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车队气势恢弘,声势浩大,过往的行人看见无不叹为观止。光是那用几十辆马车拉着的扎着红丝带的大宝箱,就足以显示这对车马的尊贵程度。
其中两辆马车是显得格外气派与辉煌的,两匹马车唯有的区别就是黑金车顶檐上垂挂着的镶金莲玉佩的样式与熏香。
只见地上碾过一条条悠长雅然的辙印,就连轱辘上都镶着宝石。马车的四面均是围着绛紫的云雾绡与切替的金锦,窗牖由金丝楠木制成,四围都细致的雕刻出腾龙盘云的高昂模样,上面挂着金铜制成的铃铛,在行走的路途中,发出铃铃之音。浅浅的鸢色竹帘中透出一阵阵淡淡的雅致的香味来,引得人十分好奇着车马中到底坐着怎样的权贵。
“也不知道大哥现在心情如何呢?”只见后面一辆挂着刻着一条怒龙戏日模样的玉佩的马车中,坐着一个身着一拢月白之色的玄纹绑带窄袖长袍,外穿缟色绣竹薄素纱。腰间系着白玉墨灰云锦,脚上则是踏着一双白鹿皮靴的男子,目若朗星,峨冠博带,鬓若刀裁。虽一眼瞧去,面若傅粉,玉肌冰骨的病白俏郎模样,却浑身透露出一股高雅英气来。他盘腿而坐,手上悠然得执着一杯酒。
此人正是东炎国的九皇子,元淳。
“依卑职所见,慎王怕是早已万事俱备,春风得意。”说话的正是另一个穿着黑色金绣云长袍的男子,名叫修在。他皮肤黝黑,身躯凛凛,浓黑的俊眉配上他鹰般聚光熠熠的双眼,显得十分劲气。乍一看两人,可说是完全是不同的类型,仿佛另外一人是在江南长大似得。
“他若不得意,谁敢得意。把每一步棋都下得那么稳准狠,真不愧是父皇的好儿子。”
“虽说此行的确是打了个西楚国措手不及,但卑职认为,慎王的目的远远不在此。”修在说道。
“燕雀焉有鸿鹄之志,何况大哥呢?此次西楚国北役之战,的确颇有怪异之处,否则父皇他们也不会虎视眈眈了。”元淳晃手又替自己续上一杯酒道。“若我此次还袖手旁观,岂不是太过闲云野鹤了。”
“九爷说的是。”
“不过此事不宜为重,只能为辅,你且还是留心那群道士,不可遗漏一点消息。”
修在颔首应承。
话题凝了半刻,前头的马车中传出了阵阵古琴之音。悠扬绵长,温柔如玉,元淳苦笑着捏紧了酒杯,“这只老狐狸,还有心思弹琴。修在,你听,好似还有姑娘的歌声呢,亦不知这长公主成婚后的日子会过的如何呢?”
修在亦是无奈地笑了笑,说道:“卑职可不懂这些。”
“你不懂的,可多了去了。”元淳一口饮尽的手中的茶,擦了擦嘴角。
“您说这次老天爷还会不会眷顾慎王呢?”那人又说道。
他冷冷地笑了笑,放下手中的酒杯,“老天爷想眷顾他,也不先问问我同不同意。”
“九爷的意思是……”
元淳掀起了竹帘,看了看窗外的微雨之色,说道:“不出三日,且不说那常乐阁。我想,西楚国的后宫里,应该也会有信鸽满天飞,宫女满脚乏吧。”
“不过……也要看送信之人能活多久。”他兀的放下手中的竹帘,说道。
细雨如烟如雾,渐渐地在天空中漫了开来。
连着两日前,这内城的天儿都是极其闷热的,直到今日才开始下雨。
而西楚宫闱,早已炸起了重雷之声,惊得鸟儿四处乱飞起来。闪电宛若白刃一般,将墨玉般的夜空划得四分五裂,空气压得愈来愈沉闷,弄人心慌慌。
阳颜被雷声吓得不轻,却依旧优雅地坐在主殿前的连廊上瞪着那一道道的闪电,手里不停地摇着扇子。
“主子,皇上一会便要过来用膳了,您赶紧去准备准备吧。”见着阳颜还无动于衷,云溪不禁心急道,以前主子哪有这样的,知道皇上要过来一向都是早早准备好的。
“我能准备什么,来吃饭就来吃饭吧。”阳颜无谓道。她原就不是很喜这个皇帝,总是淡淡的。虽然平日他都待她很好,要什么给什么,但是就是这样的男人才不对她胃口,没有什么挑战性。
“这天看着也是着实可怖,主子身子也才好了大半而已,外头吹风怕是要感染风寒呐。奴婢扶您进屋吧。”
“你有功夫在这里多说话惹人厌倒不如多去干点活儿。要是把你放现代,绝对傻白甜儿媳的标准楷模,多管闲事,不家暴你家暴谁?”阳颜不耐烦的说道,话音刚落,一个巨大的雷声便应声而下,仿佛老天爷都看不下去阳颜的毒舌毒语。
然而云溪吓得浑身颤了颤,却不敢说什么,只是低着头应承了声细微的是。
见云溪黯默不语,阳颜想想觉得自己刚才话或许是有点说重了?她又想起自己还个善良的成就需达成,这雷声仿佛就在提醒她不要再口出恶语。
阳颜蹙了蹙眉,踌躇了半晌,最后还是支支吾吾道:“不,不好意思。”
“刚才,话说重了,我知道你为我好……Sorry……”阳颜的面上飞红,声音虽轻,但是云溪却听得清清楚楚。
她仿佛觉得自己的耳朵刚才的雷声炸出了毛病,如果有种病叫耳癌的话,她甚至可以百分百确定,她得了耳癌。
见云溪没有反应,阳颜又道:“Hello?我跟你说话呢?”
云溪这才反应过来,确定原来刚才不是自己的幻听,连忙激动地跪了下来,恸哭流涕道:“奴婢奴婢不敢当,这都是奴婢该做的。”
看着云溪这般模样,阳颜也不禁莞尔一笑,觉得心情舒畅。原来说点好话,别人还会这样感激自己,其实,善良点,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行了……我今天捂出一身臭汗,闻着就心烦,备点热水我好去洗个澡。”阳颜双眸斜瞟,扬了扬玉手,面上耳根飞红,颇显不自在地抚了抚发髻说道。
云溪立刻起身掩袖,擦了擦眼泪道:“是!奴婢这就去准备!”
霎时间,雨忽然就下了起来,也不打雷了。雨势磅礴,如同黄豆般倾倒下来,飒飒荡荡净绿藤,叮叮当当滴水檐,烟烟瑞霭,夏雨扑扑,念生念情,冲刷了一切烦躁与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