃溪声非雨声也石篑大笑急披衣起餟茗数碗即同行

天目二

天目幽邃奇古不可言由庄至颠可二十余里凡山深倨者多荒凉峭削者鲜迂曲貌古则鲜妍不足骨大则玲珑绝少以至山高水乏石峻毛枯凡此皆山之病天目盈山皆壑飞流淙淙若万疋缟一绝也石色苍润石骨奥巧石径曲折石壁竦峭二绝也虽幽谷县岩庵宇皆精三绝也余耳不喜雷而天目雷声甚小听之若婴儿声四绝也晓起看云在绝壑下白凈如绵奔腾如浪尽大地作琉璃海诸山尖出云上若萍五绝也然云变态冣不常其观奇甚非山居久者不能悉其形状山树大者几四十围松形如盖高不踰数尺一株直万余钱六绝也头茶之香者远胜龙井笋味类绍兴破塘而清远过囗七绝也余谓大江之南修真栖隐之地无踰此者使有出缠结室之想矣宿幻住之次日晨起看云已后登绝顶晚宿高峯死关次日由活埋庵寻旧路而下数日晴霁甚山僧以为异下山率相贺山中僧四百余人执礼甚恭争以饭相劝临行诸僧进曰荒山僻小不足当巨目奈何余曰天目山某等亦有些子分山僧不劳过谦某亦不敢面誉因大笑而别

齐云

齐云天门奇胜岩下碑碣填塞可猒耳徽人好题亦是一僻仕其土者熏习成风朱书白榜卷石皆徧令人气短余谓律中盗山伐矿皆有常刑俗士毁污山灵而律不禁何也佛说种种恶业俱得恶报此业当与杀盗同科而佛不及亦是缺典青山白石有何罪过无故黥其面制其肤吁亦不仁矣哉五老峯万人缘石皆好而囗乏秀润山骨亦不巉以兹不耐久观然使道院少作数间官府不常至碑文渐落石苔渐长白岳之神不灵不百余年齐云庶几可复旧观矣同游为梅季豹陶周望潘景升方子公僧碧晖及章李二生五宿而后行

石桥岩

石桥岩畧似天门一带而门稍阔去齐云二十五里游之日天甚昏黑各携雨具去及归竟不雨同行半道归者皆大悔懊

钓台

钓台两石相对高不余丈不知当时用几许竿钓得几斤鱼也严翁无用与此台何异然其壁立千仞傲倪人主不顾峻绝亦与石头等矣

游盘山记

盘山外骨而中肤外骨故峭石危立望之若囗囗罴虎之林中肤故果木繁而松之快石罅出者山欹山钦虬曲与石争怒其干压霜雪不得伸故旁行侧偃每十余丈其面削不受足其背坦故游者可迂而达其石皆锐下而丰上故多飞动其迭而上者渐高则渐出高者屡数十寻则其出必半仄焉若半圯之桥故登者栗其下皆奔泉夭矫曲折触巨细石皆鬪故鸣声彻昼夜不休其山高古幽奇无所不极述其冣者初入得盘泉次曰悬空石最高曰盘顶也泉莽莽行至是落为小潭白石卷而出底皆金沙纤鱼数头尾鬣可数落花漾而过影彻底忽与之乱游者乐释衣稍以足沁水忽大呼曰奇快则皆跃入没胸稍沂而上踰三四石水益哗语不得达间或取梨李掷以观旋折奔舞而已悬空石数峰一壁青削到地石粘空而立如有神气性情者亭负壁临绝涧涧声上彻与松韵荅其旁为上方精舍盘之绝胜处也盘顶如初抽笋铳而规上为窣诸波日光横射影落塞外奔风忽来飜云抺海住足不得久乃下迂而僻且无石级者曰天门开从髻石取道阔以掌山石一右臂左履虗不见底大石中绝者数先与导僧约遇绝崄处当大笑每闻笑声皆胆落扪萝探棘更上下仅得度两岩秀削立太古云岚蚀壁皆翠下得枰石方广可几筵抚松下瞰惊定乃笑世上无判命人恶得有此奇观也面有洞篏绝壁不甚阔一衲攀而登如狝猴余不往谓导僧曰上山险在背肘行可达下则目不谋足殆已将奈何僧指其凸曰有微径但一壁峭而油不受履过此虽险可攀至脊迂之即山行道也僧乃跣蛇矫足登下布以缒徤儿以手送余足腹贴石石腻且外诃至半体僵良久足缩健儿努以乎从遂上迨至脊始咋指相贺且相戒也峰名不甚雅不尽载其洞壑初不名而新其日者曰石雨洞曰慧石亭洞在下盘道听涧声觅之可得石距上方百步纤瘦丰妍不一态生动如欲语下临飞涧松鬣覆之如亭寐可凭坐可茵闲可侣故慧之也其石泉奇僻而蛇足之者曰红龙池其洞天成可庵者曰瑞云庵之前洞次则中盘之后岭也其山壁窈窕秀出而寺废者曰九华顶不果上其剎宇多不录寄投者曰千像曰中盘曰上方曰塔院也其日为七月朔数得十偕游者曰苏潜夫小修僧死心宝方寂子也其官于斯而以旧雅来者曰锺刺史君威也其不能来而以书讯且以蔬品至者曰李郎中酉卿也

游红螺崄记

从葫芦棚而上磴始危天始夹从云会门而进山始巧始纤水始怒卷石皆跃至铁锁湾险始酷从湾至观音洞仄而旋奇始尽山皆纯锷囗其中为二壁行百余步则日东西变数十步则岭背面变数步则石态貌变矣壁郛立而阴故不树瘦而态故不肤亦不顽蛟龙之所洗涤霜雪之所磨镂不工而刻其趣乃极窦中多老衲或居至八十余不下闻客至则竞出观导者曰老未见冠履也问为青曹则曰是余宗主笑而合其目亦如余之见此山此石也山中非采药樵薪人不至故不着奇僻之士游小西天上方者日取道焉而遗之睷前是可叹也已

满井游记

燕地寒花朝节后余寒犹厉冻风时作作则飞沙走砾局促一室之内欲出不得每冒风驰行未百步辄返廿二日天稍和偕数友出东直至满井高柳夹堤土膏微润一望空阔若脱笼之鹄于时氷皮始觧波色乍明鳞浪层层清彻见底晶晶然如镜之新开而冷光之乍出檿匣也山峦为晴雪所洗娟然如拭鲜妍明媚如倩女之面贵面而髻鬟之始掠也柳条将舒未舒柔稍披风麦田浅鬣寸许游人虽未盛泉而茗者罍而歌者红装而蹇者囗时时有风力虽尚劲然徒步则汗出浃背凡曝沙之鸟呷浪之鳞悠然自得毛羽鳞鬣之间首有喜气始知郊田之外未始无春而城居者木之知也夫能不以游堕事而潇然于山石艹木之间者惟此官也而此地适与余近余之游将自此始恶能无纪己亥之二月也

高梁桥游记

高梁桥在西直门外京师冣胜地也两水夹堤垂杨十余里流急而清鱼之沉水底者鳞鬣皆见精蓝棋置丹楼疏塔窈窕绿树中而西山之在几席者朝夕设色以娱游人当春盛时城中墨女云集搢绅士大夫非甚不暇未有不一立其地者也三月一日偕王生章甫僧寂子出囗时柳梢新翠山色微岚水与堤平丝管夹岸跌坐古根上茗饮以为酒浪纹树影以为侑鱼鸟之飞沉人物之往来以为戏其堤上游人见三人枯坐树下若痴禅者皆相视以为笑而余等亦窃谓彼筵中人喧嚣怒诟山情水意了不相属于乐何有也少顷遇同年黄昭质拜客出呼而下与之语步至极乐寺观梅花而返

抱瓮亭记

伯修寓近西长安门有小亭曰抱瓮伯修所自名也亭外多花木正西有大栢六株五六月时凉荫满阶暑气不得入每夕阳佳月透光如水风枝摇曳有若浪纹衣裳床几之类皆动梨花二株甚繁盛开时香雪满一庭隙地皆种蔬瓜棚藤架菘路韭畦宛似村庄小奴青泉负瓮白石注水日夜浇灌不休面貌若铁稍暇则相与宴息树下观其意殊乐之无所苦凡客之至斯亭者覩天枝叶之蓊郁乳雀之哺子野蛾之变代胥蝶之遗粉未尝不以为真老圃也而是时伯修方在讲筵先鸡而入每下直之时眼中芒生稍一假寐而中书催讲章者又已在门头胶枕上欲起不得儿童以热水拭面乃得醒看书如在雾中尝自笑以为不若青泉白石者之能有此圃也宏初入亭甚适既见兄劳顿心窃苦已而愀然曰此余师焦先生之旧居也当余初第时摄衣屏息伛偻门屏下与诸弟子门业于此者不知其几屐齿之迹犹在门限卷朱未燥而先生已为迁客羊肠路险吾末如何盖宏返覆于此而知伯修之寄意深词旨远也伯修殆将归矣

文漪堂记

余既僦居东直之房洁其厅右小室读书而以徐文长所书文漪堂三字扁其上或曰会稽水乡也今京师嚣尘张天白日茫昧而此堂中无尺波寸沼之积何取于涟漪而目之居士笑曰是未既水之实者也夫天下之物莫文于水突无而趋忽然而折天回云昏顷刻不知其几千里细则为罗縠旋则为虎眼注则为天绅立则为岳玊矫而为龙喷而为雾吸而为风怒而为霆疾徐舒蹙奔跃万状故天下之至奇至变者水也夫余水国人也少焉习于水犹水之也已而涉洞庭渡淮海绝震泽放舟严滩探奇五泄极江海之奇观尽大小之变态而后见天下之水无非文者既官京师闭门构思胷中浩浩若有所触前日所见澎湃之势渊囗沦涟之象忽然现前然后取迁固甫白愈修洵轼诸公之编而读之而水之变恠无不毕陈于前者或束而为峡或回而为澜或鸣而为泉或放而为海或狂而为瀑或汇而为泽蜿蜒曲折无之非水故余所见之文皆水也今夫山高低秀冶非不文也而高者不能为卑顽者不能为媚是为死物水则不然故文心与水机一种而异形者也夫余之堂中所见无非渚江海日交于睫前而子不知子则陋矣余堂何病焉

崇国寺游记

时己亥之上已日也先是期伯修昭素升伯修禊西门外水边以风沙作遂止崇国寺而是日王章甫与三弟适会文于此酣笑竟日皆相视以为春来苐一醉也寺僧引观囗少师像姿容潇洒双睛如电光之烁像赞盖本色衲子语少师自题也过番僧舍观曼殊诸大士变像蓝面猪首肥而矬遍身带人头有十六足骈生者所囗囗兵刃形状可骇僧言乌斯藏所供多此囗因谈彼国风俗及道里险远之状大率乌斯藏诸国以中国冣下茶为国宝市物皆用之黄白金反滞不得行国无稻所食皆麦菽数十里一君如中国之郡邑然僻陋俭苦之乡也时伯修昭素以诘旦上直先去余等谈易至丙夜锋颖迭出几不欲归以从者夜寒待久不得已乃还

良乡三教寺记

庚子八月余以使事过良乡遅三弟中道不至寄居东关外偶同客步小石冈过塔湾村店四十余家墟烟尽处碧瓦参差路人曰三教寺也遂扣扉良久履声则则从内出一僧面癯而黝发寸余不剪对客语甚徤问之曰江夏僧体空也余因谓荒街绝侣飞埃蔽道马炉丁丁之声穷昼夜不绝喧嚣荒恶柰何庵此僧曰余本行脚老头陀自大燕来昼则挟册讲肆夜则墙间树下剪瓜无工何暇谋室忆往岁曾与数开士亦出此乡饥渴困乏风霰交至乃至求一盂囗不得求一椽地暂止亦不得饥疮内逼寒鬼外虐酸苦之际此愿勃发僧自是乞得一笠地编茶棚半间以待十方衲子七八年间赖诸侍中大檀之力遂成精蓝壮参南询之侣至者如归官邮之使络绎于门汤茶之供无宁晷辘轳之声从鸣鸡达丙夜不休此小僧藉手诸檀信之惠以了行脚一念者也地之喧寂不暇计也余周视殿庑禅室僧廊备体而微凡丛林中所宜有者无不具因叹曰贤哉僧也使天下之为僧者皆如汝天下之为儒与道士者皆如汝郡邑之中剎宇相望贮廪以待饥空室以伺往来仁让相先贫富相助何至使凶年有沟壑之民有司持筹展转不及也今道士之纤啬不足论余儒者也一钱不与文曰俭德但惧伤惠不恤伤忍怀市井锥刀之心背先圣立人之教沟中乏囗宁复挂念嗟乎余之媿汝多矣体空名某檀信名例书碑阴不具载

入东林寺记

江州半日程抵东林石路萦折然犹未当山足远公奥而庵之宗雷陶谢迭足而崖窦之虽微佳山水固已心折殿前藕池耘为稻畦数年前忽秀白莲一枝妄意六时堂中人当有来者此一时也茶竟听泉石上遇其泓则潄屿则坐不觉至西林时微雨山色为云所扃稍露半髻独下雉诸峦晴霞如彩光射澄湖冶波鳞鳞西望良久乃去

云峯寺至天池寺记

云峰寺而上道愈嶬青崖邃谷匝迭而行絮而粘屦者曰云幽咽而风弦者曰涧独石而梁一丝百尺下临千仞者曰锦涧桥缬红萦碧蜿蜒而导者曰九迭屏【 一名九旗峯】怒而兀忽如悍夫之囗而相怖者曰铁船峯数里一息芟崖而亭之者五路山钦削杖而跻遇泉则卷叶以酌过试心石望竹林寺后户泉韵木响皆若梵呗乃拜亭尽梵剎出上霄诸峯障而立犹在天半佛庐甚华整覆以铁一溪涨绿冷然阶下稍定乃上文殊台俯盘鹰见背千顷一杯少焉云缕缕出石下缭松而过若茶烟之在技已乃为人物鸟兽状忽然匝地大地皆澎湃抚松坐石上碧落而下白云是亦幽奇变幻之极也走囗山僧僧曰此恒也无足道

佛手岩至竹林寺记

越石阜度颠僊碑亭东下为佛手岩石参囗而出如冻云之覆其溜为泉折而行壁愈峭洗苔观竹林寺额扣石长啸妄意其中有长眉皱肤其人者闻余啸而出庶几遇之揽其袂而去不可得既而笑曰罗汉可遇乮苍鹰家狗乃囓其血何必竹林寺前也余梦中屡感异景尝梦至一山纯玊峯棱棱如珂雪圣僧导余入小修囗山壁直度不囗亦不碍壁尽石匝空而城广愽严整遍镂调御菩萨像忽空中呼曰善才至貌可二十许又呼曰二童子至婴然两孺也又尝梦过村居三官塜者数峰历历如以翡翠堆栈成树皆滑碧无叶莹若青珊瑚趋而近见洞峯稍稍没余惊怪忽见一黄罗幕发之诸峰见一僧手梵夹坐谓余曰此清凉近境也盍偕往余踊跃驰呼二修俱道旁立长耳跨之驶将至洞圣僧坐飞凫出大如观鹤指余所跨者曰是亦能翔言既肉翅张忽数凤盘旋从洞口出光彩烁地若有俟者二修至逡廵欲上而雷声发于檐遂惊起噫余安知兹游之不为梦也并记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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