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爱对自己撒娇讨巧的人,一夜之间木讷沉默起来,任谁都会不舒服。
定国公只当云悠不过是女子小性,不满自己看重柔茜,倒是对云悠温言抚慰了几回。无奈那个竟像是失了所有灵巧,自己好说歹说,她也只有一个好,一个是,或者就是但凭国公爷吩咐。
几来几往,俞启峥只觉她气性太大,也有意冷落起来。
两人虽同进同出,同床共枕,却有好几日冷冷淡淡,一言不发了。
一时间,沐恩堂所有余家和张氏的丫鬟仆妇,都知道了国公爷和新夫人不睦。闲话也渐渐往外传开。
这一日,难得地没刮风,沐恩堂正房一大早,就收到了一封请帖。
就见几个大丫鬟一团喜气,没一会,便簇拥着笑意嫣然的国公夫人,往宁安堂去了。
太君本是为这夫妻俩担心,此时见她这么开心,也就笑着开了拜帖,看着看着,笑容就僵了些。
“是哪位李小姐?”
云悠笑道:“就是李阁老家的小姐。”
李阁老家只有这么一个幺女,和云悠相仿年纪,每日里说亲的人都能踏破门槛。无奈那小姐眼界甚高,一般的才貌品性是当真看不上的。听说就是皇后娘娘,也有意把她许给太子的同胞弟弟清王殿下。
李阁老这样的人家,向来是对公卿之家敬而远之的,怎就突然……
云悠见太君踟蹰,便又道:“母亲可能不知,这位李小姐啊,其实是和云悠娘家大嫂一个奶奶的堂妹妹。李阁老又是祖籍余杭的,许就是这些个缘故,才想起来请云悠的。”
太君点点头:“那你便去吧。好好玩一番,我跟老三说就好。”
见云悠欢喜应了,转身就出了门。
太君才跟大奶奶笑道:“倒是我多想了,忘了清河张氏交游的人物,哪有一般的?”
大奶奶亲自捧过一个手炉,给太君布置好,才道:“可不是么?媳妇虽整日在家里,却也听说皇上和太子甚是重用李阁老。国公夫人既与他家女儿交好,于咱们国公府岂不也只有好处?”
太君抱着手炉笑着点了头:“正是这个理。况且她在别处玩的开心些,回来兴许就能有了好脸色了。也省的我总替他们小夫妻担着心。”
大奶奶和一并丫鬟,都陪笑应是。心里却也知道,只要那位姨奶奶还在,沐恩堂以后啊,怕是且有的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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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请宴,李阁老府前却并不见得多热闹。
李小姐直接迎到马车前,嚷嚷着把云悠拉下来:“你怎的才来?”
云悠抱怨道:“还说呢!你找我来,也不寻个好的说法。什么时节了,还说螃蟹宴?”
李小姐美目一瞪,脸侧的酒窝也被嘴角扯了出来:“左右还是让你出来了,竟还挑我的理儿!好个没良心的丫头,看我不打你!”
云悠忙笑着躲,春晓夏晽看两人闹得开心,也不拦,就看两人追着闹着进了府。
两人一处去拜见了李夫人,又在那处见了张大奶奶,长宁侯夫人和郑绾。
遂就一路去园子里开宴。
郑绾是第二次见这位九姨,却见她与第一次时很不相同。
一袭玉料的白衫白裙,外头罩一件灰鼠坎肩,随云髻上也只单单一根玉钗,与那厢橘红大衫的李小姐有说不完的话,倒像是谁家的幽闺小姐一般。
这新婚还没出十日,就穿了白?
张大奶奶看郑绾直盯着那二人瞧,笑着与长宁侯夫人和郑绾解释:“你们不知道,这两个丫头啊,是一处长大的。自小只要碰到一处啊,就有出不完的幺蛾子!这悦然小时候,就跟家在张府似的,一来就不愿意回。偏偏小九也是个爱来劲的,哭着抱着也不让走!李府只要一来人接,这俩就得抱着哭一场,比生离死别还大的动静!哎呀,可别提她俩小时的笑话了,说了我都臊!”
这边三人说的热闹,却见云悠回了头,慢悠悠一句:“嫂嫂那时可还不在我们家呢,怎就知道的这样清楚的?”
张大奶奶刚要答,就被李小姐挤眉弄眼地抢了白:“哎呀小九,这你还要问呢?自是你那好大哥,我那好姐夫,悄悄告诉的呗!”
顿时臊的张大奶奶红了脸,追着要打这说话没计较的疯丫头,偏偏小九还要护着,几人顿时闹得没了样。
郑绾看的一脸羡慕,长宁侯夫人看在眼里,便道:“你既喜欢,以后便和她们常在一处玩玩吧!你娘那,我去说。”
郑绾抬头看了眼已在大亭子里落座的云悠,红着脸点点头。
这席本就是李小姐为了请云悠单设的,统共也就这么几个人。
郑绾小心翼翼地使弄着桌上的紫铜蟹八件,抬头看张大奶奶已掀了蟹壳,满满的蟹黄黄橙橙地要溢出来,她小心地放在盘子里,递给了和李小姐说笑的云悠。
云悠感叹一声:“这会子还有这样肥的蟹,可见你这东道是用了心的!”
李小姐挑挑柳眉:“我还能哄你不成?你可怎样谢我呢?”
云悠不在意地拿蟹子去沾姜醋:“这样殷勤,想是看中了我的什么。且说吧,不过分才好。”
李小姐登时撅起了嘴:“你做了一品诰命,怎的反是小气了?你原来不都说,你的就是我的么?现又和我说什么过不过分的,可不生分了?”
说的众人笑,云悠还是笑:“正是知道你总过分,才要你别过分呢!”
李小姐还待说什么,眼珠一转,改了主意,专心敲起螃蟹来。
云悠见她消停也不问,细细吃完了,又就着张大奶奶的手喝了一小杯烫酒。
长宁侯夫人看这对姑嫂竟是这般相处情形,就想起在清河闺阁里时,曾听说余杭的九妹妹最是个得宠娇惯的。本不以为意,张氏的女儿哪个不是娇过来的?只今日见她亲嫂子当着外人也这般伺候她,才算是真信了。
这九丫头,在娘家的时候,真是想尽了福分的。
再看身边有些笨拙地吃螃蟹的郑绾,这套锦衣服怕还是头一回穿吧?同是高贵身,父母恩却是两种样子。心下对郑绾更怜惜了几分,劝她也喝一杯烫酒。
对面却闹了起来。
原是李小姐举着个掀了壳的螃蟹,非要小九再吃一个,偏偏张大奶奶怕小九吃多了又过了凉寒气,不许小九再吃。
满澄澄的蟹黄就那么被举在半空里晃啊晃的,李小姐求得殷勤:“好姐姐,就让小九再吃一个吧?”
小九只闲闲地笑着不动。
“可不许!小九的身子你不知道么?也不怂恿些好的!”
“哎呀,妹妹都掀好了壳的!来小九,再吃一个……”
“呀!”
黄橙橙地蟹黄子掉了小九一身,白裙子瞬时染了渍。满桌子人都愣了,李小姐更是忙的用帕子去擦,结果小小一块一下子大了十倍!
张大奶奶一把打下她的手:“你还是莫要帮倒忙了!看看这可怎么好!”
李小姐也不恼,笑得更讨好了些:“姐姐急什么?我与小九自小就爱换着衣服穿呢!今儿就在府里,且去我屋里换了就是了!”
张大奶奶还要说什么,那厢却已拉了人忙不迭地跑走了。
张大奶奶哭笑不得,只得喊一声:“快去快回!莫要再怂恿小九别处玩去!瞧瞧,这俩人一凑堆,就让人不能省半分心!”
这边两人拐过一处回廊,立马就嘀咕开了。
“有什么事非得避了人?没得毁了我这一身好衣服!”
“嘿嘿,莫恼莫恼!你陪我出去一趟吧?”
“这会子?改日不成么?”
“不成不成,我包了颐清楼的上等包房,就今天有!你陪我去看吧?”
“颐清楼?是做什么的?”
“戏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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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有评论了。虽然都是不太喜欢新文的,但凤栖还是很高兴啊,谢谢大家的关注。其实旧文讲的全是张俞两人的对手戏,所以大大们才觉得过瘾吧?新文是闷骚了点,但感情戏还没入主线,大大们怎么确定当真不如以前的好呢?总的来说,我希望我的第一本书,不仅仅是练笔,而是希望能成为一本引起共鸣,甚至引人思考的书。这个希望太梦想了点,但凤栖还是会往这个方向努力。
另外,推荐大家看瑜敏大大的长评“不懂情字才痴情”。很在水准之上。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