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已过了年,但入夜后的寒风,仍是让人觉得有一股刺刺的寒意,回过头看着趴在窗前耷拉着头和胳膊睡着了的慕容谨,遥絮嘴角轻扯。取出放在怀中的红豆紫玉扇,轻抚着坠在扇柄下的那颗红豆,来回地翻动,看着上面的八个小字——同甘共苦,永不相忘,不禁自嘲道:“你明明早就忘了,忘的一干二净,一丝痕迹都未在你的记忆里留下……”
“若真到了有十足把握确认就是你的时候,我是该亲手杀了你呢,还是……”一阵狂风袭来,剩下的话刚一出口就被吹散在了风里,想起还趴在窗口的女子,怕是禁不住这一阵又一阵的寒风,遥絮无奈地摇了摇头,站起身回到了屋子,将她轻轻地抱到了床上,盖好棉被,凝视着她的睡颜片刻后,转身离去。走到方才的小案旁,关上窗子,拿起慕容谨放在小案上忘记收回的骨笛,出了房间,纵身一跃跳上了屋顶。看着因入了夜而变得寂静的街道,遥絮闭上眼低下头,周身瞬间被流光环绕,顷刻,流光散去,只见一名披着宽大黑色衣袍头发随意披散的男子出现在了屋顶,手中握着那一支骨笛,眼眸中是看不到底的深邃,似是觉得夜晚寒冷,敛了敛衣袍,在屋顶坐下。拿起骨笛放在唇边,那日教慕容谨时吹奏的乐曲就幽幽的从嘴边传出,时而轻缓,时而悠扬,时而悲悯,似有尝不完的五味陈杂……
一首曲子,连续吹奏了不知多少遍,才停了下来,低沉的嗓音淡淡的念道:“若忘了容颜,是否能抵流年?几度沧海又尘飞,今宵明朝醉里说因缘……难断道……”
“可惜,无酒,应不了这词中的景……当真可惜了……”
“呵……”
……
“遥絮……我昨晚好像做了一个梦,梦到那幅画上的男子,拿着你送我的笛子,吹着你教我的曲子……吹了好多好多遍……他一定没有忘记你……”一早睡醒的慕容谨眨了眨眼睛对着睡在一旁的遥絮道,她只是觉得梦里有人一直在吹笛子,并未见到什么人,但那首吹了一夜的曲子,却让她的心揪的厉害,她也想让遥絮放宽心。只见遥絮仍是一副漠然的表情,由于刚睡醒,哑着嗓子道:“你当真有心,梦里也惦记着这些,可忘不忘不是你说不忘就可以的。”
“遥絮……”
遥絮摇摇头道:“这世间有几人能敌得过时间,即便不忘,随着时间的流逝也会逐渐模糊,就如乐临一般,力量枯竭残喘着,连恨都忘记了……就算是我也一样,有些东西,已经开始在记忆里模糊不清了,容颜,声音,过往,就算再不想忘,又能如何?”千年的时光,即便是神也无法留住,无法把过往一一铭记!
慕容谨干笑道:“遥絮你何必这么悲观,想去哪里过些时日我陪你一起去便是,也可以找找你所念之人!”
“找?”遥絮反问,看了眼前女子一眼,接着冷冷道,“不必!”说完起身下床,留下慕容谨一人叹了口气,愣愣道:“我又说错什么了么……”
遥絮换了一件湖绿色的衣衫,把夜间慕容谨留在窗前小案上的骨笛扔到了床前:“收好!”
慕容谨见状拿过那支笛子,压在枕下,努了努嘴,没有说话,只听遥絮坐在桌前道:“也不知你何时能够学会。”
“急什么,该会的时候自然会会~”慕容谨说着从床上坐起来,从枕下拿过刚压进去的笛子,在手中转上一圈,道,“不过,你要是现在想听,只要不嫌弃难以入耳,我给你吹奏一曲,也未尝不可~”然后作势把笛子放在嘴边就要演奏,却被遥絮从桌上随便拿的一块点心投掷过来,打到了手,手中的骨笛便又落回了床上,慕容谨面上虽气鼓鼓的瞪着遥絮,心里却是欢喜。
只听遥絮淡淡道:“夜间那声刺耳的笛音,我不想再听一遍。”
“哈哈!”慕容谨笑道,下了床开始穿起衣服,依旧是那件淡紫色的衣裙,穿好后洗了脸坐在梳妆镜前边梳头边向遥絮问道:“遥絮,你教于我的那门心法,是从何处得来呢,我试了下,很合适我修炼呢!”
“自己觉得练的好便好,问那么多做什么?”遥絮倒了杯桌上的冷茶,放在唇边轻轻一抿。
“好奇罢了,这心法比我在宫中修炼的都要好些,我相信坚持练下去的话,我的修为定会有突破!”慕容谨开心的说道。
“那便好好练吧,这门心法也是昔日他人教于我的,只是不适合我,昨日忽然想起你或许可以试试,便教于你了。”放下手中的茶杯,略有停顿,“适合是再好不过了,我本来还担心你练起来会有不适。”
慕容谨听后也不管遥絮有没有在看她,在镜前做出一副羞涩不已的表情,扭捏道:“原来遥絮是这般关心人家~”说完没等遥絮作何反应,看着镜中自己的模样倒是先笑了出来,总结道:“我果然还是不适合娇羞欲滴的模样~”
而桌前的遥絮用余光注视着作怪的慕容谨,心下只觉好笑,但却并未在面上表现出来,反而做出一副漠然的模样道:“当真是闲得发慌。”
慕容谨对遥絮的态度不以为意,走到桌前坐下,拿起一块点心吃下,笑道:“本就是闲着的,才给自己找找乐子嘛。”嚼完嘴里的,又拿起一块糕点递给遥絮:“你也尝尝,这糕点味道还不错,甜而不腻,拿来砸我却是可惜了。”
遥絮接过糕点咬了一口,皱眉放了下来,只道:“太甜。”
慕容谨再拿起一块糕点送入嘴里,边咀嚼边口齿不清的嘀咕着:“哪有女孩子不喜甜食的,怪人怪人……”
遥絮闻言重新把放下的糕点拿起喂入嘴里,慕容谨低下头又拿了块糕点,掩住自己因奸计得逞而露出的笑容,心里叹道:当真别扭之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