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爆破灯笼引发的大爆炸,狼人们在毫无预警的毁灭性打击下乱成一团,死伤者不计其数,其余的也都哀嚎着四处逃窜。
看到形势在转瞬间获得逆转的傅天翔,兴奋地挥动起拳头,不住地仰天高喊起来:“我们成功啦!成功啦!报仇啦!”刚才还因为惧怕狼人而无法动弹的双脚,现在也恢复了行动的能力。
傅天翔不顾一切地跑向躲在树后的傅明霜,激动地握住她的双臂,流着热泪说道:“明霜,做得太好了!我们……我们为被狼人杀死的族人报了仇了!他们可以在九泉之下安息了……他们……他们会原谅我们的……”
傅天翔完全沉浸在击溃狼人的喜悦中,傅明霜却与他完全不同。
傅明霜冷冷扫视了一眼四处奔跑溃不成军的狼人们,好像在其中寻觅着什么。
“明霜,我们要怎么庆祝才好呢?我们先给大家立个碑,再在碑前喝个痛快!你说怎么样?”傅天翔自顾自地说着,他就是那种不需要对方给反应,也能一个人自说自话也不觉得寂寞的人。
“不,还没完……”傅明霜与其说是在回应傅天翔,倒不如说是自言自语来得恰当。
“什么没完?哦是了,还没把狼人赶尽杀绝!你再使用一下那个灯笼,把狼人们杀个精光,反正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了!”傅天翔一边说着一边瞅了一眼已经施展了爆炸威力的爆破灯笼。那神器此刻正端端正正地伫立在空地上,完全没有在爆炸中受到一丝一毫的损伤,刚才那场突如其来的爆炸也好像与它完全没有关系一样,真是天生神器、不同凡品。
傅明霜一把刷开傅天翔的手,一个矫捷的翻滚,从地上又捡回了灯笼。然后提着它,信心满满地朝着一个方向走了过去。
“明霜,你要走去哪里啊?”傅天翔发出的喊声都被无视,他唯有一路小跑紧追上去。
傅明霜径直走到一间屋舍前,这是过去的部族祭祀阿妈的家,门口有一块高大浑圆的占卜原石。
原石后躲着一只身子在瑟瑟发抖,眼睛却直直盯着中心空地的男性狼人。他与其他狼人不同的是,头上戴了一块深蓝色的方巾,胸前悬挂着许多串的珠链。尽管傅明霜不能明白这些装束在狼人中代表着什么样的地位,但她相信这一只狼人定然是与众不同的。
狼人见识过爆破灯笼的爆炸威力,自然对傅明霜的接近惊恐异常,但他既不会跪地求饶,又没有后退显露逃走的姿势。这只戴头巾的狼人只是望着,眼神里除了恐惧,竟然还有镇定。对的,在随时都有可能被炸得四分五裂挫骨扬灰的情况之下,他眼里居然还有镇定。
“你是狼人的领袖?”傅明霜开门见山地问。
头巾狼人摇了摇头,胸前的珠链在互相撞击之下发出音乐般清脆的鸣响。
“那你是?”
“我是祭祀。”头巾狼人说。
傅明霜轻轻应了一下。
“也许你会觉得可笑,心想野蛮的狼人竟然也有祭祀。但事实上,我们的文明只是起步比你们要晚,我们在勤学苦练中日夜缩短了差距。现在,我们也同样会烹调食物、书写字符、量体裁衣以及占星卜卦。你可以杀死我,但请不要嘲笑我们狼人的文明。”狼人祭祀道。
傅明霜摇了摇头,语气平静得犹如在和一位人类的老者交谈,而不是一个曾经在她家乡犯下嗜血罪行的狼人:“放心吧,我完全没有那种意思。我也不会杀你,我想和你们的族长进行一场谈判。”
“啊……”这一声惊呼同时由狼人祭祀和傅天翔两个人的口中发出来。
狼人祭祀很快就陷入了平静,而站在傅明霜身后的傅天翔还大张着嘴巴。
傅明霜继续道:“如果你们的族长刚才没有死于爆炸,那么,我希望由您,代为引见。”傅明霜这一次特别使用了“您”这个称谓,因为她知道,无论对人类还是狼人而言,祭祀都是一个地位崇高,甚至常常可以决策到国祚外交的特殊席位。祭祀不会直接取代族长,对族长却有着绝对的影响力。
“虽然我不知道你想与族长谈论些什么,但是人类,你手上这件东西,可以在瞬息间要了我们所有人的性命,我难道能做出危急到族长性命的事情么?”狼人祭祀摇头说道,一张老迈的狼的脸孔上也能挤出十几条深邃的皱纹。
“我如果要对你们赶尽杀绝,我大可继续引发爆炸,只要我把这山谷和村庄全部夷为平地,你也好、族长也好,又有谁能逃得过呢?而且我就实话实说了吧,我这灯笼的威力可不止刚才你见到的那一点,爆炸威力的大小都是随我调节的。刚才那场不过是虚张声势的小型爆炸罢了,更加撼天动地的爆炸我可没发挥出来。我是怀着真心实意要与你们的族长谈一笔双方互利的大事情,绝不是为了夺取你们的性命而来的。”傅明霜一手将灯笼放低,另一手向狼人祭祀伸来。
狼人祭祀畏惧又狐疑地看着傅明霜白皙纤细的人类之手。
“来吧,祭祀大人,这一场同时关乎狼人与人类命运的谈判,将由您来引导。”傅明霜的声音比先前更加柔和亲切,甚至带着谦卑。
狼人祭祀终于把自己长着浓密茸毛的爪子摆放上去。
“明霜,你疯了么!干嘛不杀死他们?他们可是狼人啊!是杀害我们村庄一百多人的狼人啊!”傅天翔扯着嗓子大喊大叫起来,毫无悬念地又被傅明霜选择性地无视。
狼人祭祀带着傅明霜走出村庄,又行了数百米,来到一座山洞前。
傅明霜和傅天翔自小在村庄长大,对于村庄里里外外都十分熟悉,这山洞原是部族用来储备物资,以防遇上食物供给不足的天灾荒年的。
狼人祭祀开口道:“这里原是你们人类储物的,现在被我们用作危难时的庇护所。就算没有我的带领,相信你们也不会陌生。”
傅明霜点点头,说:“你知道我们是这村子的人?”
狼人祭祀答:“光看姑娘你并不知道,但我认识这少年的衣服。人类虽然都是同一个种族,但彼此之间征战连连,分立成众多敌对的部落和国家,都用不同款式、颜色、饰物或花纹作为区分。这少年的黄衫麻木和这村子原先住的许多男子一样,我想你们应该是原住民中的幸存者。”
“亏你还知道!我们就是来报仇的!”傅天翔压抑不住内心的悲愤,冲着狼人祭祀怒吼道。
傅明霜瞪了傅天翔一样,将他挡在自己身后,与狼人祭祀间隔开来。
“祭祀大人眼力甚好。那就烦劳您进去一趟,先向族长通报一声我们再进去。”傅明霜说。
狼人祭祀应承一声,转身往山洞中走。
“请务必说明我们的友善和诚意。”傅明霜朝着祭祀的背影高喊。
狼人祭祀进洞去之后,傅天翔就伸手欲从傅明霜手上抢夺爆破灯笼。
傅明霜略施身法就避开了他,呵斥道:“你要干嘛?”
“这句话不是应该我来问你么?”傅天翔难得一次敢对傅明霜发怒,“不是说好了要为大家报仇的么?明霜你现在究竟在干什么?”
傅明霜不理会他,转身面向洞口,遥望着里面的动向。
傅天翔在一旁不住地用双拳捶打脑袋,独自纠结了好一会儿功夫,突然又莫名地高兴起来,嚷嚷着说:“噢噢,我明白了!你一定是要趁他们全在山洞里逃脱不了,把他们一网打尽!你又在等待出手的最佳时机,我说的对不对?哎呀,吓死我了,以为你改变主意不杀狼人了呢!哈哈!”
傅明霜叹了口气,回了傅天翔一记白眼,没好气地吐了四个字:“天真,幼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