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还有一更,不过会很晚。不熬夜的同志们,明早看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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邀月湖实际上是丽扬河的小分支,离锦衣街三殿下府邸不远。去年李墨立下战功,皇上将这片湖赐给了他作为奖赏,平日里他嫌少过来,倒是他的几个成日里看似无所事事的至交好友常来。湖面上此时飘了七叶扁舟,舟上布有几案酒菜和笔墨,艄公们慢悠悠地打浆,载着各自的贵客向湖中央划。
李墨单手抱着周生生登上其中一个小舟时,不远处一个阳刚高大的男子发出爽朗的笑声:“哈哈哈!子渊(注:子渊是李墨的表字),你终于肯露面了,还以为你因上回醉酒之事没脸见为兄!”这话说完,其他几人也跟着哈哈大笑,纷纷调侃起李墨的酒量,似完全不理会他三殿下的威严。
“不过是俗事缠身罢了。”李墨甩包袱似的随手将周生生丢在小舟上,自己酌了杯小酒,慢悠悠品起来,对这种调侃浑不在意,“何况,我若醉酒,受累的不也是青台兄你吗?我是于心不忍啊!”
青台正是方才率先发话数落李墨之人,他听对方这么一说,悻悻地撇撇嘴,下意识摸自己的右眼。上回趁着李墨醉酒想来个偷袭,谁知道被对方一个迅猛的拳头招呼上来,反倒上了自己的眼睛,肿了好些日子。
他这边刚收敛,另外几人便笑着把话题扯到别处。这些人都是李墨早些年在外头混迹结交的好友,在所谓正派守旧之人眼中,都是不务正业游手好闲的三教九流之辈。然而他们都是性情中人,与李墨相互间论长幼称兄道弟,有事便是两肋插刀也毫不吝啬相助。
“我说,今日有生面孔啊!诶!你们谁邀过来的?”说话人是龙二少,卧龙山庄少主人,平日里喜欢在烟花风月之地出没,没什么好名声,李墨年少时曾被他误做女子调戏过,两人算是不打不相识。龙二少说这话时,时不时往沈容身上瞄,眼神难得的惊艳,沈容的容貌相比李墨,更柔弱似女子,让他有些移不开眼。
“沈容,安都沈大家之后,琴艺堪称一绝。龙二,别色迷迷的。我府里头的女人,你找时间带几个走,都烦死了。”李墨朝龙二少投去个淡淡的鄙视的眼神,而后为沈容一一介绍其他几人,自己歪倒在小舟上,手臂正在脑后看着碧空浮云,“沈兄,你在此尽可随意。这几个俗人,若是不喜,大可不必理会。”
“殿下客气。”沈容略迟疑了下应道,他的确不大习惯与这类人相处,却也并非迂腐呆板之辈,对他们倒并不反感。只是这会他明显心不在焉,从李墨一出现,他的视线就被那抹粉红色的小身影吸引住。是生生没错!“殿下这猫……”
“啊……你说这个小东西?”李墨把正趴在船沿便晕头转向作呕吐状的周生生拎过来,把她放在自己肚子上抚摸,“闲极无聊,弄来打发时间。沈兄也喜爱猫?”
“是啊!从前并未察觉,的确喜欢……”
周生生没心情理会两人谈话,“喵呜喵呜”不耐烦地朝沈容叫唤,她只希望他快点把她从这里弄走。她晕船,晕得像个被风霜吹打的小茄子,蔫了吧叽的。为了寻求安稳,她不得不像八爪鱼一样扒紧李墨的腰,几只发软的小爪子微微打抖。
几人谈笑之间,远处的凉亭还有姑娘,水底下蓦地同时跳出好几个黑衣人,带起大大的水花,李墨所在的船猛地被顶了起来,几乎把整只船几乎直立倾入水中,李墨身子眯了眯眼,从容抽出软剑应对偷袭之人,一边还不忘交代人保护沈容。
然而他话未说完,沈容已经焦急地朝周生生刚落水的地方一头跳了下去。
沈容自小爱琴如命,即便是对自己的母亲,也只是尊敬,却并不亲近。他自诩心静如湖水,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因为爱而迷失,然而当他跳进水里顿醒自己不谙水性时,才知道,周生生在他的心中的地位,已经超乎寻常太多太多。
刀剑碰撞声、打斗声、李墨的使唤人下水救人的声音,这些声音渐渐模糊起来。他的胸中呛进好几口水,身后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托着朝前推动,往混乱之地远去。
约莫过了两刻钟,沈容被推上了石滩,那些打斗之人看不到了。周生生哗地从他身后的水中窜出来,已经变回了少女的模样,呼哧呼哧吸了新鲜的空气,胡乱抹了一脸的鼻涕和水,张嘴傻笑。多蓝的天!多美的太阳!周生生终于自由了!
此处是个叫偏僻的石滩,不远就是丛林,有几户小屋子冒着炊烟,大约住的是以打猎为生的人家。鸟兽离他们很近。沈容好歹缓过劲来,看着身边女子生动红润的小脸,心情渐渐平复下来。轻轻唤了她一声。
“咋了?”她在水里照自己的脸,左摸右捏的。有好些天没见过自己的脸了,好像,又圆了些。她撇撇嘴,湿湿的衣衫贴在小小的胸脯上,一起一落。
沈容刻意让自己的眼睛不去瞧那里,掏出帕子想替她擦拭,才记起自己的也是浑身湿透,不禁失笑,“生生,你的家人很担心你。我,我也很担心。”
“没事儿!我挺好的!你饿不!咱找东西吃!”
“别忙活了,我们必须先回去,你失踪这么多天,你家人定想早日见到你。”
“嗯。”她想了想,突然大大地笑了笑,两只乌亮大眼遥望着天际,“等我回去,我要养很多鸽子,用来飞鸽传书!”她又开始计划未来了,说完这些,见沈容怔怔看自己,使劲拍了他肩膀一下,信誓旦旦:“现在没有鸽子给咱们传信,所以还先寻吃的。天亮再回去。别怕!周生生保护你!”其实她没说,沈容能跳水救她,那也是很威武的事,她不会因为他不会水而瞧不起他的。
周生生保护你。多可爱,多自信、多美好的誓言!沈容坐在燃着篝火的岩洞中,身下是周生生不知从哪寻来的干草。不远处,周生生的小身板背着一只垂死的狗熊朝他得意洋洋地挥手走来。他开怀地笑起来,走过去帮忙扛猎物。他想,人生原来竟有如此乐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