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尔，明天上班时你得把钥匙交给我。我们必须保护我们各自的利益。想一想你多幸运，是我发现了你的秘密，所以你什么都不用担心。我不会要求你告诉我银行的名字，我只是坚持要拿着保险箱钥匙，直到我们分钱为止。”
他站起来要走，她说：“等一下。坐下。刚才你说的有关奈史密斯的事情让我想到一个主意。为了表示公平，这件事也许我可以帮上些忙。我也许会有方法把这个烂摊子推到那个混球身上。”
“不可能。如果有办法的话，我早就把那家伙收拾了。”
她高傲地微笑着，身体斜靠在椅背上，“我想，这你知道，他喜欢玩女人。我在楼上工作时，他很快就迷上了我。”
“他会为任何穿裙子的女人着迷。”
“但是这确实给了我灵感。”
“什么意思？”
“我想你一定不会同意，直觉告诉我你基本上是个相当直接的家伙。先不告诉你，让我考虑考虑。这是我欠你的。”
“拜托，别帮我任何忙。”他再次站起来。
她呵呵地笑了起来，“也许我不会，这得看布瑞恩的了……别忘了拿钥匙。”
两星期很快过去了，盖尔隐藏着内心的兴奋，计划着转移资金逃往瑞士。他决定逃往瑞士，因为他感觉把他的那笔贪污款存进那儿的银行不会遇到太多困难，然后他最终的目的地是西班牙。此外，他选择不去做投机买卖，他已经开始培养目前为止对他而言还很陌生的宿命论。
周末，突然发生的一件事情使潜藏在盖尔内心深处的那份忧虑的感觉愈加强烈。盖尔有一个习惯，他每周都会到城里最豪华的餐厅享受一顿丰盛美味的晚餐。那个周六晚上，他吃完饭离开餐厅，冒着雨跑向自己的汽车，这时他看见一对男女正从一辆停在万宝路酒店门前的出租车里走下来。男人在付车钱时，女人站在酒店前廊下等候，女人是诺玛·格洛娃。当那个男人挽着她的胳膊带她走进酒店时，盖尔认出此人正是布瑞恩·奈史密斯。
尽管诺玛曾模糊不清地暗示过要利用自己的美色诱惑奈史密斯并陷害他，并且表示过对奈史密斯的厌恶，但是盖尔还是立刻觉得自己被出卖了。盖尔并不信任诺玛，如同他不信任布瑞恩一样。难道她不是在与布瑞恩一起合谋设计揭发他的罪行，难道他们不是在等着盖尔说出那笔贪污巨款的下落吗？又或者，更为可能的是，难道他们不是在计划着欺骗他，拿到那笔钱，然后陷害他蹲监狱吗？也许他真的有妄想的迹象了，但是他现在的确很庆幸自己没有犯错误，没有因为过于信任诺玛而把藏匿赃款的银行告诉她。
那天半夜，他拨通了诺玛的电话，他十分惊讶她竟然在家，他问，“你没有和他一起过夜？”
“你是哪位？”
“我是盖尔。也许你的朋友现在正和你一起？”
“你在说什么呀？”
“今晚早些时候，我看见你和奈史密斯正手挽手走进了万宝路酒店。”
“那能表示什么？”
“所以，诺玛，我想问你，你究竟在搞什么花样？或者我该问，你和奈史密斯在搞什么花样？”
电话线那头传来诺玛嘲笑的声音，“我跟你说过我有个想法，还记得吗？一个你不会同意的想法。”
“你是说你在照计划行事？”
“目前还没发展那么快，还在初级阶段。我告诉过你我不希望过亡命天涯的日子。如果我的计划成功的话，我们就不必逃命了。”
“根本就没有办法陷害布瑞恩，你疯了吗？”
“盖尔，我是个女人。你似乎从来没有留意到吧，我身上有你没有的优势。”她的语气里仍然带着那么一丝玩笑，同时还带着些淡淡的责备。
“我看不出你对奈史密斯投怀送抱会起到什么作用。”
“你自己也说过，布瑞恩曾经在信托部工作，他能够和你一样轻而易举地利用这些账户。也许他没有你那么聪明，但是他的机会更多，况且，就像我刚才说的，现在还只是处在事情的初级阶段而已。”
“我还是弄不清楚……”
“相信我，我的朋友，很快你就会明白的。现在上床睡觉，做个好梦，想想你会怎么处理我们那笔可爱的财产，现在让我休息一下。”
就在这时，好像经过了一些无可避免的心理过程后，盖尔的态度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似乎某种遮盖着他正常视线的情感障碍突然被挪走了，他似乎突然明白他一直在玩的游戏到底是什么：一种疯狂的、危险的、引人注意的举动，最后的结果只能是无可避免的中毒，而且这毒酒是自己一手酿制的，孤独、怨恨以及失去亲人的痛苦是毒酒的配方。这些异乎寻常、不可预料的想法在盖尔心中产生。
他想，主啊，我一定是疯了。一直以来他浪费在这个古怪的想法上的精力和偏执的情感使他感到震惊而愤怒。从银行里偷钱又怎么能惩罚命运所带给他的不公平、补偿生活让他遭受的委屈呢？他怎么能相信这会成为创造新的生活和一个完整的新的人生方案呢？
结束这场游戏，把那些偷来的钱还回到它们原来的账户里为时已晚吗？现在终止这一切会不会太迟呢？他花了整整三天的时间独自一人思考如何操作。他想得越多，就越发强烈地认为这并不是不可能的，一切都还来得及。
诺玛会带来些麻烦，但是她做不了什么。她可能向布雷恩浩告密，说她已经发现了盖尔的贪污罪行。不过，她在揭发他之前仅仅为了获得他的信任而与他周旋吗？随她去吧。没有什么后果会比亡命天涯更痛苦吧。
而且最后结果怎么样还不一定。盖尔知道，银行产业不像其他行业，它必须制造出一种神秘的不可违背的信任感，所以就算是盗用公款这样的大罪也很少会暴露在公众面前接受彻底检查，也很少会有人检举。只有那种最特别的诈骗案和贪污案才有可能上报纸的头版头条。
盖尔下定决心按照新计划行事。他一直等到周日下午才给诺玛打电话，坚持要在格兰维尔公园的凉亭里和她见面。
“有人给你打电话了吗？银行的人给你打电话了吗？”他从她压低的声音里听出抑制不住的兴奋。
“给我电话？没有。他们给我打电话做什么？”
“非常好。整个早上我都一直在给你打电话，但是你没有接。”
“我出门了。”事实上，他去了妻子的墓地，去给她送了一束花。他说，“半个小时后你能和我在公园里见面吗？”
盖尔来到公园时，发现诺玛正坐在凉亭的长椅上，专著地看着湖面，她今天一脸虔诚满足的微笑，衣着打扮就像刚刚从教堂里出来一样。而盖尔自己一宿没睡，胡子拉碴的。
他早已准备好要说的话，在给她机会张嘴说话之前，或者说在他还未失去勇气之前，他要解释为什么不能继续他的计划的原因，他说自己之所以开始那个疯狂的游戏只是因为他的一时冲动，而现在他已经冷静下来，如果仍然继续做下去的话，他们只能是自取灭亡，而且不管诺玛做什么或者说什么都无法改变他的决定了。
她静静地听着。她的脸庞出奇的平静，如眼前波平如镜的湖水般没有受到一丝干扰。等他安静下来后，她才用愉悦而轻蔑的眼神斜眼看了一眼他，“盖尔，你太高贵了。但是恐怕太迟了。”
“你错了，还不晚。我……”
“我离开时，广播上正播发新闻，盖尔，布瑞恩·奈史密斯死了。显然你没有听到那条新闻。”
他惊奇地睁大眼睛，满脸疑惑地看着她。
“盖尔，昨天晚上，在他自己的卧室里，他自杀了。今天清晨他的一个朋友发现了他的尸体。他写了封遗书，承认自己贪污了银行的巨额资产。不，盖尔，坐下。你似乎有点震惊。放松……没有什么可担心的。我承认我并不确定自己是怎么做到的，但是当他告诉我他放在床边的是一把左轮手枪时，一切就变得轻松很多。作为一个情人他真是不怎么样，而且胆子太小了。除了没写那笔钱的下落，他按照我的要求清清楚楚地写下我让他写的东西。”
这一切都是胡编乱造。她那有轻快的声音、恬淡的微笑以及矜持地放在膝盖上的双手，所有这一切都使人产生这种感觉。
盖尔转过身面对她，“你不要再编谎话了！如果你认为我不是认真对待……”
“不要太激动了，盖尔。相信我，是真的。难道你还不明白？这是唯一的办法。正是你想要的，记得吗？要让布瑞恩罪有应得。好好想想，我们现在只要到你藏钱的银行取钱就行了。我们可以放一天假，做我们自己的事情——取款。最后，我想我们还得出席他的葬礼。”
盖尔转过身，背对着她。他抬起头看着万里无云的澄澈天空，双肩止不住地颤抖着。
她被他的这一反应吓了一跳，大声叫道：“天哪，盖尔！看在上帝的分上，千万别为布瑞恩·奈史密斯这种人流泪。”
但是当他转过身面对着她时，她看见他只是因为压抑的笑声而颤抖着，“诺玛，恐怕有件事我忘了告诉你，我用奈史密斯的名字租的保险柜。我在租用那个保险柜时，仍然希望有一天能把责任推到奈史密斯身上。我们动不了那笔钱，到了周二，银行就会得知奈史密斯的死讯，他们很快会冻结那笔财产。”
“你这个笨蛋！”这个震惊的消息让她的脸白得像张纸。
他回答道，“看来我们愚弄了彼此，现在我们只有等待了。”
“等？要等什么？”
“等着看看我们两个是否能骗过警察。说实话，我并不指望发生奇迹。如果逃跑的话会更加让人怀疑，所以除了等待我们别无选择。最有可能的是，我们会像那些钱一样被冻结在保险箱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