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向南好像很怀恋当年的时光,回忆的时候总是笑得暖暖的,或许也加杂着痛苦。
“这王家堡之所以称之为堡,就是因为它建得和普通民宅大不相同。
当今天下太平,王家堡所在的陶源镇又不属边境,可这王家堡偏偏建在一处易守难攻的山坳里。除了左面有条石路通向山下的陶源镇,其他三个方向不是悬崖就是峭壁。
除了天上飞的,就是只猴子想进王家堡,也只有乖乖的走这条石路的份。
我们五人辛辛苦苦的爬上山坳,只在门口看了几眼,正准备进去。王家堡就已经被熊熊大火包围。
这火早不放晚不放,偏偏我们来到王家堡门前准备进去时放,不得不让我们胆战心惊。这时我才意识到,我们可能已经走进了敌人布置好的陷阱里。”
顾亦佳眨眨眼睛:“然后呢?王家堡就这样被火烧了?”
顾向南轻轻拍了下女儿的头:“乖女儿,听你老爹细细道来。”
顾亦佳嘟着嘴巴决定不再插话,顾向南接着道:“我们一到陶源镇就直奔王家堡,虽然事情只过了几个月,但王家堡看起来却像是荒废了四五年。”
顾亦佳翻了个大白眼忍着不说话,却在心里暗暗诽谤:老爹,讲重点。
顾向南不理会她。
“我们就站在王家堡大门前,只见官府的封条耷拉在关着的那半扇门上,另半扇门半开着,上方的插槽已经脱落,显得摇摇欲坠。
向内看去,只能看到倒塌了一半的影壁,后面的小半个院子也因为影壁的倒塌展现在眼前。满地的冥钱和渗进泥土里黑色的血迹,游廊上纵横交错的打斗痕迹。一切的一切都在述说着王家堡的遭遇。
王家堡靠出售江湖消息营生,三十多年来在江湖中也算小有名气。后来王二当家鞭法大成,江湖中一些小门小派更是不敢小瞧于王家堡。
我们虽未细看,但那游廊上的痕迹至少是二三十号人打斗所留下,若是你娘和罗姨,即使有内应,也不可能杀光王家堡两百多号人,然后全身而退。
如果是用毒或迷药什么的,除非把所有人都放倒。可是看门口这架势,显然王家堡的人死前曾经拼命的抵抗过。
当下我们五人谁都不说话,抬腿就想向里走。正在这时,王家堡从后院窜起大火,经风一吹,火势向前院蔓延,不到半盏茶的功夫,王家堡就已经被熊熊烈火包围。
我们被火势所迫,连连后退了十几步。
空气中有火油的味道,显然是有人故意放的火。可放火之人在哪?这把火不是为了烧死我们,就是为了掩盖王家堡灭门的真相!
那么王家堡究竟是因为什么原因被灭的门?
为何早不放晚不放,偏偏我们来到王家堡门前,准备进去时才放?是否也打算一把火把我们五人烧个干净?
最可疑的是杀人者放出消息,说杀害王家堡满门的是名不见经传的黑白双煞?
你爹我看着眼面在火海里凋零的的王家堡,想象着她昔日的热闹繁华,顿觉江湖的水太深,而自己也许根本不知道什么才是江湖。”
说到这里,顾向南又深深的叹了口气,习惯性的端起茶润了润嘴。接着道:
“我们三人若当时杀了你娘和罗姨,就相当于帮着真凶隐瞒真相了。到时候死无对证,王家堡也已经一把火化为灰烬,即使我们后来怀疑也已经无处可查。
所幸未酿成大错,你古大伯就提议我们以静制动,凶手既然把罪名推到黑白双煞的身上,肯定会有下一步的动作。
事后我忍不住把这事写信告诉了你爷爷,然后五人结伴,行走江湖。并暗中查探王家堡血案的内情。
你爷爷后来让人给我带来一封信,说起王家堡的血案也是一筹莫展,但你爷爷认定这不是简单的江湖仇杀,杀人者必定另有目的,而且王家堡很有可能还有生还者。你爷爷告诫我不得再管此事,只要静观其变,以静制动就好。
你古大伯本来自视甚高,做事全凭一个“义”字,却不屑于去管别人的闲事,这次也是受你爹和你赵大叔的怂恿才决定为武林除害。
经历了王家堡一事,他深受打击,再加上你罗姨受伤不轻,需要调养。你娘武艺又不高。所以我们走到青衣城就决定暂住下来。
这一住就住了一年多,期间不停的有人来找你娘和你罗姨的麻烦。那些明理的,我们就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有那鲁莽冲动的,也被我们用武力打发了去。
后来你古大伯查探出王家堡血案跟一本《天书》有关,这《天书》相传是两百年前江湖闻名的武学奇才重阳子留下的武功秘籍。也有人说那书里藏着一张宝藏图。反正江湖中人但凡有些能力或邪念的都想占为己有。
王家堡就是因为找到了这本《天书》,才惨招灭门。
有一天一个姓吴的员外找来,二话不说就和你爹我打了起来,招式狠辣,毫不留情。
我好几次都差点死于他的手中,都是他临时撤招才留下了性命。打完他就走了,让我好生郁闷。
没过多久,江湖就传出《天书》被西临三大家族所得,你爷爷为了澄清此事,费了好大的功夫。
后来天邪教居然公开承认,王家堡是天邪教所灭,但不是为了《天书》,而是因为王家堡本来就是天邪教的一个分坛,因为想要叛变才被天邪教清理门户。
不过我们已经吃过江湖传言的亏,所以也不太相信。
你爹我后来又和吴员外打了几场架,这才得知,罗员外是你娘的亲哥哥。而你娘是天邪教教主遗失在外多年的女儿。”
顾亦佳突然觉得,这听了老半天,尽是王家堡的破事,江湖什么的和她有什么关系,关键是老爹老娘是怎么在一起的,为何西临顾家不和我们往来。这部分怎么一句都没有?
于是她挂起一张天真无邪的笑脸,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的老爹问:“那爹爹是什么时候喜欢上娘亲的?”
顾向南被女儿问的老脸通红,实在想不到女儿会这样直接,颇有乃娘的风范。
后来支支吾吾的,在顾亦佳左套一句右蒙一句的情况下。顾向南终于将事情交代了个大概。
顾亦佳走出小书房时已经月挂柳梢头。听故事听得晚饭也都没有吃,饿得她一进屋就抓起糕点往嘴里塞。身边的丫鬟递茶的递茶,拍背的拍背,传饭的也是进进出出的忙个不停。柳眉也前后忙乱着伺候她换上睡前的衣服。
等她好不容易填饱了肚子,打发了丫鬟们一个人躺在床上,才开始细想今天听到的事。
原来一开始喜欢娘亲的人不是爹爹,而是古大伯。
古大伯姓古名可一,也是西临人士。家境富裕又有颇多营生。可惜已成家多年,有一儿一女。还有两个妾。
他本来以为苏镜就是一个镖头的女儿,自己又的确对她真心实意,就和顾向南商量,想娶苏镜做个平妻。
虽然顾亦佳对他这样的想法嗤之以鼻,但这个时空和中国的古代在很多方面都有相同之处,门当户对的观念也是其一。
平妻虽不是原配,却拥有和原配差不多的名分和待遇。以古可一的家世,要娶苏镜为平妻已经是高抬了苏镜一筹。
那时的顾向南成天就想着和赵安拼酒,或是苦思怎样才能打败那个姓吴的员外。从未想过娶妻生子的事,当然也不知道苏镜已经心仪自己多时。
所以他一听自己的好友来找他帮忙,二话不说就拍着胸口跟古可一说:“兄弟帮你去问问未来的嫂子愿意什么时候跟哥哥成亲,当兄弟的也好提前准备贺礼。”
事后爹爹后悔万分,一悔不该打这个包票,出这个头;这二悔吗,呵呵······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