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身穿粉红色连衣裙,肚腩松松垮垮凸出来四十多岁的肥女人挡在小女孩面前,肥硕泛红的右手拦在小女孩的胸前。
小女孩就是一只受惊吓的小鸟,找到归宿,用小手死命抓住粗短的手臂,娇声充满安心地说:“妈妈。”
而刚刚发生什么?!
田穗在将要接触到已哭泣不成样的小女孩的脸庞时,突然,眼前一个粉色身影闪过,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就被一只速度极快的手一巴掌打在自己的脸上。瘦弱的身体支撑不了如此的速度和力度,倒退好几步,力道之重相当于一下子五六本教科书齐齐地重重飞在脸上。
苍白无血色的手,抚上刚被打的位置,纤细的手指贴合脸上红红的五个手指印。虽然没有完全的覆盖住痕迹,但温热的感觉从脸颊上传到冰冷的皮肤内,心并没有被这种热度而温暖,反而血管里生出噬骨寒心的冷意,逐渐冷却流淌的血液。
脸色渐渐变得苍白无力,通红的掌印变得格外的明显夺目,黑白分明的瞳孔已经没有焦距,只是呆呆地望着眼前这个肥女人用母鸡保护小鸡,以防老鹰偷袭的姿态,怒视自己。
曾几何时,连做梦都希望在失望无助的时候,会有那么一个人在自己的面前,为自己挡风遮雨,不用畏惧眼前的困难,险阻。
可是,梦始终都是梦,永远也不可能成为现实。
从小时候,就得知是个没人要的孩子,父母的姓名不知,是否尚在不知,就连问一句为什么抛下自己的权利都没有。
在儿时就像废品一样,丢弃在孤儿院中,无人疼,无人爱。难道是发现生出来的孩子长得平凡,会成为日后的负担。所以,狠心抛弃,连自己见他们一面的印象都不可以,懒得给她吗?
常常被言媚嗤笑自己整天像个傻瓜,不问世事。有人欺负,明明气得七窍生烟,往往盖着被子蒙头大睡,隔天又像没事人一样,简直就是乐天派的天子第一人。
是啊!要不是这样,又要如何掩饰消除内心的痛苦?自己没有言媚的美貌和本事,不过算账前,也会先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没有任何的特长,糊里糊涂地找人晦气。相当于闭着眼睛,猛踩油门行驶在高速公路上,纯粹是找死。
眼前的这位肥女人她的行为作风确实很没有礼貌,可是还不是因为爱子心切吗?害怕自己的孩子受到伤害?
以前呢?当田穗受到欺负时,自己的亲生母亲又在哪里?做什么?会偶尔想起自己,担心自己被被人欺负吗?
答案是否定。
无论心底深处提出无数的设想,都被无情的一一否定。因为,田穗只剩下自己一个人,没有亲人,没有爱人,只有孤独的自己和永远不能被填满的空洞内心。
被狠狠地打一巴掌,理应是暴跳如雷,青筋凸显,满口愤恨地咒怨,谩骂这位不懂礼貌的母亲。
半点都没有起码,反倒有一种羡慕之感,从平静的心湖中荡漾开,非常希望现在的自己可以代替那个小女孩,站在她肥大的身影背后,一定很安全,温暖吧!
眼睛泛红逐渐有水汽凝聚,嘴角慢慢露出一个淡淡,却让人永生不忘的无奈苦笑。
所有人包括刚才打了田穗一巴掌的肥胖母亲都被这一笑惊呆。原本还想对田穗来个劈头大骂,话到嘴边却没说出来,料想不到这疯丫头竟然会露出悲伤难过的表情。
世界上哪里会有一个正常人会在被人狠抽一掌后,还能笑得出来,而且还笑得这么…这么苦涩,叫人都为她心痛。
肥女人考虑到自己刚才淑女形象被刚才的行为而毁掉,又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心态和语气面对眼前的田穗,只好用肥硕的双手拉着魂还在梦中女儿的小手,一步一步地离开,没事人般穿过人群。
从开始到现在,她没有说任何的一句话,只要保持缄默就是最好的回答。
忽视掉,身后人群诧异的目光;忽视掉,身旁女儿的心不在焉;忽视掉,后背传来的一道哀怨羡慕的灼灼目光。
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小女孩脚不慢不紧地机械跟随自个母亲的脚步,头却不时回头,望一下身后的田穗,水汪汪的眼珠子定定望着像石像一样一动不动的田穗。
她,眼睛空洞无物,似乎缤纷繁多的色彩只要被她一看就会失去本身五颜六色的颜色,但还是隐隐约约感受到她眼底对于亲情的渴望,又对于它可望不可即,无法伸手触碰。
毫无疑问刚才自己真的是被她那恐怖阴森的表情吓坏,才会哭起来,相信她就是那些大人平时所说的只要自己不乖,就会来抓人的女鬼,让自己永远见不到妈妈。
她,抓走自己或许只是因为寂寞吧!并不是要惩罚自己的不乖,为的是找个人陪伴,度过孤寂的人生。更何况,妈妈刚才也出手打了她,对于她自己怪不好意思的。
单纯的思想,不受外界因素的干扰,最能反应人真切的体会,给人注入心田阳关般的温暖。
发生这样的误会起因怎么说也是自己,抿抿粉嫩的小唇,轻飘飘地说出:“对不起。”
人群的阻隔,并没有影响到田穗的听力,如此奶声奶气却又沁入心脾极具魔力的一个词怎么会被世俗而阻挡?!
明明是冰天雪地,大雪纷飞的内心渐渐迎来春天的到来,暖意随血液的流动扩散到身体每个角落。
轻轻歪一下脖子,黝黑顺滑的长发遮住红肿的脸颊,干燥无力的喉咙动了动,没有任何的音声,一张一合口唇的动作却清楚表达出“没关系”的意思。
小女孩对田穗渐渐地露出微微一笑,转头仰视装作没有看见刚才一幕的自个母亲,不禁摇摇小脑袋,幸福却无奈地扬起粉唇的弧度。
大人有些时候就是死鸭子嘴硬,妈妈心里应该对于那个姐姐挺内疚的吧!又碍于所谓的尊严,不肯委身道歉。
围观的人们渐渐散去,一个混杂在人群里面白色修长的身影也随人流走动,慢慢消失在人海里,消失在田穗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