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要去的地方不一般,整个女眷团队只带了一个丫鬟和一个婆子,很正常的,那婆子不再是老严嬷嬷,杜玉漱也不认识,不过那丫鬟看着倒是眼熟。这二人大概都是得了吩咐,衣服低眉顺眼的规矩样,马车虽是摇摇晃晃,可在没有发生上次的事件。杜玉漱对于对面杜玉蝶和杜玉沁的低声交耳也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倒是杜玉兰很乖巧的呆在对面的角落,偶尔冲自个儿微微一笑。
淡紫色的描金丝绣兰花的小夹袄,下着天蓝色的垂地罗裙,粉色小绣鞋,上面绣的是莲花,脖子上是大福玉牌,左手腕上一只冰翡翠,抱着抱枕露出细长白净的右胳膊,食指上一只剔透的玉扳指套在上面,更显得手指纤细白嫩。脸上未有过多的装饰,但脸颊那一丝微红明显是涂了胭脂所致,不过却是衬得肤色白里透红,似是那盛夏的水蜜桃般诱人。两弯柳叶眉下是一双带着点怯懦与善意的笑眼,杜玉漱不由得也回了笑,婀娜花姿碧叶长,风来难隐谷中香。不因纫取堪为佩,纵使无人亦自芳。杜玉漱心下微微一沉,这空谷幽兰以后会怎样呢?
这次宫宴得四品大员以上的官阶方有资格,所以在宫门口遇到单大学士一家人丝毫不足为奇。带着帏帽的杜玉漱跟着自己的姐姐们给单家的人行了礼,她只觉得有人在看自个儿,不用猜也知道是谁,唉,道不同,怎相为谋?刚进宫门没多久就出来了一群嬷嬷和太监,男女分开领向了不同的地方,自己这一行人跟在单王氏和杜单氏的后面进了一个大的花厅,让人比较吃惊的是,那花厅至少得有一百多平,因为是皇家地界儿,摆设也很是不平凡,杜玉漱看着摆在角落中的沉香木雕的十八罗汉抽了抽嘴角,那玩意儿后世据说是几百万一尊,乖乖,这还齐了!特别是殿正中的那尊大悲观世音菩萨像,高度就有八九尺,而且那衣带罗裙无不精致细腻给人以衣袂飘飘之感,绝对能媲美后世的米开朗琪罗!还有那镶着七色宝石的琉璃屏风,天,这个时代的琉璃,那可是堪比后世的钻石啊,这可是一整块!
“五妹妹?”杜玉兰推推身旁这毫无反应的人儿,“五妹妹?”
“啊?”杜玉漱抬头,“何事?”
“母亲和姐姐们都到那边去了,”杜玉兰露出温和的笑,“我们也赶紧过去罢!”
那边?不就是一群朝廷命妇么?又要行礼打招呼各种交口称赞溜须拍马了!杜玉漱心里苦的不得了,脸上带着感激的笑,“姐姐说的是!”这刚进这儿时,遇到的那些个贵妇人眼睛都好似长在头顶之上,就连鼻孔出气都是朝着天空喷的,见了杜玉漱就只差没问:你没失贞洁吧,或者大卧佛寺住的可还好这一类的话语了!所以,杜单氏的脸色很是不好看,本就是不想带这杜府的耻辱进宫的,自个儿都进了几步眼看就要同宁公主攀交了,那抹布(杜单氏在心中对杜玉漱的称呼,意为上不得台面。)还一脸未见过世面的盯着这殿上的摆设物件!
“快过来,”杜单氏费力挤出一脸的笑,慈爱的看着自己的女儿们,“快给宁长公主请安!”
宁长公主?皇帝的女儿还是姐妹?看着年龄,有可能是姐妹。按下疑惑恭敬的行了福礼,“玉漱给宁长公主请安!”
觊觎诚儿,和慕白一起被绑,给心思简单的华儿念叨过,御史弹劾的慕信强娶的也是她!梳了元宝发髻,别的也不是什么贵重头饰,只是白色的绒花,相貌的确不俗,但比她强的自个儿也见过,月白色的衣袍,整个人显得很是素淡,没一点儿喜庆之色,唯一提的活泼一点儿的可能就是那满是淡然的脸上那略微施了点口脂的樱唇。宁长公主微微一哂,也就如此吧,“起来罢!”心念一转,试试她又何妨?本是安宁的脸上浮现了一丝笑,“智王殿下总是向本宫提起你!”
智王?杜玉漱脸带微笑的起了身,恭敬的站在自个儿母亲身边,怎么回答?智王?秦慕华?杜玉漱头都有点大,这宁长公主不是善茬啊,当着自己母亲的面说一个男子挂念自己,一脸恭敬的对着上方行了福礼,“那是民女的福分。”不卑不亢,不喜不怒,不顺不驳,就这样吧!
宁长公主似是没料到她会这样个反应,面色有些不虞,刚想开口训话,从那屏风后走出一列宫人,领头太监行了礼唱到:“传皇后旨意,宣宁长公主,和乐县主,吴家小姐,,毕家小姐,单家大小姐,杜家五小姐进凤藻宫叙话!”
果然!杜玉漱闭了眼。宁长公主本就是皇亲国戚,和乐县主也算是有品级的,吴家可是上京第一世家,毕家是皇后母族,可这杜家五小姐、、、、、、本是低着头的杜玉漱侧头杜杜玉兰微微一笑,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只是那笑在杜玉兰看来,没有一点儿欢喜之意。
杜玉蝶是不愿意和自个儿一起的,于是杜玉漱抬了大尾巴,低了头双手交叉着低眉顺眼的走了最后。
同样在后花园之中,另一行人就显得悠闲多了,秦穆淮不怀好意的看着杜玉树,眼神揶揄,“贾公子怎生会在此处?”
杜玉树满头的汗水,这些个皇子的记性怎么就会这么好?好吧,那天你也未说你是淮王,我今个儿何必承认?双手一抱,恭敬的弯了腰,“在下乃都督佥事杜致远之子,杜玉树是也,实在不知淮王殿下是何意。”
淮王脸上的笑没了,嘴角抽抽,“那日那小厮是何人?”
“殿下,”杜玉树脖子一梗,一脸委屈一副打死也不承认之色,“在下真的不知殿下所谓何事啊!”
“是她?”淮王语带调笑,杜玉树赶紧顺着他微眯的眼光看去,那一群人都是衣香鬓影,官家之女,自己的妹妹果然也在里面!几步以外的秦慕白看着秦慕淮眼神中的柔和与好奇沉了心,这个丫头怎么又招惹上我这最小的弟弟了?真真是个不安分的坏丫头!看来本王得找个时间好好教教你什么叫妇道!
秦幕信一脸的志在必得,若是本王现在过去吓吓她会如何?杜玉漱只觉得有人在看自己,前面的小姐们也开始交头接耳指指点点起来,抬头一看,居然看到了另一条道上的一行男子,咦,自己的小哥哥还在里面?露了一个安抚的笑容给他。
小哥哥心情沉重的露了笑,一切都被妹妹你料中了,唉!无人欢喜几家愁,淮王殿下因为和这杜玉树离的近,眼见那身影抬了头还冲着自个儿微微一笑本事内心喜悦来着,果然是天姿国色,可细看才发现,那女子看的根本不是自个儿!而另外两人,秦慕白与秦幕信更是生气,因为他们连被错看的资格都没有!那死丫头压根儿就没朝着自个儿的方向瞅!
“石榴妹妹!”秦慕华眼睛极尖,声音里也全是喜悦,“那不是华儿的石榴妹妹么?她去哪儿啊?怎么不来见我呢?”
“华弟,”秦幕信心思一转,“她们应该是得了母后的旨意去觐见的罢!”
“那华儿也要去!”
我没听到,没听到!该死的带路的太监你倒是走快一点儿啊!姑娘今个儿可没带帏帽!可不想光天化日之下被那智王殿下强求这做那“拱桥”下腰!
一行人直接被带入了凤藻宫内殿,第一次觐见肯定不是行福礼就可以完事儿的,得规规矩矩的三跪九叩头,杜玉漱跟在后面,一群人恭恭敬敬的跪在摆好的小垫子上,声音莺莺燕燕叩拜道:“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皇后看着下面这八个一脸青涩个个貌美的女子心有些酸楚,手一抬,“都起来吧。”
“谢皇后娘娘!”
“姐姐可是好久没到我这凤藻宫来了!”皇后凤眼一哂,带着娇嗔埋怨道。刚才一直站在旁边的宁长公主颔了首,带着笑道,“这不是年关了吗,公主府也忙得很,这是姐姐的不是!”
“哎呀,”皇后笑了,整了整身边的锦榻道,“姐姐快过来坐着罢!莫守那些个虚礼,待会儿皇上又该说本宫的不是了!”
“皇后可莫要自责,如此母仪天下我那皇帝弟弟还能挑错儿?看来我这个姐姐得上些折子请罪了!”
“好啦,姐姐快过来吧!”皇后笑得更开心了,“在姐姐面前本宫永远讨不到好处儿,这儿可都是小辈,莫要让她们看了笑话去!”
坐在最末位的杜玉漱低着头,怪不得能当着我的面说智王给我难堪,连皇后都要买她的面子!哎呀,这进宫之前的准备还是不够充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