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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9章 论五 连珠(3)

“近世有乐安任昉,海内髦杰,早绾银黄,夙昭民誉。《汉书》上以书敕责杨仆曰:怀银黄,垂三组,夸卿里。《左氏传》曰:晋悼公即位,六官之长,皆民誉也。遒文丽藻,方驾曹王;英跱俊迈,联横许郭。类田文之爱客,同郑庄之好贤。《孙绰集》序曰:绰文藻遒丽。方驾,已见《西京赋》。曹王,子建仲宣也。《魏志》曰:崔琰谓司马朗:子之弟刚断英跱。裴松之案:跱或作特,窃谓英特为是。《辩亡论》曰:武将连衡。范晔《后汉书》曰:许劭少峻名节,好人伦,多所赏识,故天下言拔士者,咸称许郭。《史记》曰:孟尝君名文,姓田氏。在薛招致诸侯宾客,食客数千人。《汉书》曰:郑当时,字庄,为大司农。每朝,候上问说,未尝不言天下长者。班固述曰:庄之推贤,於兹为德。见一善则盱衡扼腕,遇一才则扬眉抵掌。雌黄出其唇吻,朱紫由其月旦。《孟子》曰:舜闻一善言,见一善行,若决江河,沛然莫之能御。盱衡,已见《魏都赋》。扼腕,已见《蜀都赋》。《大戴礼》曰:孔子愀然扬眉。《战国策》曰:苏秦说赵王,抵掌而言。孙盛《晋阳秋》曰:王衍,字夷甫。能言,於意有不安者,辄更易之,时号口中雌黄。《东观汉记》曰:汝南太守宗资等,任用善士,朱紫区别。范晔《后汉书》曰:许子将与从兄靖,俱有高名,好共覈论乡党人物,月旦辄更品题,故汝南俗有月旦评焉。於是冠盖辐凑,衣裳云合,辎軿击轊,坐客恒满。蹈其阃阈,若升阙里之堂;入其隩隅,谓登龙门之阪。《西都宾》曰:冠盖如云。《汉书》曰:郡国辐凑,浮食者多。《解嘲》曰:天下之士,雷动云合。范晔《后汉书》曰:袁绍宾客所归,辎軿比毂,填接街陌。《说文》曰:軿,车前衣。车后为辎。《史记》苏秦曰:临菑之途,车毂相击。《说文》曰:辎,车轴端。范晔《后汉书》孔融曰:座上客恒满。郑玄《礼记注》曰:阃,阈,皆门限也。阙里,孔子所居也。升堂入隩,已见孔融《荐祢衡表》。范晔《后汉书》曰:李膺,字元礼,独持风裁。士有被其容接者,名为登龙门。至於顾盼增其倍价,剪拂使其长鸣,彯组云台者摩肩,趍走丹墀者叠迹。《战国策》苏代说淳于髡曰:客有谓伯乐曰:臣有骏马欲卖之,比三旦而立於市,人莫与言,愿子还而视之。去而顾之,臣请献一朝之费。伯乐乃旋视之,去而顾之,一旦而马价十倍。又汗明说春申君曰:夫骥服盐车,上太行中坂,迁延负辕,不能上。伯乐遭之,下车,攀而哭之,骥於是迎而鸣者。何也?彼见伯乐之知己。今仆居鄙俗之日久矣,君独无湔拔仆也。湔拔剪拂,音义同也。长鸣,已见刘琨《答卢谌诗》。云台,已见《辩命论》。《史记》苏秦说齐王曰:临菑之途,人肩相摩。《汉典职仪》曰:以丹漆地,故称丹墀。《吴都赋》曰:跃马叠迹。莫不缔恩狎,结绸缪,想惠庄之清尘,庶羊左之徽烈。《过秦论》曰:合从缔交。《礼记》曰:贤者狎而敬之。郑玄曰:狎,习也,近也。李陵诗曰:独有盈觞酒,与子结绸缪。《淮南子》曰:惠施死而庄子寝说,言世莫可为语也。《楚辞》曰:日闻赤松之清尘。《烈士传》曰:阳角哀、左伯桃为死友,闻楚王贤,往寻之。道遇雨雪,计不俱全,乃并衣粮与角哀,入树中死。应璩《与王将军书》曰:雀鼠虽愚,犹知徽烈。及瞑目东粤,归骸洛浦。繐帐犹悬,门罕渍酒之彦;坟未宿草,野绝动轮之宾。东粤,谓新安,昉死所也。洛浦,谓归葬扬州也。《庄子》曰:夫差瞑目东粤。《楚词》曰:归骸旧邦莫谁语。魏武遗令曰:於台堂上,施六尺床,繐帐。谢承《后汉书》曰:徐稚,字孺子。前后州郡选举,诸公所辟,虽不就。有死丧,负笈赴吊。常於家预炙鸡一只,一两绵渍酒,日中曝乾,以裹鸡,径到所赴冢隧外,以水渍之,使有酒气升。米饭,白茅藉,以鸡置前。醊酒毕,留谒即去,不见丧主。《礼记》曰:朋友之墓,有宿草而不哭焉。动轮,范式也,已见上文。藐尔诸孤,朝不谋夕,流离大海之南,寄命嶂疠之地。诸孤,昉子也。刘璠《梁典》曰:昉有子,东里、西华、南客、北叟,并无术学,坠其家业。《左氏传》晋献公曰:以是藐诸孤。又赵孟曰:朝不谋夕,何可长也。李陵《与苏武书》曰:流离辛苦,几死朔北之野。范晔《后汉书》朱勃上书曰:士人饥困,寄命漏刻。蒋子万《机论》曰:许文休东渡江,乃在嶂气之南。《梁典》不言昉子远之交桂,今言大海之南者,盖言流离之甚也。自昔把臂之英,金兰之友,曾无羊舌下泣之仁,宁慕郈成分宅之德。此谓到洽兄弟也。刘孝标《与诸弟书》曰:任既假以吹嘘,各登清贯。任云亡未几,子侄漂流沟渠,洽等视之攸然,不相存赡。平原刘峻疾其苟且,乃广朱公叔《绝交论》焉。《东观汉记》曰:朱晖同县张堪,有名德,每与相见,常接以友道。晖以堪宿成名德,未敢安也。堪至把晖臂曰:欲以妻子讬朱生。堪后物故,南阳饿,晖闻堪妻子贫穷,乃自往候视,见其困厄,分所有以赈给之,岁送穀五十斛,帛五疋,以为常。羊舌氏,叔向也。《春秋外传》曰:叔向见司马侯之子,抚而泣之曰:自此父之死也,吾蔑与比事君也。昔者,此其父始之,我终之,我始之,夫子终之。《孔丛子》曰:郈成子自鲁聘晋,过于卫,右宰毂臣止而觞之,陈乐而不作,酣毕而送以璧。成子不辞,其仆曰:不辞,何也?成子曰:夫止而觞我,亲我也;陈乐不作,告我哀也;送我以璧,讬我也。由此观之,卫其乱矣。行三十里而闻卫乱作,右宰毂臣死之。成子於是迎其妻子,还其璧,隔宅而居之。

呜呼!世路险巇,一至於此!太行孟门,岂云崭绝。《卢谌诗》曰:山居是所乐,世路非我欲。《楚词》曰:何周道之平易兮,然芜秽而险巇。王逸曰:险巇,犹颠危也。孟门、太行,二山名也。《史记》曰:殷纣之国,左孟门,右太行也。是以耿介之士,疾其若斯,裂裳裹足,弃之长骛。独立高山之顶,欢与麋鹿同群,皦皦然绝其雰浊,诚耻之也,诚畏之也。耿介之士,峻自谓也。《韩子》曰:耿介之士寡,而商贾之人多。《墨子》曰:公输欲以楚攻宋,墨子闻之,自鲁往,裂裳裹足,十日至郢。曹植《应诏诗》曰:弭节长骛。郭象《庄子注》曰:亢然独立高山之顶。《楚词》曰:高山崔巍兮水汤汤,死日将至兮与麋鹿同坑。《论语》子曰:鸟兽不可与同群。孔安国曰:隐居山林,是同群也。范晔《后汉书》曰:皦皦者易汙。《楚词》曰:吸精气而吐雰浊兮。《说文》曰:雰亦氛字。

连珠

傅玄叙连珠曰:所谓连珠者,兴於汉章之世,班固、贾逵、傅毅三子,受诏作之。其文体,辞丽而言约,不指说事情,必假喻以达其旨,而览者微悟,合於古诗讽兴之义。欲使历历如贯珠,易看而可悦,故谓之连珠。

演连珠五十首

陆士衡

臣闻日薄星回,穹天所以纪物;山盈川冲,后土所以播气。天地所以施生,日薄於天,星回於汉。穹苍所以纪阴阳之节,在山则实,在地则化,所以散刚柔之气也。善曰:《礼记》曰:季冬之月,日穷于次,月穷於纪,星回於天,数将几终,岁且更始。《国语》太子晋曰:山,土之聚也。川,气之通也。天地成而聚於高,归物於下,疏为川谷,以导其气也。《字书》曰:冲,虚也。郑玄考工记注曰:播,散也。五行错而致用,四时违而成岁。夫五行四时,佐天地造物者也。然水火相残,金木相代,而共成陶钧之致。春秋异候,寒暑继节,而俱济一岁之功也。善曰:《庄子》曰:四时殊气,天不私,故岁成。五官殊职,君不私,故国治也。是以百官恪居,以赴八音之离;明君执契,以要克谐之会。三才理通,趣舍不异,天地既然,人理得不效之哉!所以臣敬治其职,膺金石之别响,君执契居中,纳铿锵之合韵。善曰:《左氏传》闵子骞曰:敬恭朝夕,恪居官次。《老子》曰:圣人执左契而不责於人,有德司契,无德司彻。《尚书》曰:八音克谐。《吕氏春秋》曰:宫、徵、商、羽、角,各处其处,音皆调均,而不可以相违,此所以无不受也。贤主之立官,有似於此,百官各处其职,治其事,以待主,主无不安矣。

臣闻任重於力,才尽则困,用广其器,应博则凶。是以物胜权而衡殆,形过镜则照穷。夫锱铢之衡,悬千斤之重;径尺之镜,照寻丈之形。用过其力,伤其本性,故在权则衡危,於镜则照暗也。善曰:胜或为称。《尔雅》曰:称,举也。一曰,称亦胜也。《吴录》子胥曰:越未能与我争称负也。故明主程才以效业,贞臣底力而辞丰。由衡危镜凶,哲人所以为戒。故主则程其才而授官,臣则辞其丰而致力。此唐虞所以缉熙,稷契所以垂美也。善曰:《说文》曰:程,品也。《广雅》曰:效,验也。王肃《尚书注》曰:底,致也。

臣闻髦俊之才,世所希乏,丘园之秀,因时则扬,是以大人基命,不擢才於后土,明主聿兴,不降佐於昊苍。此章言贤人虽希,而无世不有。故亡殷三仁辞职,隆周十乱入朝。故明主之兴,非天地特为生贤才,在引而用之为贵尔。善曰:毛苌《诗传》曰:髦,俊也。《周易》曰:六五,贲于丘园,束帛戋戋。王肃曰:失位无应,隐处丘园。盖象衡门之人,道德弥明,必有束帛之聘。戋戋,委积之貌也。郑玄曰:秀士,有德行道艺者也。《尚书》曰:王如不敢及天基命定命。

臣闻世之所遗,未为非宝,主之所珍,不必適治。是以俊乂之薮,希蒙翘车之招;金碧之岩,必辱凤举之使。言末代闇主,崇神弃贤,故俊乂无翘车之徵,金碧有凤举之使也。善曰:毛苌《诗传》曰:適,之也。陈敬仲曰:翘翘车乘,招我以弓。岂不欲往,畏我友朋。《汉书》曰:或言益州有金马、碧鸡之神,可醮而致。於是遣谏大夫王襃使持节而求之。班固《功德论》曰:朱轩之使,凤举於龙堆之表。

臣闻禄放於宠,非隆家之举;官私於亲,非兴邦之选。是以三卿世及,东国多襄弊之政;五侯并轨,西京有陵夷之运。宠,谓五侯。亲,谓三卿。言三桓专鲁,而哀公见逐。五侯用权,而汉氏以亡。善曰:孔安国《论语注》曰:放,依也。《论语》孔子曰:政逮大夫四世,夫三桓子孙微矣。孔安国曰:三桓,谓仲孙、叔孙、季孙也。东国,谓鲁也。《法言》曰:夷惠无仲尼,西山之饿夫,东国之黜臣。《汉书》曰:成帝悉封舅王谭、王商、王立、王根、王逢时列侯。五人同日封,故世谓之五侯。《广雅》曰:轨,迹也。陵夷,已见上文。《春秋命历叙》曰:五德之运,应录次相代也。

臣闻灵辉朝覯,称物纳照;时风夕洒,程形赋音。是以至道之行,万类取足於世;大化既洽,百姓无匮於心。言至道均被,万物取而咸足,淳化普洽,百姓用而不匮,犹灵耀覯而品物纳光,清风流而百籁含响也。善曰:《淮南子》曰:犹条内之时洒。许慎曰:洒,犹汎也。

臣闻顿网探渊,不能招龙;振纲罗云,不必招凤。是以巢箕之叟,不眄丘园之币;洗渭之民,不发傅岩之梦。古之隐人,结巢以居,故曰巢父。或言即许由也。洗耳,一说巢父也。记籍不同,未能详孰是。又传说筑於傅岩,而精通武丁,言巢许冥心长往,故无发梦之符。善曰:顿,犹整也。《说文》曰:振,举也。陆云洗渭,而刘之意云洗耳。据刘之意,则以洗渭为洗耳乎?《吕氏春秋》曰:昔者尧朝许由於沛泽之中,曰:请属天下於夫子。许由遂之箕山之下,颍水之阳。《琴操》曰:尧大许由之志,禅为天子。由以其言不善,乃临河而洗耳。李陵诗曰:许由不洗耳,后世有何徵。魏子曰:昔者许由之立身也,恬然守志存已。不甘禄位,洗耳不受帝尧之让,谦退之高也。《益部耆旧传》秦密对王商曰:昔尧优许由,非不弘也,洗其两耳。皇甫谧《逸士传》曰:巢父者,尧时隐人也。及尧让位乎许由也,由以告巢父焉。巢父责由曰:汝何不隐汝光?何故见若身,扬若名令闻?若汝非友也。乃击其膺而下之。由怅然不自得,乃过清冷之水,洗其耳。皇甫谧《高士传》云:巢父闻许由之为尧所让也,以为污,乃临池水而洗耳。谯周《古史考》曰:许由,尧时人也。隐箕山,恬泊养性,无欲於世。尧礼待之,终不肯就。时人高其无欲,遂崇大之,曰:尧将以天下让许由,由耻闻之,乃洗其耳。或曰:又有巢父与许由同志。或曰:许由夏常居巢,故一号巢父。不可知也。凡书传言许由则多,言巢父者少矣。范晔《后汉书》严子陵谓光武曰:昔唐尧著德,巢父洗耳。士故有志,何至相迫乎?然书传之说洗耳,参差不同。陆既以巢箕为许由,洗耳为巢父,且复水名不一,或亦洗於渭乎。

臣闻鉴之积也无厚,而照有重渊之深;目之察也有畔,而眡周天壤之际。何则?应事以精不以形,造物以神不以器。是以万邦凯乐,非悦锺鼓之娱;天下归仁,非感玉帛之惠。镜质薄而能照,目形小而能视,以其精明也。故圣人以至精感人,至神应物,为乐不假锺鼓之音,为礼不待玉帛之惠,此所感之至也。善曰:《广雅》曰:鉴谓之镜。《庄子》曰:千金之珠,在九重之渊。又曰:壶子曰:吾示之以天壤。司马彪曰:壤,地也。《论语》子曰:礼云礼云,玉帛云乎哉?乐云乐云,锺鼓云乎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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