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既然如此,那常嫔为何要内侍府严治此案呢?
若说是常嫔自己的意思,叶陌柳不信。不过,常嫔既然是河南盐监的女儿,与这“青盐案”定是有关。但区区一个河南盐监,扳倒文家显然不太现实。叶陌柳觉得,常嫔身后肯定还有人。
可是,是谁呢?
琴妃?虽然常嫔是琴妃的人,可琴妃是礼部侍郎之女,而礼部与户部虽然有摩擦,但不至于扳倒对方,那样双方没有任何利益,反而会伤己元气。户部最多不过是在礼部各项支出方面把严,找各种借口驳那些“不必要”用销的折子。
而叶陌柳所知,清下令一切祭祀、祭享、贡举等从简后,除了一些必要的、不可省的祭祀,如祭天、祭祖等,礼部已经鲜少上折子动国库了。自然,礼部与户部的关系也相对缓和了。
那么,高家的人自然不会示意琴妃去为难文家。况且,琴妃那性子,也的确不适合做这种事情。
难道……另有其人?或者说,常嫔不是琴妃的人?
叶陌柳被自己的猜测吓了一跳。
可若常嫔不是琴妃的人,那么一切则说得过去了。
但若真是那样,常嫔又是谁的人?
叶陌柳觉得,那示意常嫔送胭脂的人定与那陷害文秀女赠青盐的人有关,或者,是同一个人?而对方能指挥的动常嫔,在宫中的地位定然不低。
季妃?季妃虽然狠辣自私,却也是顾全大局的主。季妃是礼部尚书之女,自然也明白那文司度的用处,就算不帮看着文秀女,也断不会设计陷害,为难文家。
那么,能指使常嫔的,只剩下淑妃和婷妃了。
婷妃?叶陌柳觉得一个绝嗣的女子犯不着如此,应当早就明白争亦无望。
那么,就只剩下淑妃了。可是……淑妃何时有此心计了?又有何理由下手呢?
这样想,反倒让叶陌柳更加疑惑了。
而那何宫侍只是笑笑,未曾多言。
一路上,倒也安静。
到了内侍府时,叶陌柳不禁感叹。这已经是第二次来这里了。至今,却仍记忆犹新。
第一次,也就是上一次,叶陌柳因为季妃那事儿去了刑房的审讯室。当时除了赵得新以外还有两名宫侍。毕竟当时叶陌柳可是一国之后,所以主审人员的身份自是不低。刑房三个一等宫侍全齐了。
清曾经下令,无论皇亲国戚,犯法者皆受审,依律而判,不得偏私。
不过清大概也想不到,最证实那条律令的竟然是叶陌柳。
叶陌柳记得临去前自己故作可怜的问清:“可以不去吗?很麻烦的,我这里还有这么多事没有忙完,居然还要去那里浪费时间。”
记得当时清沉思了一下,然后当着内侍府传话宫侍的面,顺手解了束帷幔用的玉环,递给叶陌柳,道:“总不能食言而肥吧。”
叶陌柳自然明白清的苦心。自己若不去,那难免遭人口舌,清也落了个包庇的口实。那上行下效,以后指不定出什么乱子。
那时,叶陌柳笑了,解了身上的羊脂佩,把那玉环挂了上去,然后对清道:“那本宫就勉为其难收下了。”
其实那时两人心知肚明。
玉环者,还也。
清已然为她开了后门。
那时清的本意是让叶陌柳实在脱不开身时拿出玉环点示下主审。
只是没想到那赵得新见到叶陌柳时,只扫了扫她腰上的玉佩,便在开审时为叶陌柳百般开脱。
寻常问审过程中,主审会问受审者什么时候做了什么。
而那赵得新先声夺人,直问叶陌柳什么时候有没有做过什么。
且那问话虽然不快,却也不给他人插话的时间。
最后,再加上“推人者怎的自己倒了地”,如此便为皇后无罪盖棺定论。
叶陌柳当时是觉得好笑的,其余那两位主审的脸色着实难看。不过后来也不知道那赵得新说了什么,那件事居然就那么定了下来,并无一点反对之声。
见内侍府呈了皇后清白的折子,旁人自是不会再说什么,只道是季妃不小心滑了池子,皇后去救却未曾拉住。如此一来,叶陌柳反倒从被指责者换成了被赞颂者。
后来季妃生产后还曾向叶陌柳行礼致谢,叶陌柳当时道:“妹妹还是小心些,切莫又闪了腰,不知道的还以为姐姐罚了妹妹呢。”
当时季妃碍于清在场,道:“怎么会呢,姐姐说笑了。”只是那声音,颇为咬牙切齿。
记得当时清就坐在那“潇湘白云榻”上,一手转着杯子,另一只手在那榻上的红木小方桌上支着下巴,似笑非笑的看着叶陌柳对季妃的那番讽刺。
后来,季妃走后,清也不起来,就那么看着叶陌柳笑着。
然后,抿了一口酒,突然启了唇,道:“为什么看陌儿如此,为夫到甚感欣慰呢?”只是那眼神透着笑意。
叶陌柳的脸刷的红了。
清那话的意思很好理解,倒是真的夸叶陌柳。
只不过,是夸她应该继续与那般女子斗下去?
甚至还觉得理所当然的好看?
叶陌柳不禁无语。
不过叶陌柳反应倒也快,立刻盈盈一笑,冲清行了个宫礼,道“臣妾,谨遵皇上旨意。”那时,清放下杯子,故作严肃的道:“那皇后可不要让朕失望呐。”说完,没等叶陌柳开口,他到先笑开了。呵呵……想到这儿,叶陌柳的唇角也染上了笑意。
如今再见这内侍府已经过了八年了,可内侍府到没有什么大的变动。
只是……如今这身份……
叶陌柳看着自己被带进了一间挂有白牌的房子,心下苦笑。
内侍府的刑房分东、西、北三院。
东院审讯,西园刑法,北院监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