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了拉长了嗓子高歌,声音一圈圈荡开去,仿若不知疲倦。
柳条懒懒的垂到池塘里,和着池里的荷叶一起,绿意交缠。有淘气的黄鹂立在荷叶上,瞅准了一朵荷花,贼兮兮的左右张望了一番,确认安全后,便放开了胆子啄那花心的露水。谁知用力过猛,有露水顺着花茎滴落到水面上,惊起一圈涟漪,吓得原本躲在荷叶下面的红鲤鱼一个激灵,甩了尾巴扎进水底去了。
龙琰醒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仿佛千百年岁月沧桑,不过是黄粱一梦,如今梦醒,那些离别与失去,忧伤与泪水,都让人心头惆怅,不知今夕何夕。
唯有岁月静好,小窗外一切如旧,连自己儿时淘气,那个被自己碰坏了、缺了一条腿的木椅,也尽职的立在墙边。
君望走进屋里看到的,就是好友坐在床头倚着木窗,望着窗外一片鸟语花香愣神。
“等了你半年,总算是醒了。你要是再晚一点,可就赶不上我和凌萝的孩子出世了。”
确认龙琰眉心的印记已经悉数散去,君望来到他床前拉了一把椅子坐下,结果差点摔了个底朝天——他拉的那条三条腿的椅子。
龇牙咧嘴的揉着腰站起来,将那罪魁祸首的椅子扔进最角落,君望坐上龙琰床沿,抱怨着:“当初布置屋子的时候只想着要一模一样的,却是忘了你当初屋里的椅子就没几个不是缺胳膊少腿的,你刚刚这么看着也不提醒我一下,要是摔出个好歹来,回去谁照顾凌萝啊……”
听到这里,龙琰才回过神,迟疑的看向坐在床沿的好友:“你说我过了半年才醒?”
既然是这样,之前发生了什么?瞧现在的样子,与神族出事前一般无二,一派祥和景象。可若是他没有记错,神族分明已经没了,那用来打开洪荒秘境的钥匙也被毁了,眼前这情景,到底是他在做梦,还是根本就没有醒过?
“你之前走火入魔,失控之下杀了人。”和凌萝商量过,君望还是决定把当初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好友:“你当时控制不住魔气,煞气直接散到了这峡谷周围,引来了天罚雷火。若不是我即使将你封印,整个昆仑山脉都得因为你被夷为平地。”
随着君望的提醒,疯疯癫癫的女人,满地的鲜血,破碎的血肉,嘶哑的求饶……一个个画面慢慢在脑海里闪过,那些记忆全部回归,龙琰一把抓住好友的袖子,语气焦急:“苏月呢?我记得当时她受了伤?”
神情一僵,君望试图将自己的衣袖抽回,语焉不详:“苏月和我见你成了那副样子,当然是急着想办法救你啊,于是把这洪荒秘境全都给复原了,连当初咱们住的神族,也一丝不差的幻化出来。龙琰你看这屋子是不是跟你当年住的一模一样……”
打断君望的絮絮叨叨,龙琰盯着对方的眼睛,一字一字,重复了一遍方才的问题:“苏月呢?”
说话声一下子顿住,君望收起了面上的笑,叹了口气,愁眉苦脸:“我说了龙琰你要挺住啊。”
原本被捏住的衣袖由对方收紧了力气,衣料勒得手腕生疼,偏偏君望不敢吭声,放柔了嗓音:“苏月为了救你,完成洪荒秘境图之后,用心头血为你点睛作画,才将你送进画里来。你这次境况严重,进了画中许久也不见醒来,知道只有冰魄晶莲才能救你后,苏月就……就……”
“就怎么样?”面色难看,龙琰受不了对方吞吞吐吐,追问道。
咬咬牙,君望闭了眼睛索性豁出去了,大声说出了结果:“她为了救你,在画內灵气还不足以短期内孕育晶莲的情况下,用心头血为墨,画了一株出来为你救命。”
察觉到拉着自己衣袖的力道消失了,君望战战兢兢的睁开眼,结果瞧见龙琰面如死灰:“她不过一个人类,以一己之力创造上古神物,还要催其成熟给我用,就是有九条命也不够花的。心头血用尽……她现在……在哪里?”
不知该用什么话来安慰好友,君望叹息:“心头血尽,魂魄都散了,你说还能去哪?”
豁然起身,龙琰一把掀开被子,差点把坐在被子上的君望给扯到地上,忙不迭的拉住长腿一迈就要出门的好友:“你才刚醒,又要去哪?”
“百岁之后,归于其室。我去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