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斯兰仔细端详着那颗如鸟蛋般大的火血石,它通体晶莹,中心有个心脏形状的小小纹理,再仔细观摩,似乎还能瞧见里面布满了条条的暗红血丝。
“你说它是什么?”
“火焰之心。”索加回答。
“我们国家没有这种石头。”
“那是当然。”索加拿回了火血石,“它来至火烈岛的火山,得用永生者的千人团才能换回一颗,这颗火血石至少用了上百颗原石纯火冰炼而成。”
“纯火?”
“你听过比丘比吗?”索加有意岔开了话题。
“你说的是那个巨人国?”
“传说那里的巨人死后会变成高山,他们的亲人围山而泣,眼泪滴到高山之巅就化成了奇珍异宝,所以那里的群山遍布宝石。”
“我听说那里的大山被燃烧的大海包围,大地寸草不生,终日被烈焰火海炙烤。”智慧的光芒在阿斯兰的眼中闪耀,“你相信它是真实的?”
“不值得怀疑。”索加翻身从床下取出一个盒子,并从里面拿出一幅地图,他将地图铺到床上,“给我指指你的国家在哪?”
阿斯兰的视线落到地图上,上面画着大陆与岛屿,一些地方用彩笔标上了名字,而另一些则空缺着。他迅速找到了亚特兰蒂斯所在的位置,它跟姆大陆相隔甚远,思乡之情突然涌上心头,小王子的眼睛变得凄迷起来。“这里。”他指向了那块万般熟悉的土地。
索加从盒里取出一支蓝色彩笔,他咬开笔盖,在阿斯兰指着的土地上写下了亚特兰蒂斯。
“你做什么?”阿斯兰问。
“我要把每块有名字的土地都标上名字,剩下的没有名字的土地总有一块属于比丘比。”
世人认为世界地图是天神绘制的,为了找到上面每一块绘制的土地,一代又一代的航海家跟冒险家都前去探寻,运气好的活着回来了,运气不好的葬身在了不知名的国度。
“土地会漂移。”
“何以见得?”阿斯兰面露怀疑。
“五百年前,拉姆索纳派兵追杀逃跑的潘鲁国国王,当时的军队一路向北,到达了冰陆。”索加指向了一片白茫茫的土地,“而三百年后,拉姆米希的船队途径那片海域,却没有发现任何陆地的踪迹。”
“或许他们迷航了。”
“你喜欢怀疑事物?”
“没有事物总是一成不变,想要相信,除非亲眼所见。”
“总有一天,我们会将世界连成一片,到时就会知道更多的真相了。”索加兴奋的用手滑过地图,“我需要你陪我并肩而行。”
阿斯兰望向窗外朦胧的月色,“时候不早了,我可不想让你明天给拉姆行早礼时起不来,晚安。”
就在他快要迈出索加的房间时,皇子叫住了他,“阿兰,明天你愿意跟我去个地方吗?”
“听你的,只要不是比丘比。”阿斯兰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接着关上了房门。
翌日,啾啾鸣唱的小鸟跃上枝头,阿斯兰穿戴整齐时,索加已经行完早礼回来了,他挥了挥手,示意那些宦官全部退下。
房间顿时清静了不少。阿斯兰羡慕的望着索加,“我可没你这么好运,就算我驱散仆人,我的奶妈也会整天跟着我。”
“过几****也没这么好运了。”索加不以为然的回答。
“为什么?”
“父皇为我安排了一个新老师,希望他是个比较好相处的老头,不然我会早衰的。”
“祝你长命百岁。”阿斯兰调侃道。
“收起你的风凉话,”索加瞪了他一眼,“你得跟我一起上课。”
“祝我万寿如江。”
这时,索加绕到一幅雕刻着栩栩如生奇珍异兽的紫木屏风向外瞧了瞧,在确定宦官们都离得较远后,他压低音量道,“把衣服换了,我们得出趟远门。”
“去哪?”
“参加酒神仪式。”
同伴需要相同的目的,密友却需要天生的默契。
当阿斯兰穿着一身不起眼的衣服跟着索加翻越围栏,并途径那一条条弯扬得宛如天神迷宫的小径后,他确定他跟他默契紧连了。
两个男孩躲在一处草丛中,低矮的密林植物将他们很好的掩盖着,树林的中央有个空旷的草场,一堆****在祭神台上噼里啪啦的燃烧。
一群美少年围着祭台载歌载舞,他们泼墨般的长发披到身后,随着每一次舞步的旋转,发丝迎风飞扬,那妙窕的身姿倍显妩媚。
“他们在干嘛?”阿斯兰小声问。
“献祭酒神。”
“我们为什么要躲着?”
“父皇从不让我参加这种仪式,我只想知道它究竟是什么。”
就在这时,一群妙龄女子走了进来,身上衣服的布料少得让两个男孩的小脸烧得通红。
“回去吧。”阿斯兰开口道。
“等等。”索加拉住了他。
透过树枝跟熙熙攘攘的树叶,一幅幅春光无限的画面开始呈现,那群少年跟女子三三两两抱在一起,他们的亲密举止让两个孩子膛目结舌。
突然,人群将****推到地上,祭台空了出来,一名女子登上了祭台,音乐响了起来,一种古老的乐器在树林间回荡,台下的人群很快扯掉了那名女子的衣服,她正一丝不挂的接受着人群的爱抚。
不多时,一种奇怪的呻吟压过了音乐,孩子们目不转睛的盯着祭台,他们不知道人群遮挡的中央到底发生了什么,只听见那里传来阵阵欣喜的叫声。
突然,一双手放到了两个男孩肩上,他们吓得原地一跳,身后站着一名衣着华丽而又有点不修边幅的漂亮男子。
“早呀。”男子盈盈而笑,“我想这个仪式对你们来说还太早了。”
“你是谁?”索加小手一挥,脸涨得通红,他或许是为刚才所见的画面脸红,或许是为眼前这个家伙的无礼而气急败坏。
年轻男子眨着一对明亮的黑瞳,里面透着一份调皮,“皇子殿下,”他单膝而跪,“我是你的新老师杜拉卡泽。”
晴天霹雳
午餐在皇子的宫殿安静的上演了,宦官们端上来一盘盘精致的食物,但两个男孩显然没有多少胃口,索加担忧着杜拉卡泽会出卖自己,到时他又会尝尝他父皇的马鞭技术有多么强悍了。
年轻的老师似乎看出了皇子的担忧,他亲自为两个男孩斟满一杯果酒,“酒神节不喝点酒很对不起酒神。”
“我从不喝酒。”索加不高兴的推开了酒杯,而阿斯兰则拿起杯子小酌了一口。
“我像你们这么大时,也对酒神仪式非常好奇,知道我是怎么观看它的吗?”
老师的问题提起了索加的兴趣,他问,“怎么观看?”
“爬到树上。”杜拉卡泽眨了一下会说话的眼睛,“所以你们今天选的位置注定你们一无所获。”
“那你真是应该早点出现。”索加讽刺的回答。
老师只是笑而不语,他从一个银盘中取出一根上等的排骨,然后用小剔刀将它分进两个男孩的盘子里。
“尝一下,我亲自做的。”
“你做的?”索加怀疑的看着那块嫩肉,接着,他和阿斯兰同时把它送入了口中,那鲜嫩多汁的味道让两个男孩一并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好吃吗?”杜拉卡泽问。
“我不相信这是你做的。”索加回答。
“怀疑一切。”老师笑了。
“除非亲眼所见。”索加不服气的嘀咕道。
“我很欣赏你的怀疑,但是有时亲眼所见也不见得就是真相。”
“什么意思?”阿斯兰问。
这时,杜拉卡泽看向了阿斯兰,“你觉得你盘子里的肉是公牛的,还是母牛的?”
“我怎么知道。”
“母牛,”老师回答,“你在吃它的同时也吃了无数头公牛。”
“什么?”索加放下餐具。
“这是一头刚刚满月的小母牛,如果它没有成为你们餐桌上的食物就会成为一名母亲,它会在成年后跟公牛配种,从而产下无数头小牛,这些小牛有公的,也有母的,并且它的一生不只产下一头牛,所以你们在吃它的同时也吃掉了无数头其它的牛,只是它们永远也不可能来到这个世界了。”
两个男孩怔怔的看着盘子,再看向杜拉卡泽,他正优雅的将食物送入口中。
“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索加忍不住开口道。
“你的权利赋予你向我提任何问题,只是有些问题我也有权利不回答你,但我不会对你撒谎,一个好老师不应该对他的学生撒谎,不是吗?”
“你为什么要到皇宫来,成为我的老师?”
“拉姆为了使你知道的更多,愿意每年支付我一笔巨大的费用,没人会去拒绝这笔慷慨的酬劳。”
“你是为了钱?”索加露出了一丝不屑。
“是的,让你失望了。”杜拉卡泽直起身子,他没有感到一丝愧疚,“皇子殿下,不是每个人出生都有你这么好运,你永远不用担忧自己的屋顶是否会在下雨天漏雨,也不用担忧自己吃了这顿没有下顿,你不用担忧自己的财务有天会入不敷出,你的家人需要照顾,如果生病,他们需要花钱请医生,死后还需要得到应有的葬礼,那一切都需要金钱去运作。而我靠劳动挣钱,对此,我毫不愧疚。”
“你难道不是贵族?”索加惊讶的叫道,他无法想象眼前这个优雅万分、仪表堂堂的男子没有丁点儿贵族血统,如果他是贵族,将会无偿领到每年宫廷的福利款。
“得体的教育才能让一个人成为真正的贵族。”杜拉卡泽微微一笑,“对于命运,我们无法主宰,只能尽量使其完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