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期三天的北海道支教活动,茶茶本来是满怀希望的,毕竟有机会暂时摆脱向日家了,然而——
“早上好!”
就在坐上学校大巴,边听音乐边打算欣赏窗外风景的时候,不知什么时候站到她旁边,笑得一脸灿烂向她打招呼的向日彻吓得她差点把手机丢出去。
“向、向日君?”茶茶一把摘了耳机,愣愣的看着向日彻坐到她旁边的位置上。
“忘记告诉你了,这次的活动我也会参加。”向日彻依旧笑得很灿烂。不知为什么,每次见到她,她总是一副小白兔碰到浪的模样,唯恐他会吃了她一样。但越是这样,他就越愿意做一次狼去挑逗这只小白兔。
“可、可是……公司的事不需要处理了吗?”茶茶压低了声音,因为周围的同学在向日彻坐下来的那一瞬间就已经纷纷望过来了。
“可是我觉得还是这个活动比较有意义。”与其假惺惺的陪着那些无良商家傻笑,还不如出来换换心情。
“……”那也不能丢下工作不管吧!这个大佬太任性了!茶茶心里不满的叫嚣着,然而现实就是这么残酷,默默看了一眼已经靠在座位上闭目养神的向日彻,她欲哭无泪。
四月的北海道,依旧寒的难耐,下巴士取了行李,忘记带冬季大衣的茶茶只得缩紧了身子疾行去教员宿舍楼。
哗啦——一件外套劈头盖下。
“穿好!”看着她抱着来路不明的外套一副啥样,向日彻忍不住上前拍了拍她的头。
“啊,是!”这是他给她的吗?茶茶有点难以置信的看看他,向日彻回她一个“不然还有谁照顾你这个笨蛋”的眼神,转身拖着行李走开了。
“喂,谢谢你——”茶茶对着他的背影大喊了一声,随机一阵寒风袭来,茶茶打了个寒颤,赶紧把外套穿上。
“茶茶桑,那个——”一同来支教的甲斐裕美靠过来,,眼神还时不时的追随者渐行渐远的向日彻:“呐,你跟向日前辈是不是很熟?”
她花痴又八卦的眼神让茶茶很不爽,一看她就是向日彻的脑残粉,而且是个心机婊,茶茶不愿跟她多交流,只说了句:“一点儿也不熟。”
“不可能吧,向日前辈对你很照顾的样子。”甲斐裕美不依不挠的继续道:“向日前辈肯定是对所有人都很吧,嗯,一定是。”后面这句话听起来就像是自我安慰,可笑得很。
“大概吧!”茶茶淡淡的回了一句。大概个头,他明明就是个爱把人甩得团团转的家伙,到最后你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看你的。
“茶茶桑,你喜欢向日前辈吗?”甲斐问。
喜欢吗?喜不喜欢关你什么事!茶茶很想这么回答她,又觉得太失礼了,只好道:“没感觉。”
“是这样啊——”甲斐裕美半信半疑的看着她,随即露出一个不屑的笑容:“也是啦,茶茶你的性格一定和向日前辈合不来,或许,我能和向日前辈谈得来……”甲斐捧着脸一副恶心的娇羞少女状。
“我回房间了,再见。”再和这个混蛋自恋女待在一块。茶茶一定会疯的,打开自己宿舍门,茶茶砰得将甲斐裕美拒之门外。
什么合不来!想说不配就直说啊!她还真是自大到几点啊,以为有几个粉丝宠她就很了不得了是吗,她又有什么资格和商业界的枭雄在一起啊!茶茶窝了一肚子火,很想揍人。
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茶茶心里也渐渐平静下来。
下午的活动为两人一组,每组负责一个班的小朋友,幸好,茶茶没有跟向日彻还有甲斐裕美分到一起。对着面前陌生的男生,茶茶松了口气。
“你好,我是花崎。”
“哼!”面前的男生不知为何不领情的别过头,不理会茶茶。
“那个……”这莫名其妙的嫌弃弄得茶茶很尴尬。
“那个,一会可能有些互动的游戏需要我们配合一下。”茶茶道。
“你自己去就好了。”男生在角落里的座位上坐下来,从包里拿出一本书。
“哈?”他们不是搭档吗?
“我只是来充数的,我应付不来小孩子。”男生头都没抬。
“你等一下——”茶茶难以置信的站到男生面前:“既然来了这里,就稍微帮下忙吧。”
“你以为——”男生从书中抬起头,嘴角扬着嘲弄的冷笑:“所有人都像你一样吗?你以为所有人都是靠权力和金钱活的吗?啊!不好意思我忘了,你不但有背景,还有个‘了不起’的男人做后台,真是看不出来啊,看着文文弱弱挺纯情的女孩,原来这么虚荣,这么肮脏。好了,我们这些什么都没有的人还是得靠学习吃饭呢!能不打扰我了吗?”男生说完,也不理会茶茶的反应,继续低下头看书。
“你——”茶茶很火大,但面对这种不可理喻的人,解释只会让他误会更深。
今天这是怎么了,一个甲斐裕美就够了,又来了一个神经病的书呆子,原来所谓的高材生就是这副德行!
呼——呼——茶茶调整着自己的呼吸,身后还有一群眨着无辜大眼睛的可爱孩子等着她呢。她是来负责活动的,不是来跟奇怪的家伙生气的。
嗞——
“谁!”看书的男生突然很大声的拍桌而起,吓得茶茶一愣,这货又发什么神经了,她不由得抬头一看——
噗!茶茶强忍着没笑出来,只见男生那海带卷一样的黑发上不知被谁嗞了一滩水,此刻正顺着他油光光的额头和厚厚的眼镜片狼狈的往下淌。
“不好意思,我没射准!”
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向日彻孩子气的举着一把水枪,笑得很没诚意。
“你!”男生有火不敢发的模样让茶茶心里很是愉悦。
“什么你,我是前辈——”向日彻举着水枪靠近了几步,直接将枪抵到他头上,孩子气中带了几分酷酷的霸气。
“前,前辈……”男生弱弱的擦了把头上的水。
“嗯,这才乖。”向日彻在收回水枪前又恶作剧的往他头上开了一枪,见他身体一颤,却不敢发作的样子很是满意:“对了,有必要提醒你一句,只知道死学习的话,不但会变傻,还会错过很多有意义的事……”
男生站在原地没有说话。
“呐,把那个拿来。”向日彻拍了一下同样傻站在他旁边的茶茶,手指了下墙角的那只大箱子。
“啊,哦……”茶茶乖乖跑去把箱子抱了过来。
“呐,小家伙们,这里太无聊了,我们去外面玩吧!”向日彻将箱子里的水枪分给一个个兴高采烈的小朋友。
“好!”接到水枪的小鬼们争先恐后的跑出去接水。
“走了!”向日彻将一把水枪硬塞给茶茶,然后一溜烟跑到拐口,朝她开了一枪。
一小片水浸湿了她的衣袖,茶茶一个激灵,举起手里的水枪正要反击,向日彻冲她做了个鬼脸,神速开溜了。
“喂,你等着——”茶茶正要追上去,,后脑勺又被“袭击”了。
“嘻嘻!”身后罪魁祸首的小鬼坏笑了一声,随后脚底抹油撒丫子跑了出去。
“啊,你们给我站住——”
茶茶一路追到院子里去,打闹追逐着,北海道的春天,院子里积着小雪,孩子们穿着厚重的衣服,明艳的阳光,将一张张欢笑灿烂的脸照耀得格外温暖。
有多久,没有体会到这种童真的乐趣了,茶茶已经不记得了,唯有此刻,她希望时间可以过得慢一点。
他们一直玩到傍晚,直到福利院的阿姨催他们去吃饭,疯了一下午也饿了的孩子们才恋恋不舍的放下水枪。
然而,累到不行的茶茶随意吃了两口饭,便独自回到院子里,坐在长凳上对着零零散散洒了几颗星的天空长呼一口气。
虽然很累,但是前所未有的快乐。
“呦!”一罐牛奶递到她面前。
“嗯?”茶茶从天空中收回视线,对上那张可以压过璀璨群星的俊脸。
“很累吗?”向日彻将牛奶塞到她手里,和她坐到一起。
“还好!”茶茶抱着热乎乎的牛奶暖着手,并不急着喝:“今天的事,谢谢你了。”
“我不是说过了吗,我不会让自己人受欺负的。”
又是这个尴尬的话题,茶茶低下头,他知不知道,每次他这一副认真的表情,都很容易让人心动的,但是,每次他的认真总是坚持不了太久就会消散,让人没有真实感。
“你……很会陪小孩子玩呢!”为了避免尴尬,茶茶换了个话题,她也不想每次跟他在一起都是傻愣着。
“算是吧!”向日彻也不谦虚,微微一笑:“不过,第一堂课要是把他们憋在屋子里,他们会觉得很无聊的,小孩子,天性很重要,我小的时候,也经常和弟弟一起玩儿。”
向日彻这个人,骨子里还是很有爱心的嘛,茶茶望着他的侧脸也不自觉地笑起来。
“弟弟?”向日家还有一位少爷吗?一个就够头大的了,两个还不要疯掉?
“光,他也在京都大,不过最近因为一些事情处于休学状态,现在在大阪陪着爷爷。”不知为什么,茶茶觉得向日彻提到他弟弟的时候有种头痛的感觉。
同在豪门,兄弟的性格也不一定相同啊。不过,直觉告诉她,这位弟弟君也是个很难搞的家伙。
“姐姐,哥哥——”
就在二人又聊到了尴尬点的时候,吃完晚饭,依旧精神充沛的小朋友们一窝蜂的拥了过来。
“呐,姐姐,我们晚上玩什么?”第一个跑出来的小姑娘拉住茶茶的手,水汪汪的眼睛里很是期待。
“嗯……”其实她很怕他们说继续玩水枪战:“我给你们讲故事好不好?”茶茶从包里取出事先准备好的图画。
“好漂亮~”
“是姐姐画的吗?”站在面前的几位小女孩激动地凑过去。
“对,我们去教室里吧,外面冷。”茶茶故作神秘的把画往身后一藏。
“好!”孩子们热切的将她往教室里拉。
“哥哥也来吧。”有两个孩子蹦蹦跳跳的去拉向日彻。
待到一圈孩子在屋里坐好,坐在中间的茶茶轻咳了一声,摆出第一张画。
画上,是一片未绽放的樱花林,还有一只欢快奔跑着的兔子,茶茶轻柔开口道:“从前,一只兔子,特别喜欢新鲜美丽的东西,有一天,一个魔法师告诉它,有一片非常美丽的樱花林,兔子很高兴,就请魔法师把它送去那里,于是,魔法师如它所愿,将它送到了那片樱花林里——”茶茶顿了顿,换了一副画:“但是,魔法师告诉它,必须要在樱花盛开的时候离开,否则,就会被永远留在那里。”
“为什么要樱花盛开的时候离开呢?樱花盛开的时候很漂亮的。”坐在前排的男孩问道。
茶茶微笑,没有急着回答他的问题,翻了张画,继续讲下去:“但是兔子没有在意魔法师的话,它一直玩了很久很久,累了,就靠在树下嗅着花苞的香味入睡,醒了,就继续在这里穿梭奔跑,它一直很期待,樱花盛开的样子。”
“终于有一天,它醒来,发现周围变了,看不见蔚蓝的天空,抬头低眸,都是漫山遍野的粉红,是一望无际的烂漫的樱花,兔子沉醉了,那一刻,它十分庆幸自己没有听魔法师的话,如果离开了,就看不到这么美丽的风景了。”
茶茶又换了一副画,画上,在大片的樱花林中,在兔子的身边,多了一只穿着西服的灰狼。灰狼绅士的站在兔子身后,彬彬有礼,嘴角挂着似有似无的笑。坐在后排的向日彻在看到这幅画后,刚喝到嘴里的一口水差点喷出来。
二人彼此很有深意的对视了一眼,茶茶轻咳一声,转回视线,继续讲道:“就在这时,,一只奇怪的灰狼出现在兔子眼前,兔子吓了一跳,但很快,它被这只温文尔雅的灰狼吸引了,在徇烂的樱花中,灰狼温和地对兔子削着,兔子一步步靠近灰狼,它觉得,这只灰狼,或许不一样……”
茶茶停了下来,没讲下去,也不再翻动画板。
“然后呢?”一个小朋友催促道。
“嗯,然后……就交给你们了。”茶茶起身,将准备的白纸发给每个小朋友。
“兔子会怎么做呢?它该怎么面对灰狼呢?他们的结局会怎样呢?由你们来画出来吧!嗯,就当作业好了,后天交给我。”茶茶背着手,一副小老师的模样。
“好!”孩子们小心翼翼的收好画纸,生怕将它弄皱一点点。
在很多孩子都散去后,一个小女孩怯生生的拉了拉她的衣袖:“那个,姐姐——”
“怎么了?”茶茶蹲下身,温柔地看着她。
“那个、那个……”女孩儿小脸涨得通红,忸怩了一会,终于小声地开口:“姐姐,你画的画可以送给我吗?”
“嗯,当然可以啊!”茶茶笑了笑,将刚才讲故事用的画都送给了她。
“谢谢,谢谢姐姐。”女孩激动的把画抱在怀里:“我一定会画出很好的结局的。”
“嗯,我等你。”
送走最后一个孩子,今天的任务完成,可以收工了!但她突然想起来,还有个向日彻在。向日彻,灰狼,没错,画的就是他。茶茶低下头不想去看他。
“不回去?”向日彻跟她擦肩而过,转头问道。
“不……你先走吧。”茶茶依旧没抬头,她打算最后整理一下教室,顺便避开他。
向日彻看了看她瘦弱的背影,嘴角一勾:“那好,晚安。”
活动的第二天,很早起床打算给孩子们准备早餐的茶茶在自己房间门口的地板上收到了一张折好的纸条。
是向日彻留的,让她今晚六点在福利院门口等他。
啧啧,冰天雪地,月黑风高,孤男寡女的……咳咳,想远了。不过,他不是为了报复她昨天画的那些画吧!向日彻这个人,看起来绅士有礼、成熟稳重,背后却小孩子气又小肚鸡肠,肯定不会轻易放过她的。
唉!茶茶叹了口气,还是把纸条塞进了口袋。
说来也怪,忙了一天也没见着向日彻的影子,好像是故意不给她机会拒绝一样。
临近傍晚,茶茶纠结了一会还是决定去见他。
“呦,很准时。”门口,已经等在那里的向日彻低头看了一下表,刚好六点钟。
“什么事?”茶茶慢悠悠的走过去。
“快走。”他神秘一笑,拉起她的手。
“呀,等一下——”在北海道人生地不熟的,他要把她带那儿去?
“函馆。”
函馆,世界三大夜景城市之一。
坐在新干线上,茶茶毫无形象的趴在窗前,望着外面的风景,心情大好。
“走了。”车厢门打开,见她还像个没出过门的孩子一样兴奋的不得了,向日彻无奈的拍拍她的肩膀。
“嗯。”茶茶赶紧跟上。
“是先去吃饭还是先去登山?”向日彻问。
“函馆山吗?”茶茶眼里光彩熠熠,登上函馆山就能将整个函馆夜景一览无余了,她早就想来一次了,但一直没有机会。
“对。”
“那先去登山。”茶茶看起来很激动,已经忘记了寒冷与饥饿。
“我知道了,跟上来。”看着她毫不做作。烂漫真挚的笑容,向日彻也跟着心情大好。
夜幕降临,登山纵目,函馆的灯光,犹如点缀在扇面上的无数宝石,熠熠生辉,五光十色,流光溢彩。车流似一条条流动的光河,港湾深蓝色的海水上,倒映着万道灯光,色彩斑斓,随波跳动。
站在山顶,茶茶正正的看着眼前的风景,忽视了站在一旁看着她的向日彻。
“呐,向日君。”茶茶的目光恋恋不舍的收回,嘴角还挂着笑容:“谢谢你带我来这里。”虽说早上还不情不愿的,但现在身在此处,她已经没有任何抱怨了。
“没关系,反正我也很想来一次。”他向前迈了两步,像一个王者站在顶点俯瞰自己的江山。
“你是第一次来吗?”
“不是,来过北海道很多次,但是没有机会去看风景。”他的表情看上去有点落寞。
“也是,你很忙吧……”肯定每次办完公事就匆匆离开了,根本没有时间停下来欣赏风景。他比她也大不了几岁,但是却比她辛苦太多。
“七月,这里会有薰衣草节,到时候再来一次吧。”向日彻对着山下的风光,没有看茶茶。茶茶也不知道他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在对她说。
下一次,他们还会有机会一起来吗?下一次,说不定她早就离开向日家了,嗯,做人嘛,还要多一份自知之明少一份自作多情。
不过,渐渐地,她觉得和他在一起也没有想象的那么坏了。
“我说你——”
“什么?”茶茶抬头看他。
“勇敢一点儿。”
“欸?”茶茶有点摸不着头脑,她什么时候不勇敢了,她敢进向日家的门,就用了她十八年来攒下的所有勇气。
“和你一组的那家伙,他那么说你,为什么不反抗?身为向日家的一员,可不能被别人随便欺负到头上。”
茶茶淡淡道:“有些人,不需要解释什么,他也会理解你,还有些人,就算你费尽口舌,他们不但不会理解,反而会加深误会。”
“我其实,很不明白那些因为一星半点的事情就费尽口舌为自己争辩个什么的人,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事情不会因为你的强力解释而掩盖真相,也不值得在一个根本不理解你的人身上多花功夫。”茶茶说。
“你——”向日彻颇感兴趣的看着她:“还真是有点意思。”
“抱歉,我有说了很奇怪的话对吧。明明什么也不懂,却总是胡想乱说……”
“但是你说的没错。”向日彻轻拍了拍她的头:“如果所有人都能像你这么想就好了。”
“……”黑暗中茶茶的脸微微一红,低下头去。
“可是每个人都有他的生存方式,他们只是为了更好地适应这个复杂的社会,我们没有权力指责他们、逼他们改变,所以,尽量去适应,或者,就像你说的,只做好自己。”
“嗯……”茶茶会心一笑,及肩的墨发在忽来的冷风中飞扬。
“走吧,我请你吃饭。”向日彻帮她把飘扬的头发藏进她的围巾里,一把拉起她的手。
提到吃饭,茶茶暗下去的瞳孔又有了光彩:“呐呐,我们去吃什么?”
“帝王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