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家庄
白绸高挽,丧联垂挂,哀声四起,前来悼念之人皆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名侠义士。大堂里方远山及夫人,还有幼女和两位爱徒迎接前来悼念的人。夫人面容憔悴枯槁,一副悲戚过度的样子,小女娇颜失色,两名爱徒中一名身受重伤,包扎严密。
“青衣帮,随风公子到!”
听到下人的传报,方远山连忙迎出来,“劳烦公子前来悼念,里面请。”
“方庄主节哀,听闻庄主长女之事,少帮主也十分痛心伤怀,但帮内事务繁杂,实在抽不出身,只好让随风前来了表心意,还望庄主见谅。”随风很客套的讲明来意,也为自己的主子致歉,似乎这些事情做起来已经很顺手了。
“哪里,随风公子百忙之中能来,老夫已经感激不尽了,还说什么见谅的话,见外了。”两人一前一后进入大堂,棺木很显赫的出现在眼前,方彩儿几个字赫然出现在木牌上。
随风很简单的走了一个过场,也没有过问个究竟,别人的家务事而已,尽到自己的本分就好了。只是方家庄不愧是大门大户,办起丧事来还这么讲究排场,丧联丧音将气氛弄得更结婚一样热闹了一整天,客人之多,也像婚宴一样阔绰。
待客人陆续离开已是夜色降临时分,方远山走进柯十的房间,柯十见师傅来此,赶紧扯着疼痛的身体站起来。
“不必多礼了,伤势如何?”方远山赶紧止住要行礼的柯十。
“多谢师傅关心,好多了。”
“坐下说话吧。”方远山在柯十房间的圆桌边坐下,斟了两杯茶。
“徒儿无能…”话才到嘴边,柯十几乎就说不下去了。
“你记得那个人的招式么?”方远山喝了口茶,淡然看向柯十,目光却很犀利。
“那个人出招很快,我看得不是很清楚。”柯十努力回忆着当时的情形。
“是否有什么暗器?”方远山继续追问。
“没有。”柯十低下头。
“好了,好好养伤吧。”方远山叹了一口气,究竟还是决定放弃。
“是,师傅。”
方远山走出柯十的房间,看了眼小女儿灵儿的卧室,依旧点着灯,失去至亲姐姐,对她来说是不小的打击,希望她尽快成长起来才好。正想着,灵儿的房门开了,灵儿跑了出来,不用想,一定是去找叶林了。
“叶师哥,叶师哥,你在吗?”
“还没睡?”叶林将门打开,正好准备让灵儿进去。
“我们去外面吧。”
今夜星辰很繁杂,密密麻麻,灵儿在叶林身边坐下,“听说人死了以后就会飞到天上,变成某颗星星,继续守护着他的亲人。”话说着,灵儿的泪水已经滚下腮帮。
“灵儿长大了。”叶林伸手帮她拭去泪水,温柔的笑掩饰不了那种沉痛的忧伤。
“一定会抓住凶手的!”灵儿狠狠的说。
叶林没有回应她,只是安静的看向天际,如果灵儿讲的是真的,那么,彩儿此刻是不是正看着自己?
“叶师哥,我们去喝酒吧?”
“好。”
“二小姐应该没事了。”说话的人在远处陪着身边的主人看着方家庄后林子里的两个人。
“找到了?”
“属下无能。”
方远山自知此地绝非议事之处,便走在前面到一个议事的地方去将接下来的话继续说完,要汇报详情的人紧随其后。
“这么有雅兴?”
“高兴呀。”
一纯白缎面锦衣的漂亮男子在漂亮的女子身边坐下,是那个云落玩赏的白色亭子,在月光下下显得分外清幽。
“不愧是花野的孩子,长得极为俊美。”女子娇态含情,真丝褶裙里她玲珑有致的曲线很是撩人,加上她美艳的容颜,宛若天人。
“没有人能走出卿雨的石榴裙,仙人尚且不能,更况云落。”
“樾说话向来动听。”女子为男子斟酒,两人对饮,这样看来,果然是一对仙子,女子真丝褶裙上精美的绣花,此刻很是鲜活,就像一瞬间苏醒了,翩然飘舞。而他身边的男子长衫上银线勾勒的菊花则像刚刚绽放的一瞬间,淡淡的清香缓缓的融入空气中。他们的身边甚至有绝美的小精灵在交头接耳兴奋交流,他们无意惊扰着周边的一切,但这一切却因为他们的到来而焕然新生,奇妙的舒展着它们经久沉睡的胫骨,一草一木,一花一石,都在闪闪发光,那种只有生命才会闪耀的光芒。
而两人似乎全然不知他们给周围赋予的一切,又或者,他们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影像和变化,“就是,不知道你能不能打败那个强大的情敌了。”想了想,樾又泼了一瓢冷水。
“她现在的样子,怎么跟我争?”卿雨听到情敌,略微皱紧了下眉头,但很快又恢复了若无其事的样子,“对了,你怎么来了?”卿雨转向樾,按理来说,他从那个时候起就没在来过这个地方,他此次前来所为何事呢?
“祝你一臂之力而来呀,我的好姐姐,将你嫁出去可是毕生的愿望。”樾说笑着,又喝了一杯酒,这酒很是清香,入喉十分甘甜。
“是么?我怎么记得,你胳膊肘一向是往外拐的呢。”卿雨打趣的笑笑,“若非自小一起长大,还有微妙的心理感应,我实难相信你是我的亲弟弟呢。”
两人都笑了,言语上尽管有些调侃执拧的意味,但从卿雨的形色上不难看出她的豁达和不以为意,一种超脱的神色在她绝美的脸庞上显得格外的奇特,一张精致美艳的年轻脸上,竟然会有一种看清世事的超脱,真叫人费解。
“是否得知那个人有什么棘手的麻烦了?”卿雨给樾又斟了杯酒,自己是玩笑,而樾却没那么洒脱。
“这酒美味极了,什么酒?”樾笑着岔开话题,那个人再要提起,又是一番揪心。
“西域进贡的葡萄酒,你慢慢喝吧,我要回去睡觉了。”卿雨自知规劝不了,他既然来了,再说无意。
对于有心事的人,夜很长并且波澜起伏,而对于一根筋的人而言,夜实在太短。睡觉是人生中一大趣事,应该有更多的时间行乐才对。
方家庄刚办完丧事,这个时候要让方远山主持武林大会实在不算近人情的做法,于是各门派一致赞成将大会延期,定于本月十五,也就是月圆之夜,推迟了一周时间。
雨沫等人决定暂且留住裕乡,待武林大会前一天晚上再动身到风雨镇。这样,雪也有时间照料那个半路找来的病人了,就像有人安排好似的巧。
“气色这么好,身体无恙了吧?”
“是,多亏了公子的救命之恩。”说话的女子羞红着脸低下头,走在雪的身边,稍微靠后的位置。
“是你命不该绝,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哈哈,这样说会不会有点太难听了?”雪笑起来,实在有点嘲笑姑娘命大的嫌疑。
“不会,是公子幽默。”
“哈哈,真会聊天,我们到了。”
眼下两人都停了下来,仰头看着那块巨匾“云庄”,这就是青衣帮帮主、少帮主等云氏住址。
“雪公子,少帮主恭候多时,这边请。”
带路的是易风,与随风的干练相比,易风倾向于羞涩类型,他才看见有女子同行,就立即脸红起来。当然,雪不会错过这么有趣的一幕,他调皮的冲身边的女子吐吐舌,弄得女子也红了脸。
话说,云庄真不是盖的气派,庄里各种亭台水榭,奇珍异宝,造材用料都是一流的。走了好一会儿也没走到所谓的少帮主的接待处,这是有多大啊?汗颜!一条又一条细沙彩石铺成的小径,一道又一道古朴雅致的回廊,一间又一间的上好客房…
“这边请。”易风还在带路中,完全没有就要到的样子,陌生人在这样的庄园里,不迷路是绝对不可能的,如果有人预备刺杀里面的某个人,一定要详细的画好地图,再按照地图走个两三遍,才能确保完成任务。
“貌似迷宫,你在这里第几次才完全走熟的?”雪打趣着问易风,这么长的路程完全不说话,不会把人憋死吗?
“呵呵,第四次。”易风笑了,笑得很羞涩,大男孩浅浅的酒窝装满有趣的童年回忆。他是最后一个辨清路线的人,溪风是第一个。
“哈哈,你的方向感有点差嘛。”雪一点不客气,也不避讳,以他对易风的观察,这是一个性格清朗纯净的人,开玩笑不会招致他的不悦。
“嗯,是啊,那是小时候的事情了。”
说了一会儿话,雪突然被周围的环境吸引了,从易风再次说请的时候,他们进了一处别院,这别院与方才奢华气派的正院相比,要清幽得多,大片的荷花向远方伸展而去,水榭环绕中绿荫草坪上种有白色玫瑰,虽然快要全部凋谢了,但能想象出它盛放时候的纯白美丽。
远远的,看见一处白色亭子,那个人已经站在那里等候了。
“少帮主,雪公子和他的朋友到了。”易风介绍女子的时候稍微停顿了下,因为云落只邀请了雪,他身边的人算是不速之客。
“嗯,你先下去吧。”背影转过来,比那日见到的时候清瘦了些,但更加俊朗了。
“请坐。”
“应该等一炷香时间了吧?”雪和女子在石凳上坐下,雪一开口问的不是请自己来所为何事,却是,等了多久这个问题。
云落给两人斟茶,同时回应雪的问题,“是有了。”
“哈哈,所以,看来我的建议是有必要的。”
“建议?”
“在庄里设置固定站点,然后雇几辆马车吧。”雪的话一出口,几人都笑了。
“好主意。”
“你们讲话,需要我回避吗?”女子小心翼翼的问,怕自己一妇人家在此两人说话不便。
“姑娘不必客气。”说话的是云落,既是雪带来的客人,自然也就是自己的客人了。
“哈哈,就是,不用那样客气,一会儿我们要讨论的话题搞不好还与你有关呢。”雪笑,喝了一口茶,清香四溢,上好的碧螺春。
“看来开场白都省了,”云落顿了下,继续说道,“首先,多谢雪公子那日在暗地聚会为青衣帮解除误会之事,”
“等一下,少帮主,要不这样,你直接称呼我雪,我就称你云落,可好?”
“再好不过。”云落平日里不会同别人说这样多话,也不会这样特意去会见谁,雪是第一个。
“您继续。”
“听闻,你与狼之国的人交过手了。”
“是,不过给他们跑掉了。”雪看了眼女子,“这位姑娘就是交手那日救到的,从她身上的伤,以及同对方交手的情况来看,那就是传说中的狼之国的人,不会错。”
“此次武林大会延迟,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狼之国的袭击,有不少门派都受到了严重的挫伤,介于方家庄现在的情况,各派推举青衣帮来主持公道。”
“这么说,这个重担交到了云落的身上。”
“没错,所以,云落唐突的将你请来。”
“虽然交手过,但对狼人的具体情况依旧没有什么把握,我只能尽可能的将我想到的与你商议了。”
“不胜感激。”
一大早雪才醒过来就听见门外有声响,似乎是有人在等候他醒来,听到他醒来的动静,那人在门框上轻轻的敲了几下。雪这才知道青衣帮的少帮主邀请自己到云庄去做客,平白无故而来,雪想了一下,就带着与狼之国交手时救下的女子一同前去,能耽搁武林大会的,无非这件事了。
路上才知道女子原来是带着一些财物投奔亲戚的外乡客,一路上被劫匪追杀,带着伤好不容易逃到到了风雨镇与裕乡的交界,眼看就要到裕乡了,却又遇到了狼之国的人正在对一群中原人士大开杀戒,狼之国的人嗜血成性,蛛丝马迹的生命都不想放过,更何况是这样一个大活人。
虽然暂时还弄不清这帮狼人要做什么,但还是要保证武林大会顺利举行。云鸣一闭关的这些日子都是云落一个人主持庄里的大事,云落是一早定下的继承人,少帮主的身份在他七岁那年就决定好了,云舒扬虽是长子,却在那件事之后不受青睐,云歌是一女儿家,加上现在她寡妇的身份,更不会与家业扯上什么关系。即便如此这两个人还是在青衣帮占有一席之地,一西一东,但为了商业集团的平衡,这两个人没有特别重要的帮中要事也很少在裕乡这中心腹地走动。
云落调动了青衣帮三分之一的帮众来着手解决这件棘手的事情,另外,现在武林各界人士几乎也都听从云落的调派。在雪那次与他们交手之后,狼之国的人已经有些天没有再发动什么袭击了,但这不是什么好兆头,反而更让人担心,感觉他们就要做输死一搏了。
云落调集了此次前来参赛的所有帮派人员的资料,与他们安札的地点为情报口,用青衣帮的人将他们连接起来,一有什么动静就可以随时发动集体防御斗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