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昏睡了多久,耳边传来一阵滴滴答答的水声,锦瑟摇了摇发沉的脑袋,缓缓睁开眼睛,只见自己正躺在一间已满是灰尘的小厨房里。几只不知名的小虫萦绕在面前盘来盘去,墙角的一侧积满了一滩污水散发出阵阵难闻的异味。
艰难地直起身,不料却发出一阵铁链拖动的声音。锦瑟仔细一瞧,原来双手及双足已被拷上了重重锁链,受伤的左肩阵阵发疼,血水渗出了单薄的衣裳,早已染红了浅黄色前襟。
这里,是锦瑟从前最爱的那个小厨房,是誉王特别宠爱锦瑟而为其特社的小灶,是那时隔个几日便会偷偷过来加餐的地方,是常常为此与姐姐玉瑶争吵斗嘴的地方。可是如今……却已成为一间满是蚊虫鼠蚁的陋室。锦瑟想到这些,不禁又微微地红了眼眶。
这时,紧锁住的木门外传来一阵悉悉索索地链条声,接着一个熟悉地声音传来:“锦瑟,锦瑟……里面是不是你?你是不是醒了?”
“顾大哥?”锦瑟认出了这个声音,便奋力向门口爬去,“顾大哥,是我……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顾大哥,带我出去!”
“嘘……锦瑟,你先别出声,值夜的看守换班回来了。你再坚持一会儿,我想法儿救你出来!”说完,门外便一下没了声音。
听到顾惜朝就在门外的消息,锦瑟悬着的心一下便放了下来。
不一会儿,门外便传来两个守卫小声争执的声音。
“哎哟,今天这肚子是怎么了?不行……你先在这儿看一会儿,我还得上个茅房去。”一个守卫说道。
“诶……你刚才才从茅房回来,这会儿得换我先去了吧。我这儿也着急啊……”
两个守卫都刚离开不久,锦瑟便听见门外的锁扣被“哐当”一声打开的声音,抽到重重的锁链之后,门被打开,顾惜朝站在门外。
“顾大哥,”当锦瑟看到那个久违的身影,就站在门外不禁悲喜交加地哭了出来。
顾惜朝几步跑到锦瑟身边,抽出随身佩带的利剑,几下便将锦瑟手足间的铁链除去。接着,又一把抱起已浑身是泥,又累又脏的锦瑟说:“我先带你去个安全的地方,看来此地不宜久留!”
不知跑了多久,锦瑟在顾惜朝的怀里沉沉地睡了过去,再醒来时便已快到了黎明时分。
透过粉色的纱帐,锦瑟望见顾惜朝正倚坐在窗格前,微微锁着眉头,不时地观察着楼下车水马龙的景象。身边的红木茶几上,安放着一杯清茶,正袅袅的浮着青烟。
“你醒了?”锦瑟刚想自己坐起身,顾惜朝便警觉地听到了动静,关切地朝她这边走来。
锦瑟吃力地摇了摇仍有些沉重的脑袋,四下打量着这间装饰雅致的房间,问:“顾大哥,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里……”顾惜朝稍稍停了一下,说:“这里是百花楼的一处偏苑,是丽贵人从前的住处。眼下国师正派人四处找你,你先在这里住下,我想他们不会这么快找来这里的。”
锦瑟一听丽贵人的名号,不禁想起当日宫中晚宴时的种种事件,便一下悲从中来,在顾惜朝怀里哭喊着:“丽贵人?!就是她,就是她害我当日落入水中,就是她推我的……我不要住在这里,我不要不要!”
看着在自己怀里奋力挣扎着地锦瑟,顾惜朝只得牢牢地箍紧双腕,努力使锦瑟平息下来。又正色说道:“锦瑟,锦瑟别这样。事情并不像你想象的那样简单,那日推你入水的应该另有其人。”
“什么……?”听到这话,锦瑟一下又愣住了,过了好久才又哀求道:“顾大哥,你能不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那日晚上,爹爹房里的人是谁?宫里推我落水的人又是谁?那日晚宴,是不是早就设计好的圈套,是不是?”
“锦瑟,其实我也并不知晓所有的事情。我只知道选妃那时,空缺的后位已被朝中众多的势力觊觎已久,太后不愿让其落入旁人之手,便想从旁系亲属中选出一位姑娘能继承皇后一位。她属意的人选便是你,可是皇上……你也看见了皇上的样子。所以誉王不愿让你成为政治上的牺牲品,便极力阻止你入宫参选,才很快的想要促成我和你的亲事。不料,此事却让太后与誉王间产生了嫌隙。太后最后让宫里的嬷嬷来为你梳妆,也是想在晚宴上让你傲冠群芳,在皇上心里留下印象。呵呵……
不料,我爹却献出了褒姒姑娘,让太后的计划落了空。”
说到这里顾惜朝顿了顿,又道:“剩下的事情,你也都已经知道了。锦瑟,自从那日走之后,我一直都在四处找你。誉王府是你的家,我想也许有一天你会想偷偷回到那里,不料……竟然发现你是被绑架到了那里。你在这里安心住几天,门外有个叫小翠的丫头,会照顾好你的饮食起居。另外,这里还住着另一位忆枫姑娘,是京里的头牌艺伎。她知道你住在这里,如果有什么事情,你也可以去找她帮忙。我还有事,得先走了。明日此时,我再来看你。”
顾惜朝说罢便起身,帮锦瑟掖了掖被角,大步向门口走去。
又不知过了多久,锦瑟再次醒来时,便听见窗外传来一阵熟悉的童声。
“娘,这是寺里常住的一位姐姐给我吃的糖。我留了一粒给你,你尝尝吧,可甜呢……”锦瑟好奇的起身,推开朱窗一仔细一瞧,只见那楼下的孩子,竟然就是清凉寺里的小宝。
“呀,姑娘怎么起来了呀。”门外的小翠正端着一碗汤药进来,看见锦瑟站在床边,便赶紧拿起椅背上的一件披风为她披上。
“小翠,楼下那位姑娘带着孩子的姑娘是谁呀?”锦瑟不禁好奇的问道。
“哦,姑娘说的是忆枫姐姐吧?她可是这京里最有名的琴师,不少达官贵人呀,都不惜一掷千金的就为听忆枫姐姐弹手曲子呢。”小翠笑吟吟地回答。
“原来她就是忆枫姑娘……”锦瑟心里暗暗说道,“那……我刚才听见忆枫姑娘身边的孩子叫她娘?”
“你说的……是小宝吧?”小翠笑吟吟地脸上,不禁露出一丝忧虑,又道:“小宝是忆枫姐姐的儿子。姐姐从前的身世并不是青楼,只是生下小宝后,才被卖入了百花楼。小宝被交由清凉寺的姑子们照顾,只是这些天寺里好像出了些事情。姑子们不再愿意收留小宝,便把他送到了这里来。可是……这里,哪里该是个孩子待的地方呢?”
小翠服侍锦瑟用完汤药,一边打扫房间,一边陪锦瑟说了会儿话,见锦瑟有些乏了,才悄悄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