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染坐在梳妆台前,细细打理自己垂肩的长发。白染不喜别人碰她,因而房间里只有她一人,并未留下服侍的仆人。
自从那日周念臻大张旗鼓的带她出行,向所有人表态后,她便搬来了周念臻的洋楼,但依旧不与周念臻住在同一房间。今日,张怀瑾前来拜访,周念臻虽然没对她说什么,但白染却早已梳妆好准备去港口。
对于张怀瑾的到访,白染倒并未感到惊讶。若白染的兄弟因为个人感情叛出帮派,她也会找个与他熟悉的人去规劝他。于周念臻而言,张怀瑾就是那个熟悉他的人。
白染算好时间,确定此处出行不会遇见张怀瑾后,才缓缓起身。
白染刚至大厅,便见周念臻站在门前,从仆从手里接过礼帽,一看便是要出门的装束。白染看到周念臻脚步不由一顿,但随即,依旧向前走去。
周念臻用余光瞥见白染正向他走来,不由感到惊讶。随后,又见她穿着暗色的旗袍,想来白染怕是知道张怀瑾要来才打算去港口,心里又充满了疼惜。
“本打算去外面见他的。”周念臻轻抚白染的秀发,满是柔情。
白染望着周念臻并未太多表情:“我都吩咐下去了,”末了又添上一句“他是客。”
周念臻闻言沉默良久,他怎会不知白染的用意。张怀瑾此行的目的,他们都清楚。若他这次真的在外与张怀瑾会面,那无异于给张怀瑾难堪,打张家的脸。
最终,周念臻轻叹一声,揽过白染吻了吻她的额头:“委屈你了,早去早归。”
白染轻轻点头,算是与他告别。直至白染登上车子出了大门,周念臻才收回目光,吩咐仆从去通知张怀瑾。
“你倒是爱她入骨,竟为她做到如此地步。”
张怀瑾一下车便见周念臻站在门口等他,抑郁的心情瞬时好了不少,但转瞬又想到周念臻在白染和张家之间难做,不由又觉得无奈。
张怀瑾一向了解周念臻,知道白染在他心里有一定地位,否则他也不会在他的接风宴上,一直站在白染身边,哪怕只是沉默。不然,以周念臻那性子,哪怕是再优秀美艳的女子,他也只是逢场作戏。在遇见麻烦时,也只是三言两语敷衍过去,哪会站在一起并肩承担。
周念臻听出张怀瑾语气里的少许无奈,不由想起他母亲训他时那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竟轻笑了一声,然后招呼张怀瑾上楼。
谁知这一声轻笑在张怀瑾眼里,是周念臻对白染用情至深,张怀瑾不着痕迹地皱了一下眉,想起对他从不食言的周念臻竟因为白染而改换见面地点,心里又不由有种烦躁感。
周念臻见张怀瑾在听到他那声轻笑后,面上虽无太大反应,但眼底隐隐可见压抑着的怒气,便不再说话,心里暗想着,他这兄弟去了国外几年,真是愈发让他看不懂了。两人沉默地走进周念臻的书房。
“若她真是程家女儿,你当如何?”张怀瑾退去之前的愤满,淡然地望着坐在他对面的周念臻,恢复原本一副谦谦公子模样,全然没有当说客该有的热切,也没有对至交好友的担心,倒像只是在询问周念臻的看法。
“她不会是,”周念臻轻笑,一副随意的模样:“除非她想成为。当然啦,程家人的身份又不是什么好东西,白染干嘛要去抢着当?”
“倒希望她对得起你的评价。”张怀瑾轻哼一声,语气里倒没带什么不屑。
“她到底有哪点好,竟将你迷成这般!”半晌,张怀瑾的声音再次响起,但这次却带有许多周念臻还来不及去分辨的情愫。
周念臻看向张怀瑾,却发现他正盯着茶几上,烟灰缸里那半截香烟。顿时明白,张怀瑾是从那香烟上残留的浅红。得知白染来过这,心里不由有些发虚。
儿时,张怀瑾曾与他误闯了周父的书房,两人被周父不咸不淡的教训了一番。从那时起,他们便认为书房是个绝密的地方,除了自己与亲信的人,他人是绝不能入内的。他曾对张怀瑾说过,他的书房是绝不向女人开门的。现在,明显是他食言了,这下难办了。
“我以为,你明白的。”周念臻别开眼,不去看张怀瑾。
他深知,这句话是在揭他兄弟的伤疤,可此时此刻,也只有这句话,才能回答张怀瑾抛向他的难题。
张怀瑾闻言愣了一下,随后面含怒气地盯着周念臻:“我就是知道,才让你放手!否则,你日后定会追悔莫及!”
“她不是程玉璃。”周念臻生怕看见张怀瑾的眼神,只能盯着那半截香烟:“这是你我,再清楚不过的事。”
“他们想取她的性命,身份不过是个幌子罢了!”张怀瑾终于被激怒,失掉了他以往所以的仪态修养,几近咆哮:“周洛渊,有些事不是你我能左右的,该放手的时候,就别死握着。你我都应是明事理的年纪了,怎连这点都看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