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心虚。
林南雪从我怀里拿过一大叠资料要帮我修改的时候,我就站在他面前,却不敢看他,眼神一直飘来飘去。
“有心事?”林南雪的眼睛向来利落,好像有读心术似的,更是一言道破毫不留情。
“嗯。”我支支吾吾:“有一点。”
“一点?”他微微皱了皱眉。
“呃…那就,再多一点?”我试探问。
他眉头皱得更紧了些。
从昨晚齐少离送我回去,一直到现在,我在心虚,而且很心虚。
讲话时间超过半个小时,我只能同意齐少离送我回去。那一路上处于震惊中的我其实和齐少离没怎么说话。
怎么能不震惊呢?自己的前夫是个gay,不仅如此,这个gay现在暗恋的对象还是自己现在的老板,而且自己的前夫还把自己当情敌……这都是什么狗血的剧情。
我一路上都在理剧情,哦,不对,理思路。齐少离依旧开着他那辆很低调,曾经被我这个汽车白痴嘲笑外观看起来和大众没什么差别的宝马,在一旁气定神闲,丝毫没有被自己前妻发现自己实质上是个gay的尴尬。
他随手找出张不知道什么时候的碟片,低沉优雅的音乐就在车厢里响起来。
嗯…我又思考了一番,连音乐都是男歌手的。我突然想起来前阵子自己写的那个新闻:际风总裁不惜重金买女友欢心。看来…又是一个和我一样的炮灰。
我一边想,一边打量着齐少离。长这么帅,却是个……唉,真替广大女性同胞感到惋惜。再一想林南雪的外貌品行,结果却被齐少离给看上了,忍不住又惋惜一番。
似乎是察觉到我在打量他,冷不丁齐少离扭过头来看我,嘴角还噙着笑,心情不错的样子:“看够了?”
“嗯,够了。”我很大方的承认,然后讪讪地又把头别过去看着窗外。
谁知道齐少离倒像是来了兴致:“在想什么?”
“在想你那个和我一样命苦的炮灰女友。”我脱口而出,说完就后悔了,恨不得剪了自己的舌头。
齐少离就定定地看着我,目光里似乎有一丝无奈。
我赶紧在他出口之前圆场:“你放心,我知道你无奈知道你迫不得已,唉,毕竟世俗的眼光。”
他嘴角动了动,最终却没有说话。
我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把之前不明白的问题给想了个通透:“你私藏的那幅画…不会是林南雪喜欢的女孩子的类型。你是想,霸王硬上弓,把他硬生生给掰弯了?”
大概是我的话戳破了他的心事,他咬牙切齿看着我:“你都哪里学来的这些话?”
我再一次脱口而出,毫不犹豫地把好朋友给卖了:“乔月啊,就是我之前给你讲过的,大学刚毕业就迫不及待和男朋友结婚那个。”
齐少离重重地吸了口气,又缓缓地吐出来:“我建议你,多交几个正经朋友。”
“你未免管得太宽了吧?”竟然开始说我的朋友。
“宽?”他眉头一挑。
不得不承认,我就是欺软怕硬,这时候他的气势稍稍一显,我就立刻弱下去:“不宽不宽,应该的。”谁让他是我未来老板娘…这个栽,我认。等回去以后,非得联合乔月骂死他……背地里。
齐少离这才满意地点点头,然后不再看我,认真地开着车。
不多时,车子稳稳地停在了我住所的楼下。我颇迅速地打开车门,却看见齐少离也下了车。
他气定神闲地望着我,我也看着他,过了没多久,他忽然笑了一笑,然后拉开车门坐进去,不多时,车子就开远了。
还不待我反应过来,有低沉的男声在我的身后响起:“我以为你会打电话给我。”
我立刻转身过去,果然是林南雪。他穿着墨绿色的风衣,双手插兜,正从楼梯上走下来。
晚上时候,路灯不是很亮堂,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他就从夜色中朝我缓缓走过来。直到我俩的影子向筷子似的并排立在一起,他才微微笑了笑:“我等你半个小时了。”
我想了想,我刚刚还和齐少离相谈甚欢,甚至还想过齐少离要怎么追林南雪的问题,一时之间脑仁还真有点疼。
这个时候我在纠结,要不要告诉他齐少离对他的心思?若告诉他吧…好歹我和齐少离也做过半年的夫妻,常言道一日夫妻百日恩,更何况一百八十天的夫妻。若不告诉他的话……齐少离的手段我是了解的,就拿他找我当炮灰这件事情上来看,虽然我是愤懑不平的,不过不得不承认,他这方法确实瞒天过海,轻易不为外人察觉。
不过又也许……林南雪知道呢?
诺大的办公室,我和林南雪就站在一条窄窄的过道里。他皱眉等我的解释,而我心虚得不知道该说什么。
该统一战线时候,我跑去和齐少离谈话了;说好的半个小时谈完我自己回去,结果最后让一个对他有肖想的人把我送回家…怪不得昨晚上齐少离突然那一笑,只怕是看见林南雪高兴坏了!再有就是…无意间撞破这么一件密辛,也确实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有人一边整理资料一边往我们这边瞅,我就把脑袋低得不能再低,然后以极低的声音说了一句:“对不起。”
他的身子似乎恍了一恍,倏而轻轻笑起来,只是笑声里颇有几分嘲讽的味道。
他说:“我知道,他来的那一刻我就应该知道。”
这个时候我能想到的唯一一句话是:完了,他果然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