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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西天如来易得见 佛山经海实难

14、西天如来易得见佛山经海实难度

不言三藏取经,只说佛祖正在莲台上打坐,忽然想起一事,唤道:观音何在?观音菩萨出列道:弟子在!佛祖问道:唐僧师徒到了哪里?观音道:刚过高斯国。佛祖道:唐僧师徒新聚,只怕人心不齐,意志不坚,到不了这里。观音道:如何是好?佛祖道:可设法难他一难,试他一试。观音道:弟子明白,这就去办。观音菩萨离开西天往东土而来,不知用什么办法来为难唐僧师徒。

再说唐僧师徒走在西天取经路上,往前去俱是荒山野岭,人烟稀少,风餐露宿,苦不堪言,幸而大圣多方设法,辗转千里,寥作对付,又有八戒、沙僧协助师徒四人得以西进。

师徒四人转过一座山去,又见一座大山,但见那山绵延不绝,巍峨无比,及至到了山前,有一石碑,上书:佛山圣地,步步见佛,步步参佛,凡我教者,一步一拜方能出山。三藏举头望去,确是满山佛像,一尊挨着一尊,三藏弃鞍下马,走上山去,见佛下拜,真的一步一尊佛,一步一拜佛,八戒和沙僧在后面跟着,也是一步一拜,只有大圣在旁边呵呵冷笑,不肯参拜,三藏骂道:你这个猢狲,全不知礼,蔑视佛祖,实乃大不敬,还不下拜?大圣道:我与他一般是生灵,世间生灵平等,我为何要参拜他?三藏道:凡我教者,见佛就要参拜,你不参拜,就不要再做我徒弟,你走罢。没奈何,大圣闻听师父此言只得参拜,到底心中不服,身上拔了根毫毛,变作替身,后面跟着参拜,真身跳到山顶上去了,看着师父和那八戒、沙僧两个师弟一步一参拜,又是可笑又是可恨,却也只能看着,没有办法。那三藏前面拜佛,三个徒弟后面跟着拜佛,一步一拜,只拜到天黑,还未到山腰,只累得满头大汗,只拜得膝肿身痛,一步一晃,勉强动得,还在那里拜哩,沙僧一言不发,那八戒拜得久了,撑不住,嘴里嘟嘟囔囔埋怨道:似这么拜取不到经先拜死了,我们是取经的又不是拜佛的,一步一拜哪里受得了?似这般什么时候能到得西天取得经回?唐僧白了一眼八戒道:你不想拜,你站起来自己走吧。没人逼着你拜。八戒听了师父这般说,不再言语。

大圣看看这样下去一年也走不出这佛山,只得再想办法,思前想后只得把这佛遮掩住了,师父这么认真的人也就不必一步一拜佛了,主意拿定,就在那山上使了个障眼法,遮住了漫山佛尊,三藏这才不见不拜,上得马去,一路上山,那八戒恐怕路上再钻出佛来耽误行程,拿起钉钯柄照着白龙马屁股上打了一下,白龙马受了惊吓,三藏止遏不住,那马一路狂奔,冲上山去,过了山头方才停了下来,踱着步,慢慢前走,沙僧和八戒慢慢跟了上来,唐僧骂道:你这个呆子惊了马,好悬没有把我摔下马去。八戒也不言语。大圣刚刚心定,三藏师徒稍作喘息。观音菩萨看大圣使了障眼法遮去漫天佛尊心中自是不服,将那净瓶摇摇片片叶子飘下去落于山上却是尊尊佛像,使得下山路上又是步步见佛,慌得三藏甩蹬下马一步一拜,三个徒儿也只得跟着步步参拜,大圣心知此事有蹊跷,真神出窍去那半空里,只见救苦救难大慈大悲的观音菩萨和惠岸使者木叉,挥着杨柳净瓶正在作法,净瓶飘洒过后漫山佛像冒出,气得大圣火冒三丈,七窍生烟,有心前去质问,转念一想,此事只能智斗,还是不撕破脸为好。大圣跳下去也使出法力拿出金箍棒来吹出缕缕雾烟,把那些佛像都遮掩住了,那菩萨见佛像不在也不甘示弱,也拿出净瓶使出法力来,两个神仙斗法,反反复复,那些佛像若隐若现,害得三藏诚惶诚恐,不知所措,才想起大圣来,悟空,你看这漫山佛若隐若现却是为何?大圣和那菩萨斗法留下的只是替身哪里会答应?八戒道:师父,快些上马过去吧,师兄都不言语只怕是妖精弄喧儿哩!吓得三藏马不停蹄奔了过去,走了两天三夜方转过山去,菩萨看三藏师徒,过得山去,只得收回法力,恨恨的回到南海去,输了这一回合哪里会甘心?一计不成又生一计,不知还有何困难等着等着三藏师徒呢。

三藏师徒过了佛山,又是蛮荒之地,人烟难寻,大圣只得远去化斋,回转来给师父师弟充饥,自己在那山上寻些野果来果腹,这世间的烟火食确实有些不对大圣的口味,幸而山野之中野果不少,虽较之果园中果实不够味美肉多,但也是天然而成,有着自然之香,食之又是别样感觉,那八戒又是贪吃之人,见师兄不吃斋饭就问道:师兄,你不吃些斋饭,却是吃些什么?莫不是你去化斋去,主人家把好的给你吃了才带回来给我们吃吗?大圣道:我哪里希罕这人间的烟火食,不过是吃些山中野果罢了。那八戒嚷道:师兄就是小气,还说没有好吃的,下次化斋来,一定给我也带些野果来才好。大圣笑道:吃野果只怕把你吃得走不上路来。八戒道:师兄,哪里话?俺老猪也不是没有忍饥挨饿过,只不过也想吃些别的换些口味罢了。沙僧道:大师兄,你就给二师兄带些野果吃好了,免得他想起来馋。三藏道:你就带些来,为师也想吃些素果了。大圣道:下回我多采摘些就是了。师徒四人边吃边说,吃完后牵起白龙马再度上路西天而去。

师徒四人往前走,荒山尽处是一片海,那海比天要蓝,似天般宽,波涛滚滚,一**着一波,层层涌来,一浪高过一浪,浪浪高似山墙,层层倒来,海上风吹阵阵,紧似一阵慢似一阵,三藏勒马岸边,师徒驻足观望。正是三藏望洋兴叹间,岸边有一身着红衣的童子招手道:取经的,这边来!三藏闻声担马而去,大圣,八戒,沙僧跟着,到了岸边你道是谁?善财童子,这善财童子为牛魔王和罗刹女所生,当年在枯松涧火云洞为妖号圣婴大王,名红孩儿妖,捉住三藏要吃唐僧肉,火烧孙大圣被观音菩萨收伏,幸亏观音菩萨不肯杀生,把红孩儿带到南海收为善财童子,所谓不打不相识,成了真果也着实亏了大圣。

那善财童子笑吟吟的迎着,大圣和他照面互相瞅着,瞅罢,大圣道:贤侄,你不在南海观音菩萨处呆着,来此作甚?难道菩萨把你撵出来了不成?那送善财还是当年一副嘴牙利害的模样,回道:大圣说哪里话?菩萨对我极好,也难得孙叔叔当年成全此美事,不然今日在那荒山野洞中我还不知道成什么样子呢?菩萨让我在此等候多时,送你们帅徒过海哩。大圣冷笑道:菩萨是好菩萨,只是这海里不知道她安的什么心呢!那善财撇嘴道:自己有难怪什么菩萨?大圣也不答言。八戒道:猴哥真是多心,人家来帮咱们过海哩,且在这盘问。三藏道:徒儿休要多言,难得观音菩萨一片善心差善财童子来帮咱们师徒过海,休要多心,只管听善财童子就是了。听了师父如此说,三个徒儿不再言语,沙僧牵马靠前,早有八戒卸下担子,大圣扶着师父下马来。那善财童子从怀里取出经书来,高高擎在顶上,神彩庄严,高叫道:唐三藏,见佛经如见佛,拜经书如同拜佛,一步一拜一诵可保你过得此海!三藏闻听倒身下拜,口中念念有词:阿弥陀佛!我佛慈悲!定能保弟子平安过得海去求取真经!善财童子将经书抛入那海中,那经书入得海去,一部变两部,两部变四部,部部相接连直到那海的对岸,如那桥一般,海里面散乱着经书,就像那秋风中的落叶飘了一地一样,善财童子升得空去,叫道:取经的和尚,还不上得桥去,步步诵经,步步参佛方能过得此经海。三藏听了不敢怠慢,跪行于经书桥上,三个徒儿后面跟着,胡乱模仿,这三个耍枪弄棒的徒儿哪里会诵经?你看那八戒淘气:猴哥,你可会诵经?大圣道:八戒,你会么?八戒也不答言,对着沙僧道:沙师弟你会诵经么?沙僧是个实在的人,只会具实回答:我跟着师父,只会牵马登山,服侍师父,只会念阿弥陀佛罢了,哪里会诵经?经字还未住口,脚下经书下陷就如那脚下一块砖踏空一样,半个身子下陷,掉入海里,急叫道:师兄救我!慌得八戒和大圣急忙去扯,抓住手拉上来,浑身湿透,上得来心犹未安:唬杀我也!八戒道:沙师弟,你也太实在了,只说会诵经不就完了,说什么不会,害得我和猴哥拉你!说到“不会”二字脚下一软,看得沙僧和大圣直笑,笑得八戒直埋怨:我是好心呢,还笑我!哼!大圣手指着八戒:笑你?那菩萨比你还好心哩!给你一片海还给你一座桥,有的经念,有的经诵,有的佛拜。哈哈……沙僧也哈哈笑起来,八戒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笑得三藏直骂:你们三个,只知耍笑,不知敬佛诵经。三师兄弟这才有所收敛,跟着师父口里胡乱诵着经,就连自己也不知所云,一步一拜做着样子,一步一步向前挪动。

这三藏师徒出得佛山又入经海,一步一拜,步步诵经,痛苦万状可想而知。

师徒四人在那经海里一步一拜步步诵经,以此速度过海好比蜗牛散步,何时才能渡得此海,真是让人揪心!三藏这老和尚心比石坚,至愚至坚,三个徒儿心有所怨不敢外现,只能亦步亦趋,跟着师父一步一步往前挪。正在慢行间,海里有一个声音飘过来,虽大却不震耳,厚重却很清晰,言道:这些经书都是些没有用的老东西,束缚住你们师徒的手脚,走不动路,何不一把火烧掉了,让老朽驮你们师徒过海呢?只消饭时工夫就过了海了。三藏如同没有听见一样,照旧诵他的经,拜他的佛,慢腾腾走他的路,只有猪八戒听了,抖然来了精神,对师父道:师父,你听见有人说的话儿没有?三藏头也不抬道:我念我的经,我拜我的佛,我走我的路,不曾听见什么。八戒听了扭过脸问师兄师弟:猴哥,沙师弟,可听见有人说让烧了这经书送咱们过海哩,似这般又诵又拜哪年月能过得海去!大圣道:师父都听不见,我哪里能听得见?八戒道:沙师弟,你呢?也没有听见吗?沙僧摇摇头。八戒气呼呼的道:你们都装聋卖傻哩!说什么菩萨送咱们过海,这般送比七十洞妖精阻拦还要狠哩!以我看真不如一把火烧了,让人家驮咱们过海,饭时工夫就能过去。三藏听了心中早起了烈焰腾腾,骂道:胡说,经书岂能烧得?真是忤逆!那声音又说话了:老和尚,你念了几世的经,只知道守旧,说你愚说你蠢也就罢了,只是昔日那闹天宫的齐天大圣哪里去了?似这般过海过得经海,人也老了,哪里还取得了经?都说八戒笨,今儿看,比你们强百倍哩!说得大圣无语,三藏不言,那声音又道:我乃通天河里的老龟,信不信由你,火把给你们准备好了,油也准备好了,只消沷上油,点上一把火,烧得经尽,海上通畅了才能送你们过海哩,似这般经书挡道是挪不动步的。三人看时,果真面前悬着一把火,又有那油葫芦悬着,八戒上前去打开油葫芦腾身去背后远处浇了,伸手来把那把火攥在手里,腾身至空中里将火掷到那油沷处,火沾油着,霎时火光冲天,烈焰滚滚,烧得白花花的经书成了灰,三藏急道:这个孽障,他把退路烧了,前行不得,后退不得,如何是好?都怪你这呆子,断了取经之路。八戒刚要说话,那声音道:天蓬元帅,休要上火!老朽来了!师徒听那声音就在身后,转身看时,一巨龟浮在水面之上,靠近来张着口说人话:信我的,上来吧!八戒第一个上了去,稳稳的不曾下沉,孙大圣背起师父也上了龟背,最后沙僧牵了马驮了行李也上了龟背。老龟道:似这般才好。只待烧得经尽,腾出路来,我才能驮你们过得海去呢!众人看那海面之上火真是大,火光通天,铺于水面之上,红通通,似那万条火龙翻滚,也似那万丈的竹林失了火,火之大羞杀周郎,气死火神。纵然有无数条条框框附于纸上,此时也化为灰烬,沉入水里,风吹来,波涛翻滚翻入水底,哪见踪影?

火尽路清,老龟张开四爪来,拔动海水,稳稳的往前行,三藏师徒并白龙马立于龟背之上,往看不见的对岸行去,海风吹来,又有那八戒张开两扇大耳,似风帆船篷般加快了速度,波涛汹涌身后去,满岸香花面前来,真个饭时工夫到了岸边,靠了岸,大圣第一个跳到岸边石上,八戒扶着师父,背在身上,小心下来,有大圣伸手拉住上了岸边石上,沙僧牵了马匹也下了龟背到了岸边石上,师徒四人对巨龟道:谢了!多谢!那巨龟仍是张了口,口吐人话:谢什么?前番许我问佛祖我寿限多少年不曾问,今日还是谢天篷元帅,不是他烧了经书我也是没有办法送你们的。说罢沉入水底。

师徒四人上得岸来,有人厉声高叫道:还我经书来!师徒四人听了就是一惊,看时原来是善财童子来索经书,这又是一番争执。这善财面目扭曲,气势汹汹,兴师问罪来了,手执长枪,挺枪欲剌,大圣张开双臂护住师父师弟:贤侄,你想怎的?大圣怎么开口就占人便宜?这却不是便宜,齐天大圣孙悟空在花果山为妖时,和牛魔王等七个妖王结拜为弟兄,牛魔王就是善财童子的生父,以此论之可不是叔侄关系吗?善财道:别说是贤侄,就是亲爷爷来也要还我经书!不然我如何向菩萨交待?大圣道:让菩萨向我索取就是了,不干你事。善财道:经书是菩萨交予我送你们师徒过海哩,你们非但不领恩情反而把它放火烧了,恩将仇报不说,毁人物件要还是天经地义,怎么你想耍赖不成?大圣一听心中怒火腾的就点起来了:不提经书罢了,提起经书送我师徒过海我还没有找你们算帐哩!要我们一步一拜,步步诵经哪年月能过得海?烧了它我们饭时工夫就过了海,你这不是害人吗?就是菩萨来要也说不过一个理字去。那善财听了大怒:好你个欺君诳上的弼马温,耍无赖哩!看枪。说罢拧枪剌来,好大圣全无惧色,耳朵眼里掏出如意金箍棒来,迎风晃一晃,碗口粗细,挡住枪,这善财童子正在气头上,一阵枪只管乱剌,也不讲较枪法,发泄胸中怒火,这大圣前躲右闪,左挡右遮,那善财童子也没有占上半点便宜,到底是个孩子力道不全,一阵枪耍得手软胳膊酸,跳出去道:好猴子,棍棒还是那么厉害,只不知道还怕不怕我的三昧真火?禁不起的话那就要看看观音菩萨还来不来救你了,说罢立于高处口里喷出火来,像条火龙直扑大圣而来,孙大圣前番取经时是吃过亏的,因此不敢大意,闪身躲开,那善财得意洋洋道:听说你的头能禁刀砍斧剁,雷打火烧,只是禁不起我的三昧真火哩!还不还我的经书来?小爷爷饶你过去。这小顽童得了便宜纠缠不清,孙大圣躲他在后面追,口里呼呼的喷着火苗,着实让人心惊,追得紧,孙大圣一个筋头云翻入天河里去了,借水暂躲一躲,变作鱼儿游来游去,看着那善财童子,这善财赶来口里喷着火,恰巧有七仙女来河边打水,看到小孩子口里喷火,以为着火了呢,姐妹们你一言我一语:姐姐,你看,那是谁家的孩子口里着火了呢。这个道:可不是嘛,这还了得!还不快快救他一救!那个听说急急将所打之水扑的倒了善财一身,口中之火再喷不出,是何原因?五行之中,水能克火,以往不能,只因真火没有真水相克,这天河之水乃至真之水又有仙女所为,无意之中灭了善财子的三昧真火,气得善财童子七窃生烟:谁让你灭了我的三昧真火?仙女道:这孩子不讲理,帮了他反诬赖好人!抓住胳膊一推,推倒坐在地上,坐在地上还在放刁,过来两个天兵拿了去。

善财童子被拿,去了何处且不表,单说大圣见灭了善财童子的三昧真火,从天河里一个筋头下来,直奔到师父师弟身边,师徒四人连马直往西天取经而去。

这佛山经海乃观音菩萨奉如来佛之命,考验三藏师徒所设,三藏师徒既然过去,那观音也就回到西天大雷音寺如来处回禀。好观音轻迈莲步步入寺内,如来正在打坐,那如来智慧法力无边,早已知之真象,观音进来,他闭上的双眼也不睁开,只轻启双唇:那三藏师徒难为不住,过去了?观音道:过去了。如来问:他师徒四众如何?观音回道:三藏忠诚顺从堪可信赖,只是那孙悟空还有猪八戒本性未改,有些放刁不好管束,时时有犯上之意,让人忧心,着实放心不下,这样的人成了佛,佛界只怕没有宁静之日!那沙僧只知牵马还算老实,只是能力不济,是个难得的忠心奴才,师徒四人还是足以胜任这取经大事的。如来道:嗯,知道了,那孙悟空其实善财童子的三昧真火伤不了他的,只是他前番吃些亏,心存惧意,还是拿出天不怕地不怕的取经本事才好。这些我早已知道,你去吧,你也该静静自省,去了几日沾染了尘埃了。观音道:是。弟子遵命。观音菩萨退下,佛祖依旧打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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