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啊，成熟了
没过几天，市人大召开常委会，通过了缪丁秀副市长代市长的决议。缪丁秀到政府上班第一天就主动找李小凡聊天，他说：“想不到嵇书记突然出事，也想不到组织上让我挪到政府这边来，其实让你直接上，工作也许会更好做。”李小凡想假惺惺就是这么回事了，心像被蜂刺了一下，尖尖地痛。
缪丁秀问政府这边的情况，李小凡说要将商成栋调到政府办做主任。缪丁秀说人事问题最好等换届后再考虑。李小凡说换届前政府办要做很多工作，目前这个主任太差。缪丁秀说这事要请示戴书记。李小凡说他负责跟戴鼎说。戴鼎说政府办主任要选一个工作踏实作风正派的人，商成栋不很理想。但李小凡说他和缪丁秀都认为商成栋合适，坚持要调。戴鼎后来只得让步。
商成栋到政府办做主任没几天，他的老婆搬着一本世界名人大词典到办公室，让所有的人看，说商成栋寄了一千多块钱去就得这本书，问大家值得不值得。一个秘书说，怎么不值得世界名人资格不是花钱能买得到的。商成栋老婆说，你给我钱，我明天帮你买一个。
秘书说他没有作品。商成栋老婆随口背一首商成栋写的诗：昨日平如镜，今日似山峰，啊，成熟了。问秘书写的是什么。秘书有些不好意思，不知道怎么应付她。商成栋的老婆胸前一马平川，商成栋说像一块门板，上面只有两颗生锈的铁钉头。他有感而发，运用革命浪漫主义的创作方法，便产生了这首诗。诗下面加一行小字，献给妻子的未来。但这行小字商成栋老婆不好意思说出来。这时门卫跑上来让她走，她说：“我来找我的老公不行吗”
门卫说，有什么事下班回去再说，将她轰走了。
李小凡问商成栋怎么写了作品不让他拜读，商成栋骂一句娘说那是几年前写的，他自己都不知道放哪里了，不知她老婆怎么发现的。李小凡问他到政府办后还有没有时间搞创作。他说他不会再写了，现在的刊物还是计划经济，小说越来越没有人看了，因为他们看到一些被吹上天的小说****不如，便以为世界上最好的小说也不过如此。李小凡说：“你自己写不出来怎么就诋毁人家呢。”
商成栋便转了话题，他说好久不见安娅娅了，问他将她藏哪里了。李小凡说他不行了，藏她干什么。商成栋问他是真是假。李小凡说真不行了。商成栋说他自己泡了一种药酒，问李小凡感不感兴趣。李小凡问行不行。商成栋说他一直吃这种酒，越吃越精神。下午，商成栋就将一壶药酒放到李小凡的车上。
李小凡跟缪丁秀说要尽快买几辆车。他干常务副市长后一直坐那辆已跑了30多万公里的旧蓝鸟，减震很差，隔音也很差，在车上讲话互相听不到，更要命的是灰尘可以从底盘下面冒出来，如果是走泥路，一天下来满脸是灰。
缪丁秀说：“我原来坐的车也很差，到政府这边上班后，办公室问我是否换戴鼎原来坐的那辆，我以为戴鼎的车好点，但一看才知道，大家彼此彼此。”
李小凡说：“南海是全省有名的富市，市领导坐这么差的车让人笑话，我外出只好借私人的车坐。”
缪丁秀说南海名声在外，其实是空架子，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这个月的工资还没有着落呢。李小凡说一个市那么大，最穷也不差一百几十万。缪丁秀说要买也等换届之后，这么久都坐了，再坚持几个月吧。
李小凡说：“这跟换届没有矛盾，这是工作用车，没有车怎么工作，总不能等换届后才开展工作吧我自己倒无所谓，我随时可以借私人的车坐，你也习惯坐烂车了，但戴书记现在坐的车更不行。”
缪丁秀说戴鼎不会同意。李小凡说只要我们坚持要买，戴鼎就不好反对了。缪丁秀想，李小凡坚持要买车，他要是不让步，也许会造成矛盾。考虑到戴鼎现在坐的车比市政府原来那辆更差，也想借此机会表示一下，便说：“财政是你具体管的，你看着办吧。”
李小凡见戴鼎原来坐的车停在院子里，就让司机送他去财政局，一方面想看看是不是很差，同时也觉得那辆车还有市长效应。小车在财政局大门口刚停下来，保安认出是戴鼎坐的车，上去拉开车门只看见李小凡，便问一句：“市长呢”
李小凡有点反感，心想我不是市长吗嘴上说：“你是说戴市长吧戴市长换市委的车了。”下车走了几步怀疑保安在后面看他，担心在保安眼里自己不像市长，便暗自用力挺了挺胸，尽量使自己的头昂起来些，结果反而让保安看到一个歪脖子。
区蒙不在，接待李小凡的是一个副局长，李小凡说现在市几位主要领导的车都残旧了，想买几辆车，让财政局拨钱。副局长说这种事要找局长才行，还说钱肯定不成问题，一个市这么大，再穷也穷不到没有几辆车钱。
李小凡让副局长通知区蒙回来。电话接通后区蒙说他正在税务局商量工作，让副局长将电话递给李小凡。李小凡说：“那你不用回来了，我跟书记市长商量买几辆小车，你过两天将钱汇出去。”
区蒙说：“这个月的工资还没有着落，哪里有钱买车”
李小凡说：“工资要有着落，买车的钱也要付。”
区蒙那边沉默了好一会儿，说：“那这个局长我当不了了，谁有本事让谁来当吧。”
李小凡心中的气一下子往上冒，他说：“你以为南海就你一个人能当财政局长吗”
区蒙说：“我现在就向你辞职。”
李小凡说：“我没有资格接受你的辞职，但我可以代你转告戴书记缪代市长。”
李小凡跟缪丁秀说区蒙要辞职。缪丁秀说：“他怎么回事，动不动就要辞职”又说，“车是要换，但得讲究方法。”
李小凡说：“不用财政的钱也可以，经过几任高水平领导的操作，穷是穷了，但南海毕竟是个大市，如果肯动脑子，就是扫垃圾也不愁没钱花。”
缪丁秀问垃圾怎么扫。李小凡便让商成栋教缪丁秀“扫垃圾”。商成栋说：“这种事不同人有不同的理解，聪明人说是智慧，愚蠢人也许说是坏点子。”
缪丁秀问：“你说我是聪明呢还是愚蠢”
商成栋说：“我现在还说不准。”
缪丁秀故作高深地一笑。商成栋说：“你是喜欢读书看报的，不知是否注意到，现在很多地方填湖，修路，搞工程改造，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缪丁秀说：“为什么，干事业啊。”
商成栋一笑说：“这就对了，这样的事业我们南海还可以找些干干。”
缪丁秀说：“几年前有个地方将城市中心的一个塘填了，连小朋友都开玩笑说领导工作容易做，像吃糖(塘)。南海市区没有塘，要有我们也不填，那要破坏生态。而路已经反复修过多次了，怎么修也是那个样子，市民意见纷纷，你又不是不知道，这能叫事业吗”
商成栋想，人真不是东西，市长位置还没正式坐上，就讲大道理了，忍不住说：“不叫事业叫什么，几个小市民叽叽喳喳能奈谁何，登在各大报小刊上的文章都说是德政工程呢。”
缪丁秀决然地说：“这种事业我们不干，即使想干也没有了。”
商成栋说：“所以我说要动脑子。”
缪丁秀让他说。商成栋说：“我们现在用的这座办公楼，是什么时候建的，70年代，现在还有谁用这种结构的楼房”
缪丁秀说：“这办公楼是不适应了，我们前几任的领导怎么就不考虑这个事呢”
商成栋说以前可做的事多，还没到拆建办公楼的时候。缪丁秀说：“如果有条件，搬迁市委市政府办公楼不是不可以，但哪来钱”
商成栋说：“一分钱也不用市政府出，只要操作一下就行了。”
商成栋说着望望缪丁秀，没有看到缪丁秀开窍的样子，便直说了：“我们首先以搬迁市委市政府办公楼的名义在市郊向农民征地，自然要多征一些，卖一部分，这一买一卖，差价已经不只是可以赚回办公楼土地款的问题了，然后将现在这幢楼卖掉，你想这是黄金宝地，可以卖多少钱用卖旧楼的钱建新楼，不但不用加钱，还可以赚钱。当然，仅仅是为了赚这点小钱，那智商不算高，这些钱我们先拿去处理我们急需要处理的问题，比如买小车、吃饭等等，建新办公楼我们完全可以找个有钱的工程队垫资。你这个市长不论干得如何，都不可能在南海干多少年，根本不用考虑还债，何况你又不是本地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