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灰切特因脚太长时间被绑在粗麻绳上,脚踝受伤,脚跟麻木,完全走不动路,寻影只好背着他,慢慢地朝山下走,灰切特微弱地躺在寻影的背上,意识有些模糊,而寻影也差不多只剩半条命了,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好不容易到了狗型雕像面前,寻影不知道咒语,她想问灰切特,可是他现在已经在她的背上睡着了,她不忍心叫醒他。
“我是灰切特!开门!”寻影细声说着,雕像没有动静。
“芝麻开门!”
“石像开门!”
仍然没有动静。
寻影想了想,又喊道:“我爱主人!”
狗型雕像一动不动,她觉得很无语,又喊道:“我要回家!开门!”
“我想家了!”
“我想妈妈!”
“我想爸爸!”
“我想你们了!”
“开门开门开——”寻影突然间瞪大了眼睛,狗型雕像的嘴角轻轻上扯,石灰色的眸子忽然变橙,紧接着,雕像右边的圆盘被突然活动的狗脚狠狠一跺,凭空中忽地浮现出一面灰色的墙壁来。
她完全不知道自己说中了哪句,她没想过真的能够猜中,此时的墙壁已经衍生成了一面巨大的石门,缓缓朝寻影打开,寻影走了进去,将灰切特慢慢放在一双木质的粗糙的床上,用一旁灰色布料做成的床被将他盖上,他的眼珠在眼皮底下微妙地动了动,嘴里似乎还在呢喃着妈妈,可嘴型并没有动,寻影看着,心中突然涌生出一丝怜悯。
她感觉有些冷,便将一旁风吹得沙沙作响的窗户关上,以前也来过这里,可是从没有一次像现在这么凄清。
破旧的玻璃吊灯,十二个吊坠已经只剩下三个,天花板上白色的纸花显得坑坑洼洼,就像干涸龟裂的地表,几张并不起眼的木桌,以前是玫瑰色的,现在也变成了浅红色,有些地方还残留着白色绿色的污垢,桌上胡乱地躺着硬壳书籍,每一本都有四个手掌般大,四周还有一些撕坏了的碎纸片,孤零零地压着些黑色字体,有一台绿色的桌灯,这应该是房间里最有价值的东西了,虽然边沿有些损坏,但擦得很干净,加上它原本灵透的光泽,就更显得晶莹剔透,而四周的一切,都一片雾蒙蒙的,粘上了很厚的灰尘。
寻影坐在壁炉前的红色摇椅上,背着烧得红旺的火,看着灰切特,他一动不动地躺在那,像个受了罚的小孩一样不敢动弹,寻影感觉有些揪心,她注意到灰切特的右手没有盖好,想帮他盖上,她将他的手臂轻轻抬起来,突然吓了一跳,好半天才缓过劲来。
灰切特右手背上有一条很深很长的伤疤,寻影以前也见过,可是现在近距离看,才发现更可怕,以前以为是一条粗长的蜈蚣,而现在看,它不仅粗长,而且还有许多分支,就像一个个攀爬着的细小蜘蛛。
她突然转眼看着灰切特的不安的脸颊,心中又是一阵疼惜。
他以前到底经历过什么,这样一个八岁的孩子,为什么会变得这么冷漠?
寻影将石门关上,默默地走开了。
寻影吩咐小心翼翼们去买了一些东西,自己在厨房里睡了一会儿,因为她实在太疲劳了,睡了很长时间,小心翼翼才把她叫醒。
她一个激灵就清醒了,意识到自己睡过了头,不过看着窗外仍然是漆黑一片,也不太清楚现在究竟是什么时候。
“现在是什么时间了?”寻影问道。
“尊敬的主人,现在是二十一万九千零三十纪元,温季第二十——”
“我是问,现在是早上还是晚上?”寻影不耐烦地说。
“是早上,尊敬的主人,但不算太早。”小心翼翼礼貌地说。
看来也没有多少时间了,要赶快行动!寻影看了看飞行精灵们带来的东西,问道:“东西都买齐了吗?”
小心翼翼说:“没有,买了白菜、青瓜、青葱、辣椒、雪盐、河鱼、紫菜,但没有鸡肉,只有火鸡肉,还有火鸡蛋,没有鹅,小心翼翼们不知道鹅是什么东西,飞行精灵也问过‘扣扣店’的老板了,他们也不知道什么是鹅,所以没有买到,只买了‘山村’——”
寻影看着,是一些只有手掌大小的白色的棉状物,但看不清脸,只能隐约看到一双绿色的眼睛,在灶台上又蹦又跳,似乎不知道马上就要被杀了。
“它们是什么?”寻影疑惑地问。
“是‘山村’,很多巫师都吃它们。”小心翼翼有礼地说。
“那好吧,”寻影反正也不知道这个星球到底什么和地球一样,什么不一样,反正就凑合吧,她吩咐小心翼翼们去替她拿东西或烧水或起火,自己对着一旁或熟悉或陌生的菜开始捣鼓起来。
很快,厨房里才有了生气似的,到处飘满了烟雾和菜香,小心翼翼们似乎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情形,高兴得神智不清,都一点顾不得矜持得在灶台上拉着双手又蹦又跳,嘴里伊咿呀呀地不知在念什么。
寻影管不得他们,她自己忙得焦头烂额,喊了半天小心翼翼们都没有反应,只好自己在厨房里跑来跑去,差点把自己的手都切掉了。
忙了好久,寻影把厨房捣鼓成了猪圈,总算弄好了所有的菜,她歇了口气,摊在地上。
小心翼翼和没有名字的小精灵手拉着手在每道菜的上空飞了一圈又一圈,嘴里乱七八糟地念叨着:
尊敬而可爱的主人
智慧又能干的主人
小心翼翼们真真没有想到
小心翼翼们从来也不会想到
美味的香气在小心翼翼们的鼻尖飞扬
小心翼翼们要小心翼翼地为主人服务——
(寻影在他们念到这里时翻了一个白眼。)
伟大的作品有小心翼翼们的功劳
小心翼翼们绝对不会想到
有一天
小心翼翼们也可以创造辉煌
他们说完,伴随着一声尖叫,扑腾一下朝天花板飞去,在寻影以为他们会向地面完美的俯冲时,他们狠狠地撞上了天花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