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割破手掌,心有灵犀地整齐结印,各不相同,组合为一套高级秘术。他们两掌拍地,鲜血长流,天仇方圆十丈内形成一层嫣红光膜。施成的瞬间,脸色异常皙白,可见此术代价之沉重。
“巫术,鬼道无疆”。此处顿时阴风卷起,森然咧咧,四周死气如归巢的飞鸟般集拢,仿佛有一种冥冥地召唤。令人如坠冰窖。
修士死后,魂魄不会立即消散,能够滞留人间三日,流连生前熟人旧物,做最后的告别,了断昨日种种。
三天后,游魂便会受幽冥力量牵引,入轮回,迎新生。
时有巫人大能,悟道创法,避天道,控鬼魂,禁生死,自此鬼道兴,开枝散叶,自成一派。很显然,这四人精修此道。
天玩味地旁观着,想看看他们耍什么花样。
片晌,一阵阴恻恻的声音起,“我的头”?
“我不甘,纳命来”!
早已死亡的尸体在死气的浸染下,体内的血水咕噜噜冒着,呈乌黑色。残肢霎时如雨后春笋般生长,青面獠牙,双眼两个窟窿,闪着幽光,蹒跚地爬起,朝天仇奔来。
“恨有多深,怨便有多浓。厉鬼索命的滋味怎么样”?老四戏谑道。
天仇冷冷哼了声,“旁门左道而已。既然死了都不安生,那我就让你们魂飞魄灭”。
金光大作,耀耀生辉,宛若天神,巨拳刹时击爆最近的行尸,登时黑色浆体溅射,沾到护体神光上,发出滋滋声。一晃儿,光泽黯淡几分。
他剑眉微蹙,没想到那液体腐蚀性这么强。就在他失神的片刻,被打碎的行尸的残片有生命般蠕动着,在死气的包裹下,拼凑完整一体。
“不要白费力气了,他们是不死不灭的,你就等着被他们撕碎吧。哈哈!”老二说着,在一旁嚣张大笑。
而天仇陷入苦战,这群行尸围成一圈圈肉墙,不知疼痛,又打不烂,甚是黏人。
光膜软绵绵的,几次三番番欲冲出,却被自己的力道反弹而回,再这样下去,迟早力竭身疲,围殴致死。
太大意了,天仇因先前的大战信心倍增,一路走来,势如破竹,锐气渐盛,以至于生出骄傲之态,目中无人。
如今困于囹圄桎梏中,性命尚忧,心生悔意,可随即即被斩去。对于他来说,无端的情绪不过是软弱人的自怨自艾,并不能解决眼前困境,甚至会影响正常发挥。
转瞬反应过来,后背直冒冷汗,好险啊!没想到,这阵法能惑人心志,使之意念消沉。若不是自己杀念强盛,心智弥坚,便会沉沦其中,无法自拔。
就在他恍惚的时间,有行尸突破护体光晕,尖锐的绿毛爪子划破了天仇的皮肤,触到淡银色的血液。
顿时,响起一声惨烈的嗥叫,行尸的手指骇然腐烂化脓,仿佛冰雪遇骄阳,消融瓦解。任凭死气的修补,依然未见重组生长,而隐隐还有扩散之势。
带着畏惧,那行尸连连后退,在一旁战战兢兢。其他不明就里的行尸,悍不畏死的冲上前来。
“我的血好像可以克制这些邪物”?天仇察觉到这一幕的蹊跷,但生性谨慎的他决定还是先试一试。
于是他咬破手指头,弹指间,血滴如离弓的弹珠,击中一行尸的眉心,顿时它的面目溃烂,又是一声野兽般的嗥叫。两手僵硬地捂着脸,但黑色血水却止不住地滴落,令本来就恐怖的脸,越发惊悚。
鬼域中的异常,终引起了他们的注意,“大哥,那小子有古怪,不能再藏拙了”,老三急切地说道。
老大思忖了片会儿,旋即神色坚定。手一晃,一颗闪耀黝黑光泽的珠子便出现了,它的存在立刻引动周遭的一条条如蟒蛇般的?阴气,汇聚于此。
肉痛的看着它,随即一咬牙,施诀驾驭着它驶入鬼域。“唔!唔”!行尸嗅到那股味道,顾不得天仇,疯了一样争抢它,犹如饿鬼遇见食物的狂癫。
可幸运儿注定只有一个,其中一只稍显强壮的行尸夺到了,令瞳中原本灰暗不明的魂火,一瞬间明亮刺目。
其它行尸不甘心,齐聚围殴。在它们绝望的眼神中,它张开充满惺黄液体的大嘴,吞了下去。
嗷!只见它的身形剧烈膨胀,鳞甲覆体,后面两股之间有凸起不断外伸,赫然是一条尾巴。巨掌上的绿毛指甲延长,仿佛是一柄柄锋利的匕首。
片刻后,它的身躯达到十丈高,似一座小山丘,一跺脚,地面颤动。两只灯笼般窟窿眼扫视四野,手臂作水中捞月状,一把攒住群尸。张开血盆大嘴,一口全吞,还滋滋有味的咀嚼着,不时伴有“咯咯”之声,如品尝佳肴。
咕隆一声,咽了下去,满意地打个饱嗝,然后两眼魂火摇曳,盯着唯一还在场的天仇,黄色口水不住流淌,似鉴赏又一道美味。巨掌拍下,搅动空气呼啸声声。
一连串发生这么多事,天仇始终面无表情,身形一晃,闪过。手中长剑握,另只手紧贴剑刃,轻轻一抹,淡银色鲜血如镀银般沾在剑身上。
天仇侧身一砍,行尸的手掌齐口断落,黑色液体从伤口处喷涌。无数肉芽扭动,欲重生血肉,可因沾染了天仇的鲜血,新生的血肉又被腐蚀,如此反复循环。
俄而,那流血处燃起白色幽冷的火焰,其中隐约可见鬼魂挣扎,摄人心神。转瞬,断指便重生了。
此行尸略有灵智,警惕地与之对峙,眼前的美食好像有点棘手,但是它并没有放弃。
反手扣出自己的脊梁骨,张口一吐,黑色珠子滴溜溜地转,白色火焰喷在上面骨头上,倏地一柄骨剑就淬炼成型。
双爪握剑柄,如一座陡峭的山峰,猛的劈向天明,一剑中分,势无可档,所过之处阴风号号,鬼哭魂嚎,令天仇充满战意的热血,流动的速度缓了几分。
“来得正好!”天仇冲天而起,一道耀眼的剑芒划过,铿锵声似金戈铮鸣,铁马嘶嘶,宛若一曲激昂慷慨的战歌。
行尸王虽体型庞大,可动作迅疾无比,在白莹莹的骨剑配合下,如虎添翼。与此同时,剑意充斥整个鬼域,与行尸王分庭抗礼。
就在他们两个斗得不可开交时,阴暗处走出一个偏瘦的道士,贼眉鼠脸,两眼放着精光,盯着那四坨肥肉,兴奋地搓着手。
袖袍扬起,顿时一个残破的、布满符文的项圈散发金光,变大,罩住四人,倏地他们身体就难以动弹,道士的出手把他们打了个措手不及,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牢牢栓住。
道士手掌紧紧一握,项圈随之缩小,四兄弟大惊,齐齐运转周身法力,欲挣脱禁锢。可在那金光照耀下,体内法力如车轮陷在泥泞的道路,寸步难行。
刚刚为困住天仇,四人合力使出禁忌之术,反噬颇重,一时还未恢复,如今只能坐以待毙
项圈慢慢勒紧,嵌进肉里。啊!惨叫声声,渐渐衰若,细弱游丝,最终戛然而止,四人全都拦腰截断。
眼睹身前惨状,道士目露悲悯之色,“三清在上,罪过!罪过!”
不费吹灰之力,大功便告成,瘦道士旋即嘚瑟的说道:“贫道掐指一算,今日此处大吉大利,古人诚,果然不欺我啊!”哈!哈!哈!仰天大笑三声。先前的不快,瞬间随风逝去。
咔嚓!没了几人法力的支持,结界破了,阴气如戳破了水囊的水,向周围散去。天仇随之脱困而出,而行尸王失去阴气的滋养,萎靡不振,似离岸的鱼,褐色皮肤干瘪无光泽。
熊熊如火炬的魂火,此时也黯淡若风中残烛。一人一尸的出现,并未引起瘦道士多少意外。笑脸呵呵地对着天仇说道:“施主,贫道掐指一算,料你有大凶之灾,特来替你驱灾免祸。”
天仇定定的看着他,不语。瘦道士心里不觉间,咯噔一下,讪讪地说道:“贫道素来最好事不留名,这大恩就不用言谢了,吾去也!”化作一只翩鸿,飞向天际,周遭景物顿时变得一片模糊。
瘦道士正要回头望望那倒霉鬼,身子赫然颤抖。在他旁边,一道电芒紧随其后。
“坐收鱼翁之利后,你以为什么代价都不付,就能离开?”声音淡漠,却充满无尽杀意。
瘦道士神色巨变,失声道:“不可能,我的惊鸿掠影,谁能追上?”
许久,他不得不认清眼前的事实,后面的人是甩不掉的,自己理亏,只好妥协,“兄弟,我们无冤无仇,你到底想怎么办?”
天仇玩味地盯着他,嘴角微微勾起,久久不语。
……
三日后,“那不是不戒道人坐下的高徒,无尘子吗?竟然被人追得这么惨!”下面有人注意到这一幕,很是幸灾乐祸,侃侃而道。
殊不知,无尘子心里把老头子师傅骂了无数遍,什么先天神算,算尽天下万事,都是骗人的。
虽然早知道老头子不靠谱,可见他当时气若悬河,推崇至备《易心知微》,不知怎么就脑子一热,拜他为师。
现在想来,以前还是太年轻,容易上当受骗,回首往事都是泪啊!无尘子神游天外的片刻,只感觉后面如剑芒刺背。吓得他一哆嗦,速度倏地快了几分。
无尘子是见识过那位仁兄的狠辣,他这样的小身板可经不起那般折腾。
……
七日后,无尘子眼珠布满血丝,神色憔悴,躺在草坪上,四肢朝天,“小爷我自打出道以来,从未如此憋屈过。你到底想怎样?不就是抢了你几个人,至于这样穷追不舍!”
他耍赖着,“不跑了!道爷我再也跑不动了。你爱咋样,就咋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