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无离停下脚步,看着石棺,躬身说道:“老祖,我这就去探查一番。”
“不用去!”棺内老祖说道,“他能挺过这一关,说明可堪大用,如果不行,死就死了。若没有大气运、大机遇、大领悟,以后也走不太远。”
听到此话,又想起棺中老祖之前的作为,钟无离也不禁身上一寒,毛骨悚立,幸庆自己没有特别过人的天资和上天眷顾的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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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已近黄昏,火海谷中笼罩了一层薄雾。
受到神识之刃的侵入,顾寒山早已恢复人形,他静静地躺着,慢慢地睁开了眼睛。识海依然疼痛难忍,他挣扎着起身,看到风暮雪躺在离自己不远处,还没有醒过来。而林铮则躺在较远的地方,他一时也查看不了林铮的伤势。
顾寒山爬到风暮雪身边,大声喊着风暮雪的名字,摇晃着她的身体。
风暮雪吐了长长的一口气,也努力睁开了眼,勉强轻声问道:“林……林铮……如何……了?”
顾寒山摇了摇头,“还不清楚,我这就过去看看。”
他踉踉跄跄地起身,摇摇晃晃连走带爬赶了过去,看到林铮平静地躺在那里,不知死活。
顾寒山双腿跪下,俯下身子推了推林铮,“林铮,林铮!皇甫光走了,你快点醒醒!”
任顾寒山如何摇动、呼喊,林铮一动也不动。他将手放到林铮鼻孔下,没有一丝呼吸。于是他赶紧将耳朵紧贴林铮的心脏位置,全然不顾那里还有未凝结的鲜血。
听了好大一会,心脏根本就不跳动。顾寒山脸色苍白,心中像堵了一块大石头。
这时,风暮雪也爬了过来,看到顾寒山眼角的两行泪,着急地问道:“你哭什么?林铮到底怎么样了?醒了没有?”
不等顾寒山回答,她爬到林铮身旁,用所剩无几的力量,大声喊着林铮的名字。不知喊了多少声,嗓子喊哑了,林铮还是没有醒过来,她却依然不愿放弃。
泪水打湿了双袖,也彻底湿透了风暮雪的心,她不愿相信林铮就这么死去,使出刚刚积蓄的一点灵力,输入林铮体内。可任她如何努力,林铮始终没有一点反应。
顾寒山擦了擦眼泪,其时太阳即将隐入林梢,薄雾悄悄笼罩四野,不知名的小虫在草间开始鸣叫,突然一种悲凉忧郁之气在他心间萦绕。
与林铮相处时间不长,但林铮清朗大气、豪爽乐观的性格,使他愿意与之亲近。顾寒山在江湖游历,从未有人如此真心待过他,也从来有人那么关心过他,人都说一生得一良友足矣,可天嫉英才,良友林铮年纪轻轻就此陨落了。
以前不管有多苦、多累,他从来没有流过一滴眼泪,想到这里,眼眶一红,两行清泪又滚滚而下。
风暮雪还在做着努力,一声娇呼之后,她全部的灵力都抽离一空,都输给了林铮。随着这股灵气散去,她终于支撑不住,倒在了地上昏了过去。
………………
………………
谷中薄雾愈发大了,天色渐渐黑了下来。薄雾外,响起了刷刷的声音,似是有人来了。
顾寒山心中一紧,难道是皇甫光去而复返,随即想到皇甫光是坐青鸾神鸟走的,应该不会步行再至。
他凝出微弱的神识,想去探查,可识海受到重创,分出的神识实在弱小可怜,走不多远,竟然断裂,与识海失去了联络。
脚步声越来越近,亦越来越紧,他大略判断了一下,足有十几号人,鱼贯而至。
看着身边躺下的两位好友,他不由得攥紧了手中的厚背金刀,一股几乎沸腾的金色兽血奔涌而出,在全身循环往复。
不远处,一个身影渐渐显露轮廓,接着一个又一个出现在眼眸里。
顾寒山此时有些恐惧,更多地是兴奋和紧张,因为不知来者是谁,到这里来做什么,所以还有几分期待。
走在前面的是位黑衣老者,消瘦的脸颊,高挺的鼻梁,深陷的眼窝,一头杂乱的灰发,好像一只静待猎物的野兽。
黑衣老者摆了摆手,身后十几个黑影跃了出来,围着顾寒山摆成了半圆。
他左手取出一块骨牌,右手点拨了几下,顾寒山突然觉得体内那股金色兽血几乎不受控制,左突右撞,到处乱窜,甚至想要破体而出。
他大惊失色,立刻想到这是黑衣老者施出的手段,举起厚背金刀,向黑衣老者砍去。
离老者尚有十几丈的距离,只见黑衣老者又拨弄了几下骨牌,来回冲撞的金色兽血更加猛烈,几乎抑制不住。
他喘着粗气,停了下来,集中全力抵御着在经脉中沸腾地兽血。毫无征兆地金色兽血静了下来,前一刻他正在全力抵御,后一刻却发现没了目标,身体一松,躺在了地上。
顾寒山知道,对方抓住了自己的命门,可以为所欲为。他忍耐着,挣扎着,慢慢坐了起来,盯着那位黑衣老者的眼睛,对着空气嗅了几口,然后说道:“好熟悉的味道,你们是专程为我来的吧?”
黑衣老者旁边的黑衣大汉指着顾寒山说道:“没那么多废话,你受死吧!”说着,他举起手中兵刃,就要走过去想了结顾寒山。
黑衣老者看了看地上坐着的瘦弱少年,贪婪地闻了闻飘逸在空中的金色兽血的味道,喝住了黑衣大汉。
黑衣大汉皱了皱眉,不解地看着黑衣老者。
“动手吧!”黑衣老者一摆手,又有十几个黑影突然显出身形,手持利刃扑向之前的黑衣人。
猝不及防之下,原先站成半圆的黑衣人还未亮出兵刃,就纷纷中招,片刻间躺成一片。
黑衣大汉瞧出不对劲,迅速跳出十几丈远,对黑衣老者怒目而视,“天云智,你……你想干什么?”
黑衣老者嘿嘿一笑,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柄黑剑,“拓跋寒,难道你看不出我想干什么吗?”
拓跋寒脸色变了几变,喝道:“你敢背叛大王?你可知大王一怒,你全族上下将生灵涂炭!”
天云智道:“狼族王座本就是我天云部落的,被你们拓跋部落夺去多年,有了他,现在正是改旗易帜的时候!”
天云智指着顾寒山,“他是除了拓跋千山之外,唯一觉醒狼族金色血脉的,他就是未来的大王!”
原来,狼族一脉王座能力高者居之,天云部落曾长期雄霸狼族,是王者的不二人选。但后来拓跋部落崛起,数百年来觉醒金色血脉者最多,逐渐占据了王座,成为狼族王者。
“放肆!”拓跋寒厉声说道,“你等狼子野心,难道巫师大人觉察不到吗?”说着,他抽出身后一柄金黄色的斧头,“谁来跟你们的拓跋爷爷战上一场?”
天云智没想到拓跋寒居然不逃,认定他必有所持,心中有些谨慎。几个念头在脑海中走了一圈,指着身旁五个黑衣人,“你们去会会他。”
这五人站了出来,向拓跋寒围逼过去。拓跋寒大斧一轮,叫道:“尽管过来吧,让你们尝尝爷的厉害!”
妖族修炼不像人类,人类分为炼体境、筑基境、金丹境、元婴境、化神境等级别,妖族乃是天生启智,如果一直开启不了灵智,那就是普通的野兽。
他们开启灵智之后,先从血肉之物中攫取灵气,进而逐渐积累,但还是依赖天生的禀赋,其修炼的级别分为:化形境、妖将境、妖王境、妖皇境、妖尊境。
从实力上比拼,天云智和拓跋寒都是妖将境,天云智是妖将境中期,拓跋寒略孙一筹。天云智所带的黑衣人,大多是化形后期乃至化形大圆满,没有一人能突破妖将境界。
这五人当属天云部落的精英,配合起来如行云流水,任凭拓跋寒的一把利斧,短时间内却无法将五人击退。
双方斗了数十个回合,拓跋寒大喝一声,手中利斧幻化成十柄,寒光闪闪,冲五人飞来,这是他的绝技“十斧利斩”,专克人多势众。
五人也不是省油的灯,好似早已知道拓跋寒的这一招,竟不顾利斧击来,抢先去取拓跋寒的中路。
利斧飞出,原是划了弧形,可这五人却直取中路,距离短速度又快,即使利斧击中五人,可这五人却已先攻到他的中路,让他受了伤。
拓跋寒看这五人居然不顾死活,心中有几分惊惧,但却仍不慌乱。他口中念念有词,身前突然涌起一片冰雪,组成了一个冰墙。
五人利刃已出,再收回却是不能,利刃纷纷击到冰墙之上,冰屑纷飞,溅的满地都是,冰墙也不堪其负,轰然倒下。
但正是这一挡,拓跋寒已躲过了五人的致命一击。利斧却随之而来,砍向五人的后脑。
“呯呯呯呯”几声响后,有两人身中利斧倒下,剩下三人被天云智发出的石子将利斧打落,逃过一劫。
看到来人居然打成一团,顾寒山连忙凝神聚气,稳定体内的奔腾不息的兽血。
天云智救了三人,再不留手,黑色长剑如黑色长蛇,向拓跋寒刺去。拓跋寒失去了手中利斧,连忙躲避。
天云智一击不中,黑剑在空中划了个圆,挽出二十道剑花,如闪电般刺向拓跋寒。拓跋寒已无路可退,他心中一紧,手中取出一道玉牌,朝着漫天剑花掷去。
玉牌飞起,变成了一面巨大的玉盾,将剑花挡住,发出轰鸣的响声,震耳欲聋。
伴着这声巨响,有一道声不可闻的声音也响了起来,从顾寒山身后不远传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