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怜赶忙从内屋冲了出来,可没走几步,男子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从正面伸手将自己挡住,用力抵住了自己的肩膀,虚弱地说道:“不准开门。”
雅怜有口难言,只能拼命地摇头,男子虽然虚弱,但毕竟习武之人,要压制住一个弱女子还是不在话下,所以,雅怜即使使出浑身力气,也难逃他的束缚。情急之下,雅怜不顾一切,用力超男子的手臂咬了下去,男子立马将手退却,另一只手一掌击向雅怜的身子。雅怜慌忙朝后退去,心中不解,自己根本还没使劲,怎么他会有如此大的反应。
脑中还没想明白,男子又是一个箭步冲了上来,右手使劲抵住雅怜的下颚,迫使她张开嘴,左手一把拉起雅怜的右手,作把脉状。片刻,长舒了口气,放开了她,却还是露出了惧意,压着嗓子说道:“你疯啦!我身上有毒,我可不想祸及与你!”
雅怜这才明白,他是害怕自己咬破他的手臂,误蘸剧毒,心中竟有了一丝暖意。她不怒反笑,刚想比划什么,门外的敲门的人开了口。
“小姐,小的是护院统领钱猛,刚听小姐的院子传来声音,怕是有什么不安全,小姐若是没事,请开门。”
男子望向门外,发现人影不止一个,又望向雅怜,询问道:“是你府上的统领?”
雅怜侧头望向门外,避过门缝的月光,许是怕被外面的人看到里面的人影,将男子拉向一边,指了指门外,又摇了摇头。
男子不是很明白雅怜的意思,问道:“你府上统领可是叫钱猛?”
雅怜摇了摇头。
“那他是谁?”男子追问道。
雅怜还是摇了摇头,想了想,又走到书桌前,写了一会儿,将纸递给了男子。
男子走到窗前,借着月光看清了纸上的话语,皱了皱眉,无奈地说道:“你不知道?你连府里统领姓甚名谁都不知道?”
雅怜这次点头了。
可麻烦的是,雅怜心里清楚,如果是府上的统领,她这么久不开门那人便会冲进来,但若不是府上的统领,怕是要对男子不利,过不许久也会冲进来,左右都不是,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门外的男人又催促起来:“小姐,你再不应门,属下可就进来了。”
屋内两人正视一眼,男子再也等不住,转身欲去开门,雅怜忙伸手拦住,用力摇头。男子见状,抓住雅怜的手,轻轻放下:“小姐所做,已经仁至义尽,接下来再不能让小姐冒险,如若是你家统领,自是最好,如若不是,在下也愿听天由命!之前多有得罪,还望小姐莫要介怀。”
语音刚落,雅怜还没来得及阻止,男子便已两部迈向门前,倚门侧身,稍稍打开了一条门缝,谁知门外的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门猛一推开,蓝白色的月光一下射进了屋内,整个屋子顿时变得明亮了许多。
男子早就做好了准备,闪身避过了开门的那股猛劲。那来人不由分说,转身直接一掌打向男子,身后跟着的两名壮汉,亦是体态健硕,一拳一脚朝着男子两面夹击起来。
雅怜站在一边,看着男子被三人攻击,由于原就有伤,男子明显处于劣势。她又急又怕,便想到逃出院子求救,没想到刚走几步其中一个壮汉身子便挡在了她的身前,一个巴掌将她扇倒在地:“少多管闲事!不然爷也让你尝尝爷的拳头!”
男子见雅怜跌倒在地,左手一手化解了其中一个壮汉的攻击,右手抵住夺门男人的腰间,将他向后一推,那人反应稍慢,便向后一个踉跄。男子趁势跑向雅怜,蹲下身子,关切地问道:“没事吧?”
可不等雅怜回答,扇倒雅怜的壮汉又向他攻击开来,那壮汉倒也不笨,看着男子关心雅怜,掌力便故意偏向雅怜,那一边厢,另外两个人也重新开始了进攻。男子本就自顾不暇,加上还要保护雅怜,劣势更加明显。
四人纠缠之间,男子和雅怜不知不觉已被逼向墙角,眼看无路可退,男子也再抵挡不住,雅怜情急之下,四下摸索,不知捡起了什么,就朝破门男子使劲砸去,那男子没有想到雅怜也会发难,还没来得及反映,脸颊边正中那不知名“暗器”一击。正恼羞成怒,可谁知雅怜一看这招有些用处,便连着扔了好多次,其中也伤及到了两名壮汉。
雅怜正低头再次摸索时,那边厢的敌人早就开始了还击。雅怜未及反应,身前却听见“铛铛”的两声,接着便是身边男子的骂声:“卑鄙无耻!以为我还会再中招么?!”
雅怜看不清身边的形势,慌乱中下意识握住了男子的手,男子侧脸看了她一眼,不但没有挣脱她的手,反而又握紧了些,将两只手稍稍挪向身后。两人本就因为勉强抵御,已然坐倒在地上,现在自己的一个不经意,男子的一下有意无意,两人间顿时变成了紧挨着,雅怜的身子一下子竟有些僵硬,她能明显感受到脸上的火辣,心中庆幸只在黑夜,无人看见,但此时的她的内心却一点也不抗拒,反而觉得心安了不少。
另一方见偷袭无效,反被辱骂,夺门男子气急败坏,开口嚷道:“我告诉你,这次你定是逃不了的!我倒要看看温老爷怎么解决这桩麻烦事!”说着从腰间抽出短刀,伴着一声”去死吧!”一个猛冲朝着男子刺去。
男子已无力回击,她渐渐松开雅怜的手,可这次换做雅怜不愿,她固执地不肯抽出,却又感觉手心一阵酥麻,此时男子回头看了她一眼,颔首间,用口型说了一字,雅怜稍一琢磨,便后知后觉,男子刚是在自己手心写字,和现在的嘴型正好相合,正是一个“逃”字。
说时迟那时快,夺门男子的短刀已靠近男子只差一瞬,男子面不改色,闭上双目,握住雅怜的手突然挣脱开来,他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想将雅怜推向门边,可奈何气力已尽,根本没有了任何回旋的余地。
生死一线,爱恨一念,虚幻浮生,真假难辨。往事种种,历历在目。
那年,他只有七岁。
他有个疼爱他的父亲,有个宠溺他的母亲,也有个青涩可爱的弟弟。他们兄弟二人时常会围着父亲吵着闹着要学骑马射箭,也会时常想着法子逗父亲母亲开心。那时,他可以放肆大笑,可以嚎啕大哭,可以任性妄为,可以放荡不羁。
可后来他明白,这世界上最短暂的东西,叫做幸福。
那一年,笑声戛然而止,幸福烟消云散。
父亲不再进母亲的房门,看她的眼神也变得有些奇怪,母亲更是沉默寡言,虽之前与父亲也甚少交谈,可如今却成了形同陌路。还有他那个弟弟,像是从生命中消失般不再出现,府里不再有人提及家中有过这么个三少爷,他曾问过母亲一次,可母亲的泪水让他只字不敢再提。
他也曾经怀疑,真的有过这么个弟弟么?或者,他疑惑的是,真的有过那时年少的美好么?
后来,他发现,当身边的一切已经改变时,若自己不变,便会成为生活中的异类,为了不再成为家中的另类,他也学会了改变。
他收起了笑声,掩饰着哭泣;将所有的人性与放肆抛诸脑后,有的只是那个人前人后,毕恭毕敬,谨言慎行,不敢有丝毫行差踏错的二少爷。
他也时常自问,哪个才是真实的自己?
时间久了,他渐渐发现,他错了,在这并不全由你主宰的命运里,真实,其实根本不重要。
“哐当……”不知何处传来的声音,打乱了男子的回忆。
他深吸一口气,是的,他确定自己还活着。
于是,转而自嘲,原来他也会回味,原来,他的人生,并不是那么的生无可恋。
“大胆!敢在我温家撒野!你们是什么人?!”门外忽然传来不熟悉的声音,声音浑厚而有力,显然是个男子,“来人,都给我拿下!”话音刚落,身后一群人提剑而入,围攻雅怜和男子的那些人不知所措间已被人擒下带走。
随后那个声音又下令:“来人,将这个人也带走!”手指的方向正是指向男子。雅怜一下子从惊慌中缓过神来,赶忙从地上坐起来,扑向那个声音的怀里。那声音瞬间柔和了不少:“小妹,别怕,大哥来了。”
那人正是雅怜的大哥温亚恒。
雅怜还未同大哥诉苦,便听到身后男子发出的咳嗽声,雅怜忙转身跑向男子,用力推开要捉拿他的人,竟伸手围住男子,一个劲儿地摇头。男子也没料到雅怜的反应如此之大,只觉得好笑,便顺手轻拍着雅怜的后背,说道:“没事,你大哥不会伤害我的。”声音虚弱至极,却难抵温柔之情。
亚恒没听见男子同雅怜之间的对话,但却看出了自己妹妹不同以往的举止,心中自是觉得奇怪,可一想到妹妹的安全,便再也顾不得什么了:“来人,将小姐拉开,把人带走!”可雅怜这等倔强怎么会轻易放手,反倒是男子扯开了雅怜的双手,安抚着拍了拍,这才让她放松了几分,周围一群人立马趁势涌上,将男子从地上架起,由于此时的他已经使不上一点力气,近乎是被人拖拽着走的,经过亚恒身边时,男子趁人不注意,将手中的东西迅速塞进他手里,又道一声“多谢”,可余音未落,已被人带出了房间。
亚恒望着手中的令牌,面色一怔,喜忧参半。
雅怜望着男子的背影,心有不甘,想要冲出去,却被大哥拦下:“雅怜,放心吧,哥不会伤了他,此事事关重大,我还要和爹商议,你先回屋里休息,等天亮了自有定夺。”
雅怜可是着急,胡乱比划着,亚恒不知道妹妹的意思,只能安慰着:“没事没事,大哥同你保证他的安全,这行了吧?”
雅怜全然不听,疯狂地跑向书桌面,潦草地在纸上写上几笔,举在亚恒的面前。
“中毒”二字,触目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