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下一家的铁门外,媪仪很有礼貌的敲了几下门,开门的是位少妇。“漂亮阿姨,我们是收买瓶子、罐子和烂铜烂铁的,请问您家有卖的么?”
“呵呵,小丫头嘴巴真甜,有,你等着。”
为了生活,嘴巴甜些,那么日子就会幸福些了。
离开少妇家,媪仪灰常兴奋,她这会儿就能打道回府咯。少妇果然是具有满分的内在美啊,真是个灰常NICE的人呢。
第一天收获不错,简简单单的就给完成了任务,媪仪整个人美滋滋的往家里飘着,后面跟着飘着一幽怨的猴子。
猴子自白:就算他再怎么比胖妞壮实,那也是很多很多个瓶子和罐子再加烂铁壶铁盖子啊,噢,差点儿给漏了,还有个称子。从那北侗到废品收购站还有很长一段距离啊,拖着走了这么长的路,折腾着折腾着,人就只能飘了。然后,猴子当天晚上就梦到很多很多的瓶子和罐子从天而降,把小小的他给淹没了。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啊!
如此日复一日窜街过巷的吆喝做买卖,如此日复一日的听着猴子口里吐着越来越多的牢骚。
一个星期过去了,她终于凭着辛苦劳动获得了人生的第一桶金,当然,她自个儿的零花钱绝不算在这数上。钱不多,买了彩色绳子就剩下几块钱,剩下的全给猴子买玩具了。买的还是钓鱼玩具,猴子,你怎么就跟这东西过不去了呢,都有一个了,又买一个,值得你那么钟情么?
她不学‘周扒皮’,不会虐待‘小长工阿宝’的,钓鱼玩具为证。是的,猴子已经被媪仪私下定位在‘小长工阿宝’的位置上了。
这会,媪仪正坐在家里的凉席上,拿着买来的绳子双手灵活的打着结,她把绳子编成手链,间或串上一颗大小一样的仿珍珠子,只在中间位置串上跟小珠撞色的大珠子,结尾用活动的编织结,再两边尾吊上颗浅色小小珠,然后把绳子往神台的油灯芯上一凑,轻轻一按,一条编织珠链子就完成了。
她这门手艺还是上大学那会学的。那时候她刚上大学,带着一脸傻气——这是委婉的说法,按社团老大的说法——简直就是被人骗了还会帮人数钱的傻帽样,所以她糊里糊涂的被社团老大给忽悠进了什么民间艺术社了,经常去干些穿街过巷搜刮题材的傻事。而编织绳子和打络子也是那时候跟一位大娘学的,不是她主动要学的,她本意只是想要了解了解,拿点素材写写而已,哪知道大娘见到她就跟见到了伯乐似的,堵着一股气,怎么说也要她学。不能逆长辈的意,只能委屈自己的手了,她的手不灵巧,被大娘给说了很多遍,足足学了一个多月才学会了那些编法。开始并不喜欢这门手艺的,可是学东西要有始有终,再说了,被说了这么多次的笨拙,心里总有些不忿气,不服输的,就这么的咬紧牙关的埋头苦学下去,慢慢的又对这些编织的上了心了。尽管她后来是喜欢上了这些编织的绳子,但是她还是想对大娘说,大娘啊,她其实是钟子期来的,您怎么就不能安分的做您的伯牙呢?
珠子撞色撞得好看,再配上合适的绳子的颜色,珠链子整体感觉很不错,毕竟是DIY的第一条,怎么都是意义非凡的,所以她决定了这条就留自己带上了。媪仪喜滋滋的自个儿对着手上的链子欣赏了半天,惹得旁边小二的垂涎,接而引发了一场争夺战,然而,战火还没蔓延开来,就被外婆大吼一声给熄灭了。珠链子给外婆没收了,回头又给小二玩上了。这个故事教育了人们,年纪小的永远都是战争的胜方。媪仪苦瓜着脸对着外婆的背影,再度郁闷了,她还有没有人权啊?这年头日子真的灰常灰常难过!再转过脸去,狠狠地瞪了小二一眼:小二,你且待着!待你长大了,咱们再算算总账!
媪仪怒火冲冲的拐回房间,拿出私人小本子,在小二那一页上详细的记录了下来。
她的编织珠链子不仅是做女式的,还设计了几款男式的。有小孩尺寸的,也有大人尺寸的,一个人利用空余时间慢慢的编织着。
其实外婆是说过几次她胡搞瞎弄,想要把她的珠子充公的。带子姐拿珠子来的时候就说了是给她玩儿的,而外婆对这事儿一直很有意见来着,她每次都得耍泼皮,而且背后好些次贿赂小二跟着一起耍泼皮,才险险保住了珠子。想挣点小钱多不容易啊!对上外婆的仗,媪仪经常捏了一把冷汗。
某一晴朗的早晨,媪仪趁着小二还没睡醒,悄悄地起床,把所有穿好了的珠链子分好类,用日历纸记下了每类的价格和数量,再用米袋给装好堆门后。
吃过早餐,媪仪收拾打扮好自己后,主要是把昨晚给睡竖了起来的头发梳帖服了,再慢悠悠的晃到猴子家诱拐猴子去罢。嘿嘿,做买卖,少了她的小长工怎么行呢?
“猴子!猴子!过来!”媪仪刚好见猴子正坐在门槛上吃着早餐,边招手边小声的喊道。她可不想惊动刘奶奶和刘叔,不怕什么,就怕他们太热情,要是再让她吃一回早餐,她铁定会吐的,到时候就对不起人家的热情了。
外婆就怕她饿着,每天早餐都是一大碗一大碗的。那些大碗她可是知道来历的,就是她家外婆在用米票的年代,徒步了几十公里到了那个什么陶厂那挑的,不是挑选的挑,而是用竹竿挑了两箩筐回来的挑。那两箩筐中的一箩筐就让老佛爷给带上出嫁了,大碗的颜色有点黄黄的,一点儿也不白,要不是外婆说是本来的颜色,她还真的不敢用啊~哦,对了,说一下大小,一个大碗的口径就有18公分,她真的拿了把尺子量过来着。老佛爷一直不舍得丢,估计是想当成传家宝的把它们传下去吧。之后,外婆给找了出来,说放着很碍着地方还不如用了。于是,早餐就变成了这容器盛着了,从此她家早餐的量就没少过,引用外婆的原话:用那么大的碗盛着,怎么的盛那么一点都会显得很小气。要知道,在她家,如果吃不完,那事情可就大发了。浪费食物的罪名她可担不起啊,故而,她每天早上都撑着。最后,撑着,撑着,也就撑习惯了。习惯真的很可怕!
猴子放下手中的碗,走到了媪仪面前,嘴里还含着东西,边说边时不时扭头看他的碗,“胖妞!有什么事吗?”
“看什么啊!你的碗就在那儿,又不会有人偷你抢你的,用的了这么紧张兮兮的吗?”媪仪实在是看不过去猴子的德性,怎么就那么的吃货呢?
猴子很是委屈的看了媪仪一眼,理直气壮的辩驳道:“我是怕奶奶不知道我还没吃完就给端走了,我还没饱呢!”
(⊙o⊙)…
“好吧,是我说错你了,是我不对。呐~我待会上街要到带子姐的厂子去,你要跟我一块去玩儿么?”
猴子听得一脸的蠢蠢欲动,但是眼睛溜溜转了转,嘴巴抿了抿,估计是最近被压榨多了,疑心也重了,“找带子姐玩儿么?我得帮手带些什么东西么?”
(⊙o⊙)…媪仪再次被猴子给惊到了,这家伙脑袋怎么忽然的开窍了,灵光了呢?“就带上我平常弄的那些链子,你不会连这么一点儿东西都抬不动吧?”
得~现在管不上什么疑心了,都被质疑能力了,猴子对自己的能力是灰常的肯定和自信的,这是不容他人怀疑的。“我当然能抬,我都能帮我奶奶把比你那些珠子重得多的大米捧起来呢!我吃完就去你家找你!”
“好!”媪仪满意的点头,转身回家去。早答应不就好了么?还得人家用激将法,真是的,现在的猴子越来越不好忽悠咯。
一条扁担,中间挂着装着珠链子的米袋,两头由她和猴子一人一边担着走。虽然按照猴子原意是想猴子自己捧着走的,但是媪仪考虑到要是猴子捧累了给搁半路的,到时候都不晓得要怎么办呢,于是便拿了外婆的扁担来用了。
猴子担得很是兴奋,因为这造型很像最近的黑白电视里上演着西游记里面的沙僧的造型,他为此兴奋了一路。
猴子不是应该喜欢猴子的么?难道是因为这只猴子太胖了,妒忌人家的苗条?猴子啊!就算论身材,你这造型也不像沙僧,只能是算个猪八戒的翻版。
从珠子厂的门口一直进去,他们两小的被人们一路忽视了过来。媪仪不得不感叹一句,这年头的治安真的很是让人放心啊,不然怎么门口的保安和厂里的工人没一个人询问过他们的呢?还是说小孩子让人感到很安心?真的是个很让人费解的问题。
拦截了几个阿姨,问了几次,辗转几回,总算是找到了带子姐所在的办公室。媪仪灰常有礼貌的敲了敲大敞的办公室木门,清脆响亮的道:“早上好!不好意思!打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