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美人撅着嘴,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刘沪回头一个淡漠的眼神吓得噤声不语。
她低垂着眉眼,手中绞着洒珠银线南苏绣手绢,应承了声说是,想想又不甘心道:“夜深露重,皇上也早些回去歇息,别熬坏了身子。”说罢便行了行礼,偷偷瞪了一眼阳颜,带着她的侍婢退下了。
刘沪转手过来捏了捏阳颜的手,说道:“你身子不便,朕也很想陪你。以后莫要在逞做巾帼烈女,也不许你再上马去。”
阳颜勉强扯出一个微笑来,一句Alright就在嘴边,转念想想又不对,便道:“臣妾明白。”
“云溪,你吩咐小厨房给你家主子做些吃食,这快要两日没吃,瘦的不好看。”
后头一个叫云溪的宫女应承着便出去了。
“近日你便好生待在床上休养罢,朕让于太医这几日都来给你请脉,药再苦,亦是良药。不得再同往日般使小性子,不肯再吃。”
阳颜干笑几声,点了点头,顿觉尴尬,不知说什么才好。刘沪见状,也不再多说什么,嘘寒问暖几句过后,便也走了。
须臾,叫云溪的丫头,带着两三个宫人便进来了。他们手上各端着一碟雪山红枣,桂花陌糕,一碗旋覆花汤还有金丝糯米饭加御膳酱黄瓜。
云溪将餐具食台全部安置放好,有端上一盆水来替阳颜手,洗完后她便命余下几人收拾好东西退下。阳颜颇为好奇又觉得好笑地看着眼前这一幕,眼前的场景好像只能在电视和小说里看到,如今亲身经历,未免觉得新鲜不已。看着佳品菜肴,皆具古韵,下人服侍言行举止都是令人挑不出漏洞与错处的。
“你叫云溪?”阳颜喝了一口汤,问道。她不禁觉得可以从这个丫头身上下手,探探虚实。
“是,主子。”云溪替阳颜布着菜恭敬地说道。
阳颜不以为然地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我大概是真的摔伤了脑子,记不得一些事情了,所以以后我有什么不懂得,我问你,你都好好回答我,OK?”
云溪一看便知比刚进来的那个宫女要伶俐乖巧的多,也不多问多说,只管点头应承。
“现在是什么朝代什么年号?”
“西楚大玄朝仁佑年。”
阳颜细想了半晌,自从福利院被接走后,她从小就生活在美国,而且所攻读课程基本跟中国历史沾不上一点边,因此也辨不出着朝代年号的真实性。
“我叫什么名字?”
“奴婢不敢直呼主子名讳。”云溪突然跪倒在地怯声道。
“有什么不敢的,Just.name,OK?“见云溪还是静默不语地跪着,阳颜不耐烦道:”不说明天就收拾走人,公司……”她说到一半顿了顿,又无奈自己说话口吻一直出差错,啧了一声继续道:“宫里不需要你这种人。”
云溪斟酌了半晌,才徐徐出口道:“主子姓殷名菱,是皇上正宠的殷美人。”
阳颜漫不经心的点着头,又询问诸多琐事,云溪应数答得流利干脆。阳颜总归在心中留了一丝侥幸与疑惑,希望这一切都是假的。
但是一周过后,她便不这么想了。
这正是一个天下二分的朝代,她脚下的这片土地是天子刘沪的西楚国。刘沪年岁已三十有四,心怀百姓,日理万机,却也野心勃然。天下并非他沪一人独占,还有东炎一国与他共享。二龙相争,苦的是布衣藜藿,因此两国共约协定,罢战息兵,和平共处。但是,谁又能忍得下心,去舍弃另一半大好河山呢?两国表面虽结成领邦好友,暗里互派线人细作安插入前朝后宫,打探朝景宫淫,无不是一处勾心斗角,暗度陈仓。
然而令阳颜最为好奇留心的便是青岚门。
青岚门所在之地恰逢两国之间,此地钟灵毓秀,正是龙脉所在之处。如此好的一个风水佳地被一群双耳不闻门外事的道士们占了去,两国皇帝当然是心有不甘,一度发难于青岚门,欲以武制顽,想将青岚门收入囊中,为己所用。只可惜青岚长老第一不问政治,只问苍生,第二道法高明,仙术卓越。即后两国动用再多的财富力量,谄媚贡献,亦是枉费心机。
再说回阳颜自身的情况,刚开始这初来乍到的只当是皇宫三日游了,到了后面,阳颜愈来愈无法忍受这乏味的日子。
且午夜梦回之时,她隔三差五便会梦到一个形态模糊的神仙,只能说是阴魂不散。那神仙再三叮嘱她必须获得善情、真情、爱情这三种情质,才能摆脱离开这一世。
阳颜一合计,这不就是要做个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好孩子么,不过就是可以早恋罢了。
可如今人在宫闱,身不由己,如何才能做到这些?若往后要在这尔虞我诈,争风吃醋的六宫内,跟那些嫔妃们斗来斗去,同时还得去爱一个也同样真心爱自己的人,那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且不说如何处理与那些妃子的关系,想要让一个世界上最有权力花心的人专情,那跟养只蛤蟆逼它长毛有什么区别?
于是这几日阳颜反复理清这从事发开始到如今的一切事端起因,排列各方面的逻辑,最终得出一个结论,想脱离此境,必须逃宫!
届时,还可以去青岚门云游一番,青岚门乃修仙修道之地,如果出宫后入了青岚门中,学会各种道法,说不准自己还能靠着法术作弊,直接逃离这个世界呢?就此,她曾想多多翻阅书籍,查阅青岚门的相关资料,但是奈何这大玄朝的字唯有几个能个根据字形揣摩出意思的,好歹能认识少半,其余的一概也不认识。
“我一个硕士生,到了这里连字都不认识了!这写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阳颜不耐烦的翻着书卷,索性一手扔开。一旁正在给她悉心涂着蔻丹的小宫女云烟吓得连忙缩回了手,阳颜啧声瞥了一眼替自己专心扇风的宫女,轻手慢手的,本就心觉烦闷,不禁骂道:“What's.wrong.with.you?手也没毛病吧?扇的那么慢,生怕我热不死还怎么的?”
那小宫女吓得连忙跪倒在地,不敢吭声。
“地上凉快你那么愿意跪?起来扇你的扇子。”阳颜冷声不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