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所有人都吃不饱,穿不暖,一路上担惊受怕的情况下,某人又有小美女从旁大献殷勤,又能吃饱喝足,实在是招人羡慕嫉妒恨得很。
距离文鲸不远处几位哥们,看着就眼馋啊,恨不得也屁颠屁颠凑过去,讨好小美女两句,混吃混喝冒充小白脸啥的,这个时候他们也不介意啊!
可无奈生得比较抱歉,所以才只好蹲在一边干瞪眼,没好意思往上凑合。
恰巧这会儿小美女临时撤退,眼下只剩下那招人嫉恨的家伙……哥儿几个不约而同又频频侧目,心怀不轨地往这边望了过来。
正好看见文鲸正在呼呼扒饭。
哥儿几个大瞪着一双双死鱼眼睛,一边往肚子里咽口水,一边羡艳不已地瞅着。
文鲸扒饭扒着扒着,忽然抬起头来,一边满口大嚼,一边冷冷地扫视了那哥儿几个一眼,那哥儿几个立刻如获召唤一般,摩拳擦掌,蠢蠢欲动起来。
谁知那小子根本不为所动,只一眼扫过,又捧起饭碗,呼哧呼哧扒了个底朝天,完事以后一边抹着脸颊将饭粒往嘴里送,一边还流露出一副极为满足的表情,把旁边那哥儿几个气得,面红耳赤,差点没浑身抖得跟筛糠似的。
奇耻大辱啊奇耻大辱!
换个别的场合,这情况指不定能闹出群架来,可惜现在呢,大家无不是手镣脚铐,腹中空空,想打架,呵,还是省省吧!
哥儿几个抖啊抖的,饭没吃饱,反闹一肚子闷气,干脆各自别过脸,眼不见心不烦,省得看见那死小子一肚子肝火旺。
强装也好,做戏也罢,等到这几位都兴趣缺缺地转移了视线之后,文鲸这才放下饭碗,伸手一捂嘴,低调地将方才掉碗里那只白玉酒壶吐了出来。
他也很想好生研究一下这玩意究竟是个啥,可惜这时候,不说附近同为俘虏的七八十人,就是敌军兵卒,至少也有二三十人的阵容,这玩意只一晃眼,就能够让人清晰地感觉到其价值不菲,他实在不敢拿出来招摇过市,想了想,便不动声色地收入怀中,紧贴着自己心口好生保存下来。
谁知不消片刻,再一摸,那只小巧玲珑的白玉酒壶竟然消失得无影无踪,连一丁点痕迹都没有留下来。
与此同时,心口处却一片冰凉,仿佛有无数道清流从周身上下缓缓流淌而过,让人感觉极为舒服。
难道……它融入我身体里面去了?
文鲸诧异不已,又小心翼翼全身上下翻找了一遍,仍然没有,他还想继续,恰巧晏箐那丫头回来了,也不老实吃饭,没事瞎扯了大把的狗尾巴草跑来骚扰他,两人你追我逃地闹着,没一会,连文鲸自个儿也将那莫名失踪的白玉小酒壶抛诸脑后去了。
天色依旧很暗,只是那过路乌云终究是没把雨点子落下来,吃完晚饭之后,一行人继续前行,约莫着又过了一两个时辰,直到天色昏暗得实在是伸手不见五指了,才就近在一片小树林里落了脚。
士卒们甩着皮鞭,喝斥着命令俘虏们四散拾取大量枯枝落叶,在一处较为宽阔平坦的草地上点燃数堆篝火。
本来这一路上,战俘们又饥又饿,这会子点燃了篝火歇下脚来,一个个都迫不及待往地上歪,而那群敌军士卒则不然,他们分出少部分人看管疲惫的俘虏,另外一大部分则兴致盎然地进入林中猎杀野味去了。
文鲸自然也同所有俘虏一样,就着篝火温暖的光芒,选择了附近一棵大树,靠坐在树下打盹,肩头依偎着一名可爱的少女,小猫咪一般,缩手缩脚,拽着自己的衣裳,十分畏寒地往自己身上蹭蹭。
明明所有人都疲惫不堪了,可偏偏这个时候,他反倒感觉自己意识十分清晰,周遭所有声响都听得一清二楚,无论是柴火的噼啪声,士卒满口荤话的笑闹声,还是那些睡着了的人们的呼噜声,甚至远处外出狩猎那一群敌军士卒的欢呼雀跃声,熹微的虫鸣鸟叫……
竟然就好像眨眼间变成了顺风耳一般!
他下意识地睁开双眼,别过脸,不动声色地望向篝火光芒所不能够照耀到的黑暗深处,十分无语地发现,极远处某一棵树梢上,两三只松鼠正在搬运松果,在茂密树叶的遮掩下,几只猫头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立在附近枝头打盹,距离树下不远处,一大群蚂蚁正忙忙碌碌地往高处迁徙,每一只蚂蚁的每一个动作,都仿佛历历在目……
距离非常之远,比外出狩猎那一帮士卒更甚许多。
而他竟然能够穿透黑暗,看得如此清晰!
千里眼呢?
……咳,幻觉吧!
文鲸自嘲地伸手敲了敲脑袋,哑然失笑:一定是累了一天,太过疲惫了,所以才会产生这样的幻觉……
可是,为什么竟然如此真实?
幸福来得太突然,他还没来得及弄懂这究竟怎么回事,外出狩猎的士卒便已经拖着野味回来了,运气好得很,短短不到半个时辰,竟然就是一只羚羊,数只山鸡,一只狍子,看这派头,可够得那群歹徒打一回牙祭了。
杀鸡宰羊,再塞进五味佐料,串上粗厚的枝条弄篝火上烧烤,很快,那油就闷出来了,烤肉的香味四散飘逸,极为诱人。
不一会,鸡羊狍子烤好,那群混蛋连续半个多月没沾荤腥,这会子也是兴奋得很,竟然毫无顾忌地一边喝着烧酒,一边分食着烤肉,还一边手舞足蹈,惹得旁边那些本来都已经睡过去的战俘们,又被吵醒过来,眼巴巴地望着近在咫尺的美味,却无缘享受,只好往肚子里大咽口水。
文鲸面无表情,倚靠在树下,冷眼旁观。
不消片刻,晏箐也被吵醒过来,惺忪的睡眼还没睁开,便如同小动物一般皱起小鼻子,敏感地嗅了嗅,情不自禁一声感叹:“好香啊!”
“幻觉。”文鲸侧过脑袋,一本正经地告诉她。
“……啊,原来如此!”片刻,那丫头看清楚当下的情势,立马觉悟道:“我就说呢,那一群山鬼茹毛饮血的,怎么可能会弄出烧烤来,看来我一定是睡糊涂啦!”
“是啊,是啊!”文鲸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伸手拍了拍她的小脑袋瓜,哄小孩一般,道:“好了,夜深了,继续睡吧,做个好梦。”
“嗯。”晏箐也笑了,又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偎着少年的肩头,闭上了双眼。
谁知就这时候,不远处那群吃喝玩乐闹得沸腾的士卒,不晓得又听到了什么荤话,突然间哄堂大笑起来,紧接着,从其中站出一人,二十来岁,体格健壮,一副嚣张狂妄不知天高地厚的样子,大肆诳言道:“杀几个战俘有什么了不起?只要弟兄们高兴,老大未必舍不得,是不是啊,老大!”
“呵呵。”在一连串唏嘘吆喝声中,旁边一名盘起双腿,坐在树下,看上去约莫四十来岁的汉子,低笑数声,道:“你爱怎么玩,我不拦你,可我告你,身强力壮的,和漂亮妞儿,不许动,这都是转手就能卖出好价钱的货。”
“知道,知道!”那家伙一边胡乱应付着,一边抽出佩刀,左右晃了两眼,随手指了附近一名战俘,不怀好意地凑过去,‘嘿嘿’冷笑两声,道:“喂,你,陪爷玩玩,爷这边烤鸡烤羊烤狍子,只要你赢得了爷,爷随你吃,怎样?”
那人往肚子里‘咕’地咽了口口水,战战兢兢地望着他,缩在地上没敢支吾。
“跟你说话呢!老子都还站在,你敢坐着!”跟拎只鸡仔子似的,上前挑衅的士卒一把抓起那人衣襟,一下子就给拎了起来,还不等他站稳,又转过脸望向旁边的同伴,招呼道:“这套着脚镣的怎么玩,给他卸了吧!”
一边唆使人替他卸下脚镣,那家伙又一边回过身,跟狗刨似的,从杂物堆里翻出一把锈迹斑斑的铁剑,脚尖一挑,踹了过去,虚情假意道:“陪爷热身,这没有武器怎么行呢?来来来,这把剑可爷借你的,你拿好咯!”
那人卸了脚镣,又被人往手里硬塞了一把破破烂烂的锈剑,还没闹明白这这么回事呢,便已经被旁边的士卒推攘着进了场内。
“做,做什么?”眼下的状况,根本来不及给他反应,那不幸的家伙刚刚才愣愣问出一句话来,就只见对方猛扑过来,手持精铁战刀,呼啸着往他脑袋上劈将下来!
唰——
连任何反抗都没有,直接一刀给被劈成了两半!
鲜血四溅中,全场一阵寂静。
“啊啊,啊啊啊!杀人了!杀人了——!!”片刻,旁边围观的战俘们这才总算反应过来,一个个吓得屁滚尿流,转过背就想往外逃跑。
士卒们一边挥舞着皮鞭大肆镇压,一边不遗余力地嚷嚷:“都不许动!谁敢乱跑就先宰了谁!”说着话,又是一阵‘噼里啪啦’乱鞭落下,打得那一群弱势群体惨叫连连,短暂的暴动之后,又在暴力镇压下重新变成待宰的羔羊。
这一事件的起因、经过、结果,文鲸看在眼睛,却纹丝未动。
正因为没动,所以也幸免皮鞭的亲吻,他所做的唯一的动作,就是下意识地伸出手臂,揽住晏箐的肩头,将她半搂进怀中。
晏箐身体虽没有反抗,嘴里却不服气,依偎进少年怀中,顺势在他耳畔小声嘟囔道:“我才不怕,我徒手就能打得过他。”
文鲸扭头望了她一眼,勾起嘴角笑了一下,什么话都没说,却固执地不肯松手。
“继续。”先前那名士卒手持一把染血的大刀,跟活动筋骨似的扭了扭脑袋,又将手中的白刃指向另一只羔羊:“你,就你,出来,陪爷玩玩!”
那被指到的家伙,嚇得浑身直哆嗦,战战兢兢连爬都爬不起来,明知逃不过,也只好硬着头皮进入场中,在那名飞扬跋扈的士卒手下仅仅支撑了数秒,便又被‘嚓’地一声,斩首溅血。
眼瞅着同伴那一颗被砍下来的人头,飞上半空,又陨落下来,沾满了泥泞污垢,‘骨碌碌’在场内满地乱滚,战俘们一个个愈发诚惶诚恐起来。
“你。”染满鲜血的大刀又不停不歇地指向另一只羔羊。
“不不不不,我不要啊!”吓得那家伙面无人色,刚一卸了脚镣,甚至连那柄锈迹斑斑的长剑都不敢去接,被强迫推入场中之后,根本毫无战意,转过背就想往外逃跑。
文鲸一看,好巧不巧,那家伙所选择的方向,刚好面对着自己。
他本来还想拉着晏箐稍作闪避,随即只听‘咚’地一声,那家伙刚跑近自己身前三五步的地方,便被身后一柄钢刀一阵风似的追上来,凌厉地贯穿胸腔,随即‘哇’地喷出一口鲜血,两眼往上一翻,‘噗通’一声跌倒在地,死于非命。
艳红的血点子飞溅出来,激落在眼前少年少女的脸上,滚油般烫人!
文鲸霎时间感觉自己一双眼睛有些泛红。
“真是草包!”那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一脸鄙夷的表情,随地啐了一口,抢步上前,一脚踏上倒下去的羔羊的后背,伸手将那把掷出去的大刀又抽了回来,这回更好,甚至连左右晃眼都省了,直接伸直了手臂,举刀指向面前单薄瘦弱的少年,几乎是不经大脑思考地,简简单单吐出一个字:“你。”
仅这一个字,就足以判人生死了。
铿锵!
文鲸还没来得及有任何反应,怀中那看似娇俏玲珑的小姑娘便已经瞬间挣脱了出来,单膝半跪于地,傲然挺直了腰板,双手过顶,稳稳拉直了铁链,拦在他的面前,声音冰冷得听不出任何感情:“要玩我陪你,别找他的麻烦。”
全场愕然!
“不是吧!我没听错吧!”那手持大刀的家伙笑得险些岔了气,下意识地扭回头望了他们老大一眼,很是感慨了一把:“这妞儿可真够味儿!”随即,又回过头,不客气地当场嘲笑道:“你小子竟然躲在女人背后,真他妈孬!”
“与你何干啊!”晏箐的反应跟一只凶悍的小兽似的,可比文鲸激烈多了,直接就蹦了起来,连手镣脚铐都不急解开,这就想要冲上去找人拼命。
谁知刚刚往前跨出去一步,便被身后伸出来的一只手,拦腰又搂了回去。
“自由。”文鲸轻叹口气,认认真真吐出两个字。
“什么?”对方显然没听懂。
于是他再更进一步把话说得明白一点:“如果我赢了,放我们俩人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