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潇潋说喝几杯,结果还真的就是几杯而已。不过实际上是陶柯不胜酒力罢了,这一点在游戏内外都没有差别。
陶柯从来没有喝过多的酒,每次的应酬场面,最多也就是一两口的程度。倒不是会醉,而是他酒精过敏,便是他想喝多,亲友也会争着抢着拦住他。喝酒就喝酒,出人命了就不好了。
进了游戏之后,陶柯的酒精过敏不药而愈,喝上几杯身体也不会出现什么异常。
只是,会醉罢了。
人醉后可能会出现的情况有各种,有大嘴巴乱说话的,有倒头就睡觉的,有满地打滚求包养求亲吻的,陶柯在清醒的时候见识了自己帮会中的人各种醉态,当然,还有更多的人是千杯不醉清醒地看着这些人。
然后,这些人就默默地离开了陶柯百米远的地方,不为别的,只是因为有一种人,醉后是会变成杀人狂魔的……
按照游戏中的设定,同帮会的人虽说技能伤害豁免,可若是被亲友拿着一把刀从身上划过,伤口依旧会出现,生命值依旧会下降,只不过受的只是基础伤害而未包括技能伤害罢了。于是曾经的三月之后的水云城里发生过三起惨绝人寰的悲剧。
那一夜本是野外BOSS战的胜者的霸气天下,居然在城中被不知名人士砍杀,路过者只见满地的鲜血和挣扎中的准尸体,再走近一些,还能闻出酒的味道,路人大惊:莫不是游戏中出了什么剧毒性的酒,还是有什么高人在他们的酒里掺入了无色无味的毒药……
路人猜测纷纷,却就是没看到杀完人之后泄了全身力气倒在一边睡着了的半根黄瓜,事后一叶轻评价:你这是用生命在杀人啊……
当然,喝醉了的陶柯对当时的事情是一无所知的,只是他也奇怪怎么和兄弟们喝过了几次酒之后,他们便再也没有跟他一起喝过酒,甚至是在他面前绝口不提酒这一个字,而陶柯也是在很久之后才知道,原来自己酒量这么差劲,哦不,是喝醉之后会变得如此霸气,当时的他还觉得奇怪怎么每次喝完酒之后都全身没力气,原来,这些力气都拿去杀人了。
于是那之后,陶柯基本不再碰触酒这一类的东西,今天这一杯还是两个月来第一次。
李潇潋推了一杯酒到陶柯面前,陶柯先是闻了闻酒杯,然后又把就被移到唇边舔了舔,小心翼翼得好像怕李潇潋会在酒里下毒一样。李潇潋都想翻白眼看他,自己先闷了一口之后才对他说:“放心好了,没有毒,就算你欠了我的钱我也不会对你做什么的,哦对,我对你做了什么的话你就还不了钱了,所以你安心地喝吧。”
……他果然还是记挂着自己欠他的钱!
陶柯拿着杯子晃了晃,最后还是把酒杯给搁下了。酒这玩意儿,他还是少碰为妙,现在他在游戏中的身份和之前不一样,不是玩家,却是一个NPC,也不知酒精过敏这个毛病有没有带进来。
见他无意喝酒,李潇潋当然不勉强,只给自己满上之后,拿着酒杯子在面前晃啊晃啊晃,搞得好像在做催眠一样,陶柯都快入套的时候,他才幽幽地问道:“听说,你今天和那些外来者在一起。”
这是一个陈述句,甚至带了一些质问的口气。陶柯不知道为什么一个NPC会问出这样的话来,他以为NPC们只是按照系统设置程序活动,他们只会做自己分内的事而不会去插手别人的事情,就好像沈三儿只会在药铺卖药,去刨黄瓜地已经是难得会出现的情况。
李潇潋为什么会这么问,陶柯不懂,只是带疑问口气地“哈”了一声。
对面的人抬了眼睛看了他一眼,但很快又移开了,一低头再一仰头,手中的酒又入了他的口,却是不再说别的话。
夜色中的李潇潋看起来和白天非常的不一样,陶柯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只是面前的这个人,好像并非他想象中那么死板的NPC。或许之前游戏的时候他已经给NPC们打上了NPC的标签,于是从来也没有觉得这些NPC和过去游戏中的那些有什么不同。
直到自己也成了他们其中的一员,直到见识过了百里青阳,他才猛然发现,这些NPC或许一个个都并不简单。
他手中玩弄着酒杯,却并没有让杯中的酒洒出来,转了几圈之后,他道:“你说的那些外来者?”
“还不是就是那些玩家。”李潇潋接口道,“有些话,我觉得还是有必要提醒你,我们和那些外来者不一样,在他们眼里,我们低他们一等,他们中的很多人也并不把我们当人看。所以,为了你好,还是不要和他们走太近。”
李潇潋善意的警告,也是陶柯曾经思考过的问题。曾是玩家的他当然知道玩家们是抱着什么心态来对待NPC的,好一些的,视他们若无物,糟一些的,还会直接在城里挑战起NPC们。陶柯若不是兼任了夜泱宫的宫主一职,他也就是个普通的城内NPC罢了,再直白一些,也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者,不会技能,不会反击,顶多就是生命值略长一些罢了。
只是从李潇潋的话中,陶柯却是听出了点弦外之音。或许说话的人只是单纯地劝他离那些玩家远一些,毕竟玩家和NPC之间身份有别,难不成NPC还要跟玩家们去当朋友?别说NPC没有这个意识,便是有,玩家们大抵也是不会愿意的。
而这些话听在陶柯耳中,却好像是在劝说他离子宁远一些,他们这样长久接触下来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这些事陶柯自然心里清楚,也在心里挣扎过,但最终他仍是决定了,想要待在子宁身边,只是这样便好。
所以,李潇潋的话他虽是听进去了,却也无法点头说出“嗯我知道了”这样的话,哪怕只是敷衍而已。
陶柯默不作声,李潇潋虽然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但最后也只能叹气道:“罢了,你自己心中有数便好。夜深了,你该回去了。”
李潇潋说着,伸手把桌上的几枚铜板收入囊中。
擦,这家伙果然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