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通往英国的船上,气得发疯的米莱狄就像一头在笼子里的母狮子那样在甲板上狂吼。
她真恨不得跳到大海里,游回法国。一想到自己受到了达达尼昂的侮辱,又受了阿多斯的威胁,而又没有对他们报仇就离开法国,她就觉得怒火中烧。
终于,她到达了英国口岸。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决定马上杀掉白金汉公爵,完成了任务后,再赶回法国对付该死的达达尼昂和阿多斯。
然而,船刚靠岸,就上来了十个水兵。带队的军官掏出文件给船长看了看,船长就下令把船上的乘客都叫到甲板上来。
于是,军官开始一个个检查起来。
等检查到米莱狄的时候,他站住不动了,仔仔细细注视着她,不过一句话也不说。
米莱狄也看着这个军官:他可能有二十五六岁,皮肤洁白,眼睛浅蓝,下巴结实,一看就知道他是一个意志坚定的人。
“请你跟我走,夫人。”他冷冰冰地说。
“为什么?”米莱狄问。
“这是上面的命令,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然后,他不容分说地派人把米莱狄的东西搁到岸上的一辆马车上。
米莱狄没有办法,只得忐忑不安地和军官坐到了马车上。
一路上,米莱狄几次想借助她女性的魅力,想从军官口里探听出一点消息,但那个军官竟像是泥塑一般,一动不动,更别提开口说话了。
经过近一个小时的行程,车子终于在一道铁栅门前停了下来,这道门通往一座孤立的巨大堡垒。
这时,米莱狄听见了一声巨大的声响,她听出那是海水撞击断崖发出的声音。
车子穿过两道门,终于停在了一个阴暗的四方形室内。
“不管怎样。”米莱狄向四周看了一眼,对年轻的军官说,“我认出来了,这是监狱。我是囚犯了。”
那军官仍不说话,他领着米莱狄上了石梯,走完石梯后,他们在一扇坚实的门前停了下来,青年人取出钥匙,门笨重地打开了。
那是一间坚固的牢房。这个坏女人现在失去了全部的力量,她无力地倒在椅子上。
过了好一阵子,她才说:“看在上帝的分上,请告诉我为什么我被关起来?以什么名义把我关起来!”
“我接到的命令就是把你从船上带到这儿来。现在,我完成了任务,剩下的事归另一个人负责。”
“另外一个人是谁?”米莱狄问,“请你告诉我!”
正在这个时候,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这个人来了,夫人。”军官说。同时让开道路,站在一旁。
同时,一个人出现在门口。这个人没戴帽子,身上挂着剑。
米莱狄一看见他,就惊讶地大声嚷道:
“兄弟!怎么是你?”
“是的,美丽的夫人!”温德勋爵回答说,“正是我。”
“不过,这个监狱呢?”
“是我管的。”
“那么我是你的囚犯吗?”
“是的。”
“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别太生气,嫂子,让我们静静地谈谈吧。”他转过身,又对那个年轻的军官说,“现在请你出去一下,费尔顿先生。”
看到现在这个情形,米莱狄就知道自己的计划暴露了,不过,她相信温德知道的不多;说不定骗他几句,他就又把她放了。
“首先,”她说,“你是怎么知道我要来英国,而且连日期和在哪个港口上岸都知道。”
“这不重要,”温德说,“先说说你吧,嫂子,你为什么来英国?”
“来看你。”
“来看我!”温德轻蔑地笑了一下,说,“多么深厚的感情呀!”
“难道我不是你最亲的人吗?”米莱狄装出最亲切的声音说。
“我看,你只不过是看上我哥哥的那笔遗产吧!”
不管米莱狄怎么控制自己,现在也不禁发抖了。
这一切都没逃得过温德的眼睛。他接到达达尼昂的信时,还有些半信半疑,现在终于相信了。
“你的朋友红衣主教还好吗?”他又说。
“我的朋友红衣主教!”这句话又像一发炮弹一样击中了米莱狄,她忍不住叫了起来。
“难道他不是你的朋友?”他又说,“我还知道你这次来英国还想杀掉白金汉公爵呢!”
米莱狄这才发觉他已经明白了事情的全部经过。一方面,她渐渐猜出这个消息一定是达达尼昂一伙通知温德的,因此对他恨之入骨;另一方面,她正在考虑如何脱身而逃。
“你想逃走吗?”温德笑了一声说:“如果这一次你还能从我这里逃出去,那我只好佩服你了——因为那样的话,你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魔鬼了。”
米莱狄被他猜中了心思,心中更是怒火中烧。但她是个很阴险的女人,没有发作,只是深深地把指甲掐进自己的肉里。
温德又说:
“我不在的时候,由一位军官来看管你。那位军官你也见过了,就是送你来这儿的那一位。
他有一颗石头般的心,任你怎么诱惑他,他都不会上你的当的。”
然后,他猛地打开门,叫了声:“费尔顿先生,请过来一下。”
那个军官又走了过来。
“现在,”温德对费尔顿军官说,“你看着这个女人吧!她年轻,她美丽,然而她却是一个魔鬼。她才二十五岁,而她犯下的罪行的案卷叫你一年也看不完。”
“费尔顿,我现在提拔你做中尉,而且我还救了你一条命。费尔顿,现在,你只要帮助我做一件事,那就是好好地看住她。你能做到吗?”
“勋爵,”费尔顿大声说,“我向您发誓,我一定会看住她的。”
“她永远也不许走到这间屋子外边去,你记住,费尔顿,”温德继续说,“她不许给任何人通信,她只许和你说话,然而,你千万别上她的当,因为这个女人太狡猾了,已有许多男人受了她的诱惑。”
“我全明白了,勋爵。”
“现在,夫人,你好好待在这儿吧。”
米莱狄沮丧地低下头,仿佛已经感到自己在受着这种审判的压力似的。
温德勋爵向费尔顿做了一个手势,就走了。
费尔顿则跟在他后面,且带上了门。
不一会儿,就听见过道当中响起了沉重的脚步声,那是一个水兵拿着火枪,站在那里站岗。
米莱狄静静地待了两三分钟——因为她想起旁人也许从锁眼来窥视她。
过了许久,外面还没有动静,她才慢慢地抬起头来。
在温德面前显露出来的沮丧的表情现在从她脸上都看不到了,她脸上露出了一副示威和挑衅的神情。
她跑到门口,把耳朵贴在门上听了一阵子,又往窗口瞧了瞧,就回到椅子上,用手支着头,思索起对策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