昇夜君躺在床上,身上有些发冷。自从两千年前闯了魔界回来患了心魔后,他的身子其实便一直不大好。
其实虽然睚眦并没有说,但是其实他是知道的,他收服了睚眦其实不过是因为睚眦的自愿而已。若不是睚眦也一心想要夺回洛澹的尸身,怎么可能会乖乖的依附于他的剑中?
门外忽然传来一阵细碎的声响,然后便是门被推开的声音。他微微直起身,然后倚在了床头。外面不知何时竟是下起了细雨,开了门才隐隐的听到落雨的声音。
门外的身影是籽言,在外面风雨飘摇的背景下,她一手扶着门框,身体剧烈的起伏,像是喘息不定的模样。
他有些讶异,“籽言?”
籽言似是有些步履不稳,漆黑的夜里,昇夜君看不分明她的神情。
“昇夜君。”她终于开口,她站在他的床头,实在不知道要怎么开口。跟一个自己默默的守了几千年的男人说他最爱的女人回来了,偏偏洛澹又是一个让她无论如何恨不起来的人。
吟何君当初是怎么说她的?
对,吟何君在知道她要嫁给昇夜君之后,直接就说,“籽言,你这个就叫犯贱。”
“籽言?”气氛安静的异样,他可以感觉到眼前的籽言定然是在挣扎着什么。
漆黑的夜里,她的泪渐渐的落了下来,即将要彻底失去昇夜君的痛楚和自己最好的朋友要回来的信息交杂在一起,她忽然很想知道自己的眼泪究竟是什么味道的,“昇夜君,洛澹也许要回来了。”
忽然,四周静默不已。她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洛澹,也许要回来了。”
手掌蓦地一热,冰冷的夜里,昇夜君的手心烫的不可思议,“籽言,什么意思?”
她怔怔的,她从来不知道昇夜君的手心原来是这样的温度。
“洛澹,要回来了,是什么意思?”
她的手被握得很痛,痛的眼泪止都止不住,“吟何君刚才送来信笺,他说洛澹的尸身,动了。”
下一个瞬间,昇夜君便掀了被子要起身。
她一把按住他,“昇夜君你不能去!”
“我要去,”他的声音喃喃,像是虚无的一般,“一千九百四十七年没有见到她了。整整一千九百四十七年,籽言,你知道那样的痛苦么?”
一千九百四十七年,我在你身边一千九百四十七年,看着你日日夜夜惦记她整整一千九百四十七年。籽言用袖子轻轻的擦了擦泪,“你现在这个样子去了能干嘛?而且洛澹明明灰飞烟灭了,为什么会动呢?这么蹊跷的事情,我们一定要慎重的考虑,千万不能冲动啊!”
昇夜君还是想要起身,可是下个瞬间,她就被籽言封住了穴道。
“籽言!”他的声音带着说不出的痛意。
“我不能让你去送死。我明日就派人去找吟何君把事情弄清楚。但是你绝对不能去魔界。心魔未愈,有伤在身,你不能随便有动作。”
“籽言,不去我怕我以后我后悔!睚眦说得对,我迂腐而且懦弱,我已经后悔了一千九百四十七年,我不想再后悔下去。”
俩人正是争执不下,外面却忽然传来一声巨响。
籽言匆匆推了门向外看,却是睚眦倒在了门前。
她扶起睚眦,却见睚眦嘴角有血。见着籽言,他从怀里掏出一丸小小的丹药。金黄色的药丸,漆黑的夜里却还是泛着晶莹的光。
“你去喂她吃下。”
“你怎么了?怎么有血?被龙君为难了?”
“不碍的,”他直起身来,一手抹去嘴角的血迹,“老头子这次估计真的是恨到极点了,竟然真的痛下杀手,痛死我了,生生的被一群虾兵蟹将围攻了。”说着,他又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还好我装作重伤,不然老头子还不知道要用什么法子拦住我呢。”
籽言忽然觉得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只能说,龙君这辈子有这么个儿子,真的是倒了一百八十辈子的霉,“没事就好,我去喂她吃下去。”
“昇夜君那个家伙呢?”他朝着屋子里望了望,继而笑了,“怎么病怏怏的?我从龙宫死里逃生都不像他这副死样。”
籽言暗自叹气,“还不是你走前最后留下的那句话,害的他心魔又发了。”
睚眦挑着眉,“真是弱不禁风。”
俩人先后进了白菜的屋子,睚眦便先到了白菜的床边,白菜还是之前蜷缩着的模样。小小的脑袋钻在被子里,看起来真的是弱小而惹人怜爱。
他轻轻的托起白菜的身子,然后摸了摸她的脑袋,“喂,丫头,我给你带药过来了。”他的语气温柔的出奇,可是尾音不知为什么,却忽然有些颤抖,“怎么可能……”
籽言正在寻思着要怎么同睚眦说洛澹的事,却被睚眦的语气惊了一跳,“怎么了?”
“喂,丫头!丫头!”睚眦的神情厉色毕现。
籽言瞬时便有了不好的预感,“怎么了,睚眦?”
睚眦神情怔怔的,“怎么可能?”
籽言有些紧张的上前,然后摸了摸睚眦怀里的白色小猫,身体还是温热的,可是却已经没有了脉搏。一点脉搏的跳动都没有了。
她惊了一惊,竟是倒退了两步,“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明明刚才还有着脉搏的。我刚才还替她擦过汗了。怎么可能?”
睚眦忽然就笑了,然后抱住了怀里的白菜消失在了夜色了,“我不信。我要什么苍天就不给我什么,我不信。”
天气冷的让人心寒,籽言抱着手臂忽然就觉得,安稳的世界要变天了。
洛澹如果真的回来,三界怕是真的要出事了。毕竟当初三界开战,便是与洛澹有关。魔界意图统领三界,自然会想到拉拢洛澹,如果洛澹不死,三界之乱也不会这么快平息下来。
莫非,他们之所以这么多年死死的守着洛澹的尸体,是意外还是预料到了这一天的到来?魔界,究竟是埋了多深的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