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考研结束并不意味着逃离苦海,笔试成绩揭晓离岸边已经不远,面试完了才是彻底上岸。
上岸是上岸了,有的人欢欣雀跃,有的人却被拍死在了沙滩上。我呢,是沙滩上无聊的观望者中的一个。
苏钲经过一年多的奋斗,实现了他的梦想,北理。从上次见面后,我很少再见到苏钲,见到也只是礼貌的一笑而过。得知他考上北理后不久,我碰见过他一次,对他说了恭喜,他问我要不要一起去北京,我摇摇头说,张剑南去哪,我就去哪。在这方面我真的很小女人,一如当初我以为会跟苏钲去北京一样。
穆子阳和徐阳分手之后,把全部时间和精力都贡献给了考研,并顺利的考上了上海交大。我难于判定分手对于她是不是件好事情。后来我们再也没有徐阳的任何消息,也或许有,中间被穆子阳截获了,便永远失去了流传的机会。
谷月和我们班长薛涛双双考入了中山大学,真为她高兴。谷月面试通过后,开始有大把时间用来约会,她每天照镜子的时间远远超出了我们的容忍范围,我们总忍不住说:月啊,别照了,你已经很美了!
张柔柔毫无悬念的考进了中科院,照片醒目的贴在院楼光荣榜上,不苟言笑的大头照难辨男女。
黄伶的家里给她找好了工作,只等她毕业上岗,她有大把的时间喊无聊。
安萌是拍死在岸上的人中的一个,熬了一年后宣告考研失败。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她男朋友也同时落榜了。这对落难鸳鸯决定把未来定在深圳,因为那边是搞电子的天地。
我禁不住我妈的念叨,一不小心俗气了一把,加入到了考公大军中。我本想拉张剑南入伙,却败阵而归,他说他是个不适合官场的人。于是我单枪匹马报考了青岛的地方公务员,在经历了数百道变态模拟题的蹂躏后,我非常猖狂的、自负无比的去参加了笔试。悲剧的是在我得意洋洋的做完所有行测的题开始涂答题卡时,万恶的考试结束铃声响了。在我出了考场听见别人纷纷议论题难、没做完之类的话时,我不禁感叹:原来这世界上只有我一个人傻到做完所有的题再去涂答题卡!
被考公事件消遣后,我和张剑南开始穿梭于大中小型的各种招聘会,并且疯狂网投。以青岛本地的为主,但也不排斥外地的。起初,我们很傻很天真,因为对本专业深恶痛绝,所以兴趣高涨的跟别的专业的人抢饭碗,我们深信伯乐会慧眼识珠看中我们这种满腔热情但没有经验和哪怕一点专业知识的千里马。经过N次惨烈的碰壁,N次投简历未果后,我们有些心灰意冷了。
我曾经劝张剑南回家接受他老爸的安排,至少可以保证相对高的收入和待遇,可他果断否决了,他坚决不要踏上他爸爸给设计好的人生。
4月底的一天,我接到一个区号是021的电话。
我很困惑的接起电话,近期接的电话太多,我已经处于脑瘫状态:“喂,你好?”我尽量把语调调整的很得体。
那端是个男中音,自称是上海某家外贸公司,而我压根不记得我给这家公司投过简历:“啊,你好你好,很高兴接到您的电话。”
“是这样,您通过了我们公司的初审,我们想安排今天下午3点与您视频面试,不知道您方不方便?”男中音说。
虽然我还是很困惑,但头如捣蒜的说:“没问题!”
下午,在宿舍姐妹们的整体捯饬下,一个富有OL风范但不失土气的丛无新鲜出炉了。
我摸着姐妹们齐心协力设计好的发型,对着镜子忐忑的说:“我还是觉得这太成熟了,整个一个老OL。”
“成熟了好。听姐的。”柔柔拍了拍我的肩膀说。
“哎呀我真不行。”说着,我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铃儿响叮当之势拆开了头发,然后对着镜子里一头秀发的自己说:“幸亏我发质好,扎过了,还是那么柔顺!”
穆子阳推了一下我的头,生气的说:“哎呀,真是恨铁不成钢啊!”
我又看了看镜子里我那红唇,说:“你们确定要把我搞得这么风尘吗?”
谷月无比坚定的对着镜子里面的我点头道:“擦口红提升气色。”
我对谷月笑了一下,说:“月啊,谢谢你的口红,但可是可但是……”我说着,迅速的抹去了口红。
那几个女人顿时乱作一团,作势集体强制给我上妆。这时我定的下午3点的闹钟叮铃铃响了,我说了一声“时间到了”,淡定的从人群中扒开一条路,小腿抽筋脚腕发软的走向电脑,我终究还是个不敢见人的害羞孩子……
我颤颤巍巍的坐下,打开视频,一张清秀帅气的脸跃然于屏幕上。
我心里嘿嘿嘿暗笑了几声:被帅哥面试我还是非常乐意的。
他问了我几个面试者常见的问题,我故作镇定的一一作答。他一直保持微笑,不知道是职业微笑,还是比较满意我,直到他开始自我介绍,我才明白那必须是后者:“我是Ross,童装组的team
leader。你的工作职责就是辅助我处理一些日常事宜,包括跟进供应商的生产进程,以及和英国买手的沟通。我会从最简单的开始教你,我为人比较nice,有任何不懂的地方你可以随时发问。上海是个有活力的城市,欢迎你的到来!”
我再一次发扬了傻大姐的精神,再确认一次总没有错:“您意思是,我被录取了?”
“是的,恭喜你。”Ross说,然后又补充道:“希望你毕业后8月份来公司上班,可以吗?”
不知道是不是被美男迷惑了,我把其他offer统统忘到了脑后,想也没想的就说:“OK,没问题。”
“好的,期待你的加入!有关合同和工资方面的问题,交给我的同事Julie,请稍等。”
Ross晃了晃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卷发的小巧女人。
这是一个韩国女人。老实说,韩国味的英语实在不好听,神奇的是我居然在磕磕绊绊中和她实现了沟通。讨论完所有工资、保险、公积金、工作时间、休假等诸多细节问题后,我长舒了一口仙气,仰头倒在了床上。
在对宿舍围观的热心姐妹们提出的诸多问题进行了一一作答后,我摸出手机给张剑南打了个电话:“我刚把自己卖掉了。”
“啊?什么价格?怎么说卖就卖了?”我想象着那端张剑南跳起来的样子。
“价格还好……人家跟我视频的时候直接说要我了,我一阵激动,直接就点头了。”我说。
“嗯亲爱的就是厉害。”张剑南说。
“好啦好啦。那怎么办,那你也找上海的工作吧?”我问。
“老婆有令,唯有听命。”张剑南油腔滑调的说。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们开始专攻上海的公司,对符合我们心理值的公司进行了扫荡式的搜索和轰炸。终于半个月后,张剑南收到了上海一家公司的录取通知,负责欧洲市场壁炉的销售,光荣的成了一名卖炉子的。
离毕业的时间越来越短了。一转眼才发现,曾经认为怎么混也混不完的大学,就在指缝间溜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