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声音低缓，却字字清晰入耳：“后妃同册，不仅册姐姐一个皇妃，册的是一后四妃！”
连翘不禁吃了一惊，四妃？
如此说来，梁将军也不是好欺负的主。不知怎样才想出个一后四妃的点子来，一下子娶五个，李晏竟然也同意？
可是既然是四妃，“那其他三位分别是谁？”她将心里的不平静悄无声息的压下去，转了身问青黛。
青黛照例是摇了摇头，“这个还不太清楚，所以这次，但凡官位高些的，长公主都招了过来。想来是要在这里边选的。”
原来如此。难怪辰媛和她都来了宫里。妃子的人选还未定下来，谁都有可能，谁也不确定，只有她是确定的。所以辰媛才只来了她这里。先送了她见面的礼品。
青黛自然也是作此感想，“四妃确定了姐姐一位，为了往后在六宫的日子，辰媛便巴巴赶过来拉拢姐姐了。”
连翘微微笑起来，“妹妹别这样说，叫人听见了可不好。”
青黛赶忙禁了声，低低看一眼连翘，皱了眉，仿佛是极羞涩的样子。她拿手摁了摁斜髻顶上的荷叶银流苏簪子，“日后姐姐做了皇妃，可不能忘了妹妹。”她说完只低了头去看脚旁颜色不一的鹅卵石。
连翘心里不觉笑起来，这青黛，看来亦是想要成为李晏三千佳丽里的一位了。
怎的一个两个的都要来做李晏的妃嫔？她突然就起了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气。青黛细腻白皙的肤色，现在看来，竟然是苍白碍眼的很，生生没了说话的兴致。便敷衍道：“这个自然。”
青黛却没瞧见她明显变了得脸色，欢欢喜喜的拉了她的胳膊，“如此，妹妹便先谢过姐姐了。”
连翘没有心思同她闲话，走了一会，便客气送走了青黛。
她有气无力的坐到四方的红漆高背椅子上，“真真是烦心！先前在傅南王府里与一帮姐妹们闹个不停的，都累了，所以想去嫁个简单的人家。偏偏来了这大秦，做个什么皇妃？自古宫里就是是非之地，这个妃那个妃的，免不了又是要明争暗斗。”
小婵把手里空了的白瓷盘放到旁边的四方小几上，“小姐错了！”
“我哪里错了？傅南王府的事情你都忘了？我不跟别人争，别人不见得会放过我。”
小婵叹了口气，“小婵是说，小姐即使是嫁了个简单人家，还是免不了要争个一番。有人的地方就有斗争，简单人家不见得就能避免。不跟家里人争，还是要跟外人争，只是争的物什不同罢了。”
她点点头，小婵说的对，若是心有所求，必定是要争取的。
小婵见她若有所思的样子，不禁笑起来，“小姐，其实李...皇上也不错，从咱们来大秦，不说救过小姐多少次性命。对小姐也是不薄的，又是安排人照顾小姐吃穿，又是安排人伺候小姐的，虽然小姐只留了一个水仙，但好歹也是皇上的一片心意。还有小姐背上的疤，现在几乎已经瞧不出来了，还不是他送了一瓶什么露的，才能好的这样好。所以...”
“清复露。”连翘瞟一眼先前被小婵放置在身旁桌子上的小瓷碟，随口道。
“哦，原来那药叫清复露。所以小姐，其实你也是挺在意人家的，连他派人送的药名都记得那样清。小婵可是都忘记了。”
连翘立刻挺直了腰身，“那是你记性太坏！”
“是是是，是小婵记性太坏。可是小姐没有发现...”小婵双手叠在腰侧，也不去看她，“其实小姐还是很在意皇上的...”说罢自己还配合的点了点头。
连翘右手握拳，在小婵脑后赏了她一下，“胡说些什么！”
小婵被她这一下打的往前缩了缩脖子，却依然不怕死的道，“那小姐方才不过是听见李晏要纳许多妃子，干嘛要脸都绿了？”
她方才不是很平心静气的与青黛道别了吗，走时还再三叮嘱她日后常来潮汐殿走动。她哪里有生气？若是气，该把她轰出去才是。
“小婵跟了小姐这么多年，小姐什么情绪眉毛往哪处挑，小婵都是一清二楚，透透彻彻的。你方才几次撇眉眨眼的，当真以为小婵在身旁瞧不见？你不过自己强压着不想叫旁人看出来罢了。”
这次小婵学乖了，自己往前走了两步，思忖着连翘根本碰不着她了，才又说，“其实小姐喜欢的话，在大秦做皇妃也没什么不好的呀。你自己不也这样说的？”
连翘轻飘飘瞧了她一眼，“小婵，你记得吗？”
她低了头，从红漆高背椅子上站起来，缓缓朝四开的楠木刻花的殿门走去，“爹爹接过云尚皇帝指了我和亲的圣旨时，我说过的话吗？”
小婵细细的想了想，摇了摇头。
“从今往后是再也等不了了。”她又清楚地重复了那时的话，“我当时这样说，是以为我这一生，都不会遇见自己喜欢的人了。远嫁大秦，举目无亲，孤独终老。连幸福的权利都不会有了。”
她停在大殿正中，继续道：“于是我便不顾一切的想要逃，可是最后发现，原来绕了那样一大圈，我不过又回到了原先就设定好的那条线上。只是叫我提前遇到了他。我其实不讨厌他，他那样一个气质非凡，能力出色的男子。嫁别人倒不如嫁他。偏偏他又是先前在傅南王府陪我奏乐的那个人。那样巧，像是命里注定的一样。我以为等不了的了，竟然又毫无征兆的出现在眼前。”
小婵望了眼连翘纤瘦的脊背，原来是这样，原来是他，原来竟是同一个人，果然像是命里注定了的。
“所以小姐，你早就打算好做李晏的妃子了？”
小姐既然早知道的，想必心里早有了计较。
连翘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我在发觉青黛偷听前，说的哪一句争不过命，不过是这个意思罢了。其实命这个东西对我还是不薄的，至少叫我碰见了喜欢的男子。他的身份我无法选择，更没有能力改变。他既然是皇帝，做不了皇后，妃嫔也是可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