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如钩。
“皇上准备让你明日离京。”手一倾酒杯,满口清冽。骁凌轻轻慢慢地摇着手中的骨扇,往常戏谑的样子此下竟有些怅然,语气里带着几丝不察的慕羡。
“我一个人么,为什么?”琤善的表情看不出他心中确切的情绪。
“以钦差的身份调查回蕃军备改革的实况,当然也是间接将你排除在朝政之外,天机门必须在江湖上保持中立的身份,这样不只是对我们自己有好处,对现在的大清而言也是有很大益处的,毕竟周边藩国的势力压迫,他也需要腾出其他精力着手他眼中最重要的事。”骁凌恬淡从容的微笑着对琤善解释。
“对了,你这次是要一个人去还是带着家眷。”似不经意间想到一般,骁凌状若云淡风轻的问起。
琤善倒是毫不在意骁凌的反常,“皇上既然是这个目的,那我有怎会一个人去呢?如果我没猜错,我的食邑就在川蜀一带吧。”从第一次踏足那个地方时琤善就觉得那处地理绝佳,千机门曾经设在洛阳,剑门关的险峻自古便是兵家重地,琤善想以后倒是可以将它迁到那里。
“呵呵……”没有在说什么,骁凌只是笑笑。拿走桌上一壶美酒,骁凌径直走出房门外去,要说的他已经说完了,要问的,他也问过了……
“格格,你还好吧。”见夕罗扶额皱眉,那惨白的面色白得都比的上那白色的妆粉了。小玉担心夕罗的身体这样劳累是否能承受得住,格格整夜整夜的失眠,着几天府中大多事格格又都插手管着,怎能叫她不担心,“要不去瞧瞧大夫吧,或者告诉嬷嬷也好啊,格格,你到底是在跟自己置气么?这么作践自己的身子。”小玉焦急的声音里都带上哭腔了。
对小玉摇摇头,夕罗深呼吸了一下,起身看了看外面,夜色正浓,“我没事,你陪我到后院走走就好了。”
夕罗那个样子,小玉实在不敢说什么重话,只是顺着她,默不作声的到房间里拿了一条最厚的披风出来,若是在感染了风寒就不好了,小玉强忍住眶里就要滑落的眼泪。
走到凉亭处,看着水上倒影的勾月甚美,夕罗停下脚步,“去亭里坐会儿吧,我有些乏了。”轻轻对小玉吩咐一声,此刻四周的宁静给了夕罗莫大的安慰,仿佛心间那种嗜骨的酸痛吹散了些,有些无力地靠着小玉瘦弱的肩上,汲取她身上的温暖,“小玉,我困。”夕罗嗫嗫的开口说。
小玉更靠近夕罗,让她靠得更舒服些,“格格若是困了,我们回吧那就。”转过头看格格的神情,却又见格格似乎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我不想回去,但是我也很困……”正说着话夕罗的声音便消了下去,夕罗晕沉沉的迷糊着依靠在小玉的怀里。
“格格……”小玉搂住夕罗毫无意识滑如自己怀里的身子,探了探夕罗的鼻息,“只是睡着了么?”小玉蓦地松了心神,拂开夕罗鬓间散落下来的几丝碎发,心疼地将夕罗抱的紧些。
“怎么你会在这里……”骁凌拿着喝了还剩一半的酒壶从夜空中一掠而下,还不等看清是何人在此便开口询问。看见亭中身影似有些熟悉,骁凌便从房顶下翻身下来,等到了眼前,夕罗才发现是夕罗的侍女小玉。此时身着的黑色玄衣衬出他脸上薄醉后的迷离,恰到好处的月光显得此时的他较平日里多了几分沉稳,眉宇间丰神俊朗。再恍惚一瞟,赫然发现小玉怀里抱着已经熟睡了的夕罗,墨眉微皱,“晚间湿气重,怎叫你家格格睡在此处。”
小玉才从先前见到骁凌的惊艳中缓过神,满面通红地回话,“格格她不想回去,才刚到在此处坐下便睡着了,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要叫醒格格回房去睡……”顿了一下,小玉低头接着说“格格已经三天三夜没有合过眼了……现在好不容易睡着。”侧过身小玉抹去脸上的泪水,又疼惜地拢了拢夕罗身上的披风,今晚没有晚风,披风很厚,想来格格不会冻着的。
将酒壶朝空中一扔,只听扑通一声,酒壶便沉入池中央了,骁凌走到小玉面前,低低的说话,“我抱她回房去睡,夜间湿气重,当心湿气浸如脑中将来惹头痛病。”
小玉觉得有些不妥,但是看到骁凌脸上此时毫无掩饰的关心,小玉将哽到喉间的话又咽了下去,“有劳爵爷了。”爵爷对格格似乎是有情的吧,小玉在心中暗暗揣度。怀里温软的身子被骁凌轻轻抱起,因为骁凌的动作非常轻柔,所以夕罗并没有感觉有半点不适,相反倒觉得比先前更舒服了些。嘟囔了一下便自己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再次深深地睡去。
怀中香软温暖的身子微微动了动,骁凌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害怕她突然醒来,还好她只是自己着了个更舒服的地方,看到夕罗更深地偎进自己的怀中,骁凌只觉得一下子心里便圆满了。小心翼翼的抱着她一步步向前面那处亮着灯火的房间走去。迈出去的每一步,骁凌都只觉心中的不舍在不断加重,以至于以后的每踏出去一步步幅都不自觉的减小了。
手不由自主的收紧。他不爱她,她对他也死心了不是么?他是有机会的吧,有机会的吧……骁凌的心中一遍遍的回想着初见她时那天真跋扈样子,她脸上时而防备时而无畏的笑,她执着专注某人背影时痴迷的样子……低下头深深的看着她熟睡却还紧皱娥眉的样子,骁凌的眸子愈加幽深。
“凌……”看着骁凌从后院走来,琤善脸上显出些微吃惊,他不是离开了么?怎么会又出现在自己这里,他怀里……
骁凌抬起头坦荡地与琤善对视,“她很久没睡了,好不容易睡着,所以我就顺便送她回房。”丝毫不掩饰的全盘据实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