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云跑了一阵，回头不见若素，忍不住又折回身来，走了一段，又回马便走，走得一阵，见身后人家渐远，心中一阵悲怆，又忍不住策马走了回来。如此俳徊几遭，心如油煎汤煮，一摸脸上，竟全是泪水。俳徊了半日，不过走出数里。
铁云无精打采，委糜不振，只如魂魄掉了一般，只觉自己成了一具名符其实的行尸走肉，要何去何从，也不知道了。从前离开殷雪之时，也没有如此失落过，真让人生不如死！
铁云看见路旁有一棵老树，其上布满藤条，便跳下马来，无力地坐到树下，只见远处炊烟袅袅，有小桥，有流水，还有人家，头顶一只乌鸦突然一声大叫，飞向远方，铁云吃了一惊，越发魂不守舍。前元马致远有一首散曲《天净沙•秋思》：“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其情其景，此时无一不具。
正在煎熬这际，只听远处有人叫道：“哥哥等我！”一个人影跌跌撞撞，没命般赶来，正是若素，铁云一看自己的魂魄回来了，欣喜若狂，张开双臂，朝若素迎去，虽然相隔不远，铁云却觉得像隔了千里一般，忙飞向若素，一把把她抱在怀里，问道：“妹妹！你怎么追上来了！”顿时泪如雨下。
若素大哭道：“哥哥要走，也不跟我说一声，便扔下妹妹不管了！”
铁云颤抖道：“我怕妹妹再跟着我受苦，所以才狠心把你留下。其实我并舍不得你走，今儿哥哥一出村口，心都碎了。在此俳徊了一日，只想着再回来看你一面！”
若素大哭道：“只因妹妹无用，怕拖累哥哥，所以才决定留下来！可哥哥刚一走，我的魂便如同没了一般，慌忙给何生留了银子和告别信，一路上走来，幸好哥哥没有走远，还等着我。哥哥带我走，我再也不留下了，我永远都要跟着你！”
铁云心里一阵大喜，失声道：“妹妹别走，我永远也不让你走了！”只抱得若素喘不过气来，欢喜得都快疯了。若素喘息道：“哥哥快带我走，不然，那何生又要追上来了！”
铁云如梦初醒，慌忙抱了若素，一同跳上马背，向前奔驰而去，铁云紧抱若素，生怕她飞了似的，若素也紧拥铁云，也生怕他飞了一般。
铁云颤声道：“好妹妹，我还带你闯荡江湖了，我带你去神农架找义父去，从此我们采采药，读读书，救治天下病人，好吗？”
若素道：“只要哥哥不离开我，却哪里都行！”
二人一边说，一边策马前行。适时夜色朦胧，月色苍茫，两旁山影透迤，如同黑色的野兽脊梁，二人任凭白马奋蹄奔驰，飘然若仙，只觉的整个乾坤，都是他们的了。铁云因若素回到自己身边，心里高兴，取出长笛吹了起来。若素问道：“哥哥，你吹的是什么曲子呀？”
铁云道：“这是我在丐帮时写的《江湖行》，我唱给你听好吗？”
若素点头道：“好的！”
铁云便唱了一遍。若素听罢，拍掌道：“哥哥的曲子气吞山河，意境高古，比那何秀才写得好多了！”
铁云道：“那何秀才精通琴棋书画，我可比不上他！”
若素道：“他的诗词闺阁气十足，充满香粉味，他的大志也不过是高官厚禄，名门旺族而已。他与我谈了两日琴理诗词，便没有什么可谈的了，便一个劲地跟我讲三从四德和八股文，我都烦透了。”
铁云笑道：“还真看不出这家伙是个银样蜡枪头！”二人骑马跑了半夜，但见路边有间黑黑的草房，便停了下来，上前进一看，里面空无一人。铁云把斗篷往草铺上一铺，把屋中的油灯点亮，对若素道：“妹妹等我，我去前边看看这附近有没有村落，顺便弄些吃的来！”
若素点头，铁云转身走出草屋，立刻没入夜空不见。
若素在草房中等了多时，也不见铁云回来，心下有些焦急，夜风不断地从四处吹进来，吹得油灯火焰左右摇曳，只要熄灭，若素忙用手罩住火焰，不让它熄灭，心里不禁有些害怕。不觉手一松，一阵风刮来，油灯立刻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