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级里面此时真是一片狼藉,追赶的追赶,打闹的打闹,叙旧的叙旧,除了几个学习委员及课带表等班委会成员在那干瞪眼,就没几个干正事的。
江月一时都懵了,真想赶紧去把这恼人的职位给辞了,安安心心的当个良民算了,省心。
哎,这样一个班级,难免是会参差不齐的。不过,罗素不是说,参差多态才是幸福的本源吗?江月觉得自己幸福的本源就是那深邃一眼,一眼万年。为了自己的幸福的本源,怎么也要撑下去啊。
“小月,你得赶紧管制一下他们那些人,真让人没辙。新官上任第一把火烧死他们算了。”刘立云看见她进教室了,赶紧过来和她说道。“喏,书基本都发下去了,就剩你的语文还没发,快点发完了安排同学一起大扫除,完了还要去收拾宿舍呢!”
“好吧,你正好帮我从第一组开始放,李慧,你也帮我从我们这组开始发,我从那边第四组开始发,这样不容易乱。”江月觉得自己真算得上是所有假公济私的典范了。
第四组第三桌,她深刻的知道她的幸福的本源就在那。
江月发书的时候,顺便就把那组的劳动任务给安排了下去。
第一桌是男生,正好前面窗子的玻璃就交给他们了。
第二桌是女生,个子比较娇小,江月让她们把这组的地给承包了,两个女生欣然同意了。
发到第三桌的时候,江月不由得有点紧张,手心都出汗了。
“嗳,你们两个就帮忙把这扇窗户的玻璃给包了吧?”她故作镇定的对那个男孩说,内心却已紧张的无所适从。
等了半天也没见他吭一声,灵魂仿佛一直游离在外。
“喂”她喊了一声。真的很想敲下他的头,不过有雄心没雄胆啊。
“有事?”终于是有反应了,看来刚才确实是神游太虚,没听见。
江月重复说了一下刚才分配给他们的任务。
“凭什么?”他漫不经心的问了句。
“什么凭什么?”江月呆愣了一下,没能反应过来,很愕然。
“凭什么要我擦这个玻璃?”他继续问。这态度很牛叉的啊!
“那个,凭”江月不由有点郁卒,叫他擦下又不会掉块肉,还凭什么,别人都没这么问,“就凭这是班里安排给你们的任务。”她端出班长的架子,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用来掩饰内心的电闪雷鸣。
“不擦”他顶着一副欠揍的表情挑衅地说。“要擦你自己擦”
“你……”怎么也没料到他会直截了当的回了。再加上始终有点紧张,毕竟怀着私心,又荡漾着春心,底气不足啊,一下不知道说什么了。
“知道了,班长大人,我们一会就去擦的!”他同桌的男生忙说,好歹班长的面子大多同学还是要给一点的,所以大多数人还是蛮好说话的。
“谢谢,这年头,人心不古,世风日下,尽管坏人不少,不过好人也多!”江月有点呕,不由说话有点呛!
“你……”终于呛到他了。他的眼里差点喷火了,如果眼光可以杀死人,估计江月早就在他的刀光剑影下被幻化为无形了。
“哈,我怎么啦?”她挺起胸也挑衅的看着他,斗志空前的高昂。
输什么也不能输阵,丢什么也不能丢人啊,江月暗自攥紧拳头给自己打气。
“好了好了,别和女生介意啊。”他同桌的男生见形势不对,怕他们无端起争执,忙说道。
后来江月知道这个古道热肠的男孩子叫赵明,人如其名,一听这名字就觉着是好人。
见有人解围江月立马顺杆而下,也就没再纠缠于此,赶快把余下的书和任务给安排下去了。她还是很懂得审时度势的。毕竟始终是想给彼此留个好印象的,不曾想第一次正面交锋居然就硝烟四起拔刀相向了,不免有些挫败。
一般美好的初遇,不是应该在落日余晖下,微风习习,花瓣纷飞,女主角轻轻一回眸,被风吹起的长发不小心拂过男主角的脸颊,却落在男主角的心里。你看,多浪漫的相遇!或者烟雨纷飞中,在去教室的路上女主角打着伞,男主角没打伞,他为了躲避绵绵细雨,跑到她的伞下,于是他们就在哗啦啦的雨声中,共撑小伞聊天。你看,多缠绵的相遇!
小说里但凡男女主角的初遇哪个不是这样那样的浪漫至极,总之都不是她那种剑拔弩张的相遇,难道小说里都是骗人的?江月一直耿耿于怀。
这个班调皮的男生是不少,毕竟爱学习的大多进了那个“尖子班”,剩下的至少有大半是不爱学习的。不过那时候的惨绿少年还没多少是真的天不怕地不怕无可救药的,为了日后的好相见,最初都是彼此留了个好印象的,至少还不至于让江月这个所谓班长行事起来觉得泄气。
一个班五十几口子,真要有个一半人认真干活,那速度也是可观的。
半小时后班级就窗明几净,焕然一新了。看来这个班长还是当得蛮游刃有余的,江月不由有点沾沾自喜之意。果然骨子里还是有点领导的范儿啊。她越琢磨越得意,虚荣心很是爆发了一把。
因为要登记座位表和点名册为方便明天老师使用,江月拿了一张白纸撕成四份每组一份,由第一桌开始各自把名字按座位次序写在上面,依次往后传。写好交到她这之后,同学就作鸟兽散各忙各了。
最后只剩她一个人可怜兮兮的重新编排一份整齐的,留待明天课上老师用。看来班长也不是那么轻松的光靠嘴皮子就能玩的,还是得要脚踏实地干实事啊。
她抽出第四组的座位表,只一眼就就记住了那个名字,“何以安。何以安。生亦何安,很诗意的名字啊!”原来他叫何以安,她不自觉地咀嚼这个挺有味道的名字。
那时她被喜悦占领,没读出这个名字里同样掺杂了太多的淡漠,仅仅只把这个名字深深印在了心坎里。
她后来想过,如果一开始就能读出他的淡漠,她还会不会任由自己就此沉沦?会不会就可以遇到另外一个人,然后与之相识相知相爱。当然,偶尔也会想起何以安,可是,却不会那么黯然神伤。
当时那般小心翼翼满含感情地倾慕与喜欢,于对方而言也不过是一次擦肩而过的模糊身影,未领略到炙热,便已先随风散尽。
何以安写得一手好字,从他写的名字就可以看出。看惯了太多男生的狗爬字,江月尤为喜欢写得一手好字的男生。也许那个瞬间,她就已经开始迷恋他,连带着也开始迷恋着他的字。以致后来时常偷偷把他的作业本当做字帖,临摹他的字。
不知道后来有没有人发现,江月的字越来越像何以安的字。
她把那张写有他名字的纸条夹进自己的日记本里,偷偷地初尝着喜欢一个人的喜悦。她其实有轻微的收藏癖,有时候连人家用完的漂亮药盒子都收集在家里。
正式上课的第一天,早读课的铃声一响,江月就要负责点名的任务了。
她也没一个一个点,就看谁的位置空着,就对照座位表,和没到的同学的同桌确认一下,免得记错了人。
一般开学的第一周是鲜少有人迟到早退的,大家都在彼此适应着,探索着,摸清各老师,同学的底细。
开学第一天的头等大事并是开学典礼,与往年一样,先是新学期的第一个升旗仪式,仪式过后并是校长致辞,然后是这个学校领导,那个教导主任,学生代表等人依次上台演讲。
虽没什么新意,不过这次着重冠冕堂皇地讲述了一下分班的利弊,以及安抚了一下类似江月这样的“好马失前蹄”没去成“尖子班”的学生的弱小的受伤的心灵。
古人云,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最让江月觉得这个班长当得比较称心如意的是她从此不用做课间****,只需要甩个膀子,在队伍后面四处随便走走,看看哪个班谁缺席了,谁又没好好做操。因为由各班班长组成校纪委会,也就是学生会人员,需要负责督查本班课间操纪律,并且每周安排两人一组去各班检查纪律及到达率。
江月最不喜欢的事情之一当数课间操。每当早上第二节课的下课铃声连同充满革命感的急促音乐响起的时候,学生们通常挤成一团从狭窄黑暗的楼道里拥出,排队,扑向操场,跟赶鸭子下水似的。
然后跟着听得耳朵长茧子的旋律“现在开始做第七套广播体操,原地踏步走!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二二三四、五六七八,停!伸展运动,预备起!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二二三四、五六七八……”
大多同学都是万分不精神地,萎靡不振地比划着广播体操的动作。
总之,江月讨厌一切消耗体力的肢体运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