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知道了,一定是主人家心情灿烂就开桃花,心情忧郁就开梅花!”傅明霜调皮地打趣道,忍不住偷偷瞟了名镜轩一眼。她心里暗自欢喜,想来名镜轩心情大好,与自己到来定然脱不了关系。
名镜轩对她的胡言乱语竟也不反驳,只是看着傅明霜笑笑,白皙的脸颊上还泛起微微红晕。这男子反倒比女孩子脸皮薄多了,稍一和他开玩笑就要脸红羞涩,让人不忍心再笑他了。
傅明霜突然双手背到身后,做沉思状,然后开口问道:“可你这里明明叫落樱谷,难道没有樱花树了?”
名镜轩伸出一只手来,傅明霜下意识把自己的手摆上去。
“既然聪明绝顶的傅小姐有此一问,我们这就去看樱花树去。”名镜轩道。
名镜轩领着傅明霜又沿着先前的鹅卵石子路回到谷中,穿过几排竹楼木屋,又沿着清溪瀑布走上一阵,来到落樱谷深处。这一路倒像带着傅明霜游园一般,沿途见着不少秀美绮丽的好风景。
落樱谷深处的天色比外面较为幽暗,只见一口比湖泊略小比清池稍大的水潭,水中央又有一方小块陆地,陆地上有一棵树冠参天的巨型樱花树。这樱花树像伞一样笼罩在水潭之上,究竟是水中孕育着树,还是树在庇荫这水潭,到底分不清楚。傅明霜再仰头望那水中央的樱树,只觉得那树上的樱花美艳中有一股凄清幽冷之色,不似前庭绽放的桃花那样可爱得令人着迷心醉,这樱花树竟有一丝丝的妖气,在这世外桃源一般的人间仙境里,反倒成了一抹不相协调的异色了。
傅明霜心下打了几个寒颤,只觉得这樱树邪乎得很,简直让人看了发冷和恐怖。但她转头去看名镜轩,同样凝望着樱树,名镜轩眼里却尽是柔和之色,仿佛他看在眼里的是美妙怡人的风景。傅明霜心里不解得很。
“主人,这女子心肠可不太好,她看着樱树会害怕。”一声女子的高呼,打断傅明霜的思绪。
这声音傅明霜是听过的,就是前日来送药的青衣女孩,虽然话语甚少,但这干练的音色却让人记忆深刻。
傅明霜和名镜轩二人同时朝声音传来的方向侧身,只见青衣和粉衣两个女孩一并出现在不远处。
傅明霜心下自忖:“这两个女孩不知道是什么来历,突然出现一点声音都没有的,还那样说我,真不知是何居心!”但脸面上还是尽量平和,不显出不悦之色。
“你们……怎么变得这么没礼貌……”名镜轩显然被青衣女孩的突然发声惊了一下,语气似有几分责怪,又终究不惯斥责下人,责骂就跟挠痒痒一样丝毫没有主人家的威慑力。
“主人,刚才我们看的很清楚。这女子看到樱树,眼中很是恐惧,她必定心有歹念。”青衣女孩又把适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名镜轩不答,只是眼光在傅明霜身上扫视一番。傅明霜面露委屈之色,脸上写满了不解。
那粉衣女孩也开声说道:“喂喂,你别装无辜了。这樱树检验人心是不会骗人的,心善之人看樱树会觉得这是世间少有的美物,如花神一般心之向往;心恶之人就会看到妖气冲天,被吓得慌神腿软。你刚才看着樱树,脸上明明就显现出害怕之情,分明就是心里有鬼,见不得光!”
“主人,你千万不可因思念而受迷惑。”青衣女孩接着说。
“就是啊,什么不三不四的人也往落樱谷里带!”粉衣女孩又道。
“够了!住口!”名镜轩显然被她二人对傅明霜极不友好的言语所激怒。
傅明霜暂时还完全摸不清楚他们之间的关系,不便开口,只有恭顺地站在名镜轩身旁,让他来做评判和决定。
凭借傅明霜与名镜轩短暂的相识相交,她却十分自信,名镜轩一定会维护她的,无论她受到什么样的质疑和指责。虽然傅明霜还不知道名镜轩对自己的情谊究竟因何而来,但名镜轩很紧张她,是毋庸置疑的。
“她刚刚受了很大的刺激,还会做噩梦,情绪不稳定是正常的。也许她恐惧不是因为看到樱树,而是又想到不开心的事情。你们不要太过苛责。”名镜轩自知刚才的呵斥太凶了,语气又和缓了下来。
“分明就是故意偏袒。”青衣女孩道。
“就是嘛,包庇!镜轩你包庇她!”粉衣女孩做着鬼脸嘟囔道。
显然这两个女孩,口口声声称呼名镜轩为“主人”,但根本一点儿也不怕他。
傅明霜听见粉衣女孩亲切地喊名镜轩的名字,心里微微一酸,竟有一种说不出的愤怒。
名镜轩往傅明霜身旁走近一步,几乎挨在傅明霜边上,提高了音量对两个女孩说:“你们看不见么?她……她和我……这样近……她的诅咒是错不了的……你们该尊敬她才是。”
名镜轩这话说得断断续续,这种时候竟然又脸红起来,让傅明霜大感困惑。
然而对面那两个女孩倒是听得很明白。
青衣女孩叹了口气,道:“就算你能抱她怎样?你能吻她怎样?你能和她成亲入洞房又怎样?这就能说明她就是她了?再厉害的法术,也有出错的时候,何况都已经过了整整一百年。”
“就是!就算是那个人在你身上下的法术,也有出错的时候!”粉衣女孩嗔怒道,“枉我们跟着你服侍了一百年,你居然信这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人类,不信我们!再不要理你啦!”
青衣女孩瞪了粉衣女孩一眼,呵斥一句:“胡闹!”继而又转头规劝名镜轩道:“而且倘若主人你认错了人,你只会……只会对不起那个人。”
名镜轩长袖一挥,心中早有定论。他神情严肃,是傅明霜从未见识过的。
“好了,是与不是我自会想办法弄清楚。总之真相大白之前,你们要善待她。她今世的名字叫傅明霜,你们暂且就这样称呼她吧。只先当她是傅姑娘,不必当她是那个人。”名镜轩说罢,又转头只对傅明霜说道,“那两位是我的仆役,青衣的名唤小腊,粉衣的叫做桃芯。”
“落樱谷只有你和两位姑娘长住么?”傅明霜脱口而出的问话中竟是满满的醋意。
名镜轩怔了一下,顿了几秒,才答:“不,不是。我还有一位忠仆,名叫青龙,外出办事去了。”
“也是姑娘?”傅明霜追问。
“是……是雄……是男子。”名镜轩尴尬地说道。
“哈哈,竟然用寻常人类的眼光来看我们,真是耻辱。”一阵女孩子清脆顽皮的窃笑。
傅明霜转过脸去被吓得连退三步,幸好名镜轩紧挨过来挡住,她才不至于摔倒。
那青衣小腊和粉衣桃芯,两位妙龄女子竟已消失无踪。原先她们站立的地方,竟出现两只大花猫,一只尾系青丝带,一只尾系粉丝带。
“猫……猫……”傅明霜一双俏脸被吓得花容失色,只睁大眼睛盯着那一对猫咪。
倏尔一团烟雾笼罩,顷刻间两只猫咪又变回两个花季少女,端端正正站在傅明霜的眼前。
傅明霜在村庄之时也曾听大人讲述过山间妖怪修炼成精的故事,虽然后来村庄被狼人袭击,但狼人到底是存在已久的北方氏族,和妖怪修成人形毕竟不是一回事。傅明霜现在落樱谷里亲眼目睹了人变成猫,猫又变成人,她总算相信了世间之大,还有太多事情是自己没见过也不敢想,但又确实存在的。
名镜轩从身后轻扶傅明霜的双肩,温柔安抚道:“无须害怕,小腊和桃芯虽是猫妖,但已是我们家族收服过百年的仆役,忠诚不二,是护卫我们的。”
青衣小腊冷冷地道:“我只是那个人和镜轩你的仆役,别人一概不理。”
小腊说完就变成猫咪,敏捷一跃就跳进了身后的草丛。
“哎,你等等我!”粉衣桃芯无奈地吆喝一声,也变成猫追着小腊走了。
一阵喧闹之后,又只剩下傅明霜和名镜轩两个人。
傅明霜凝视着名镜轩的眼,实在读不懂他眼里那说不尽的柔情蜜意和千愁万绪。
“你究竟是谁?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傅明霜把手探进名镜轩宽大的白袍衣袖中,抓着名镜轩的手发问。
她眼里尽是想要得到答案的迫切和渴求,像炽热的火光照射在名镜轩的脸上,让他想躲也躲不开,想避也避不了。
傅明霜心中暗想:“这下你总不能再逃避我的问题了吧!”
让傅明霜大出所料的是,名镜轩竟然索性贴面上来,口对口地吻住傅明霜薄薄的双唇。纵使傅明霜心里有再多的问题,她也开不了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