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王母的蟠桃宴。
繁弱根本不相信有生之年可以来这里见识一番。
她梳着双环髻坐在星曜的身后。
星曜身穿月白色绣金纹暗荷长袍,被酒气一熏,玉雕般脸颊微微有些酡红,泼墨般长发迤逦流泻,眸光温柔似春水,比水晶盘里的蟠桃更是鲜嫩可口,不经意一笑,灿烂盛放的容颜胜过那一树婆娑怒放的桃花。
繁弱啃着星曜递给她的硕大的蟠桃,咬下去,芳香扑鼻,口感甚好,刚入口便融化成一股甘美的醇厚醴酪。
蟠桃的名贵并不在于好吃,而在于它能给修仙者带来的提升修为作用,女仙吃了更是能美容颜。
只是这次宴席上,只有繁若专心致志地吃着这盛名已久的蟠桃,其余众仙俱都端坐俨然。
说是蟠桃宴,其实不过是打着品尝蟠桃的幌子来召集群仙,召开群仙会。众仙如此争先恐后,踊跃参加,不过是为了向同僚说明自己在上位者心中拥有一席之地,在修仙者不容得小觑,更注重的是有没有参与的资格。醉翁之意不在蟠桃,而在于排的不排的上名次,拿到了西王母蟠桃会的入场卷则是身份的象征。
星曜接到请柬的时候,颇为踌躇一会,后来还是决定来参加会议,无非是抱着中庸的心态,你让我来,我便来好了。
凤离说:“小心,最近上面火气越来越大了,就怕酒无好酒,宴无好宴。”
琦玉挑起黛眉,嘴角荡起一抹讥笑,好似一片无根飞雪散在风中,说:“你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么?”
凤离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我会这么无聊,稀罕吗?”
琦玉笑:“难说,去不去是一回事,但接没接到又是一回事。”
凤离咬牙切齿说:“不就是你们两个都接到了吗?至于这么张狂吗?”
琦玉哈哈笑道:“接到了说明我们有实力啊。小凤凰儿,你还得浴火重生几次才有资格呢。”
星曜开口说:“别逗他了,你自己其实也并不稀罕这请柬,历次蟠桃宴,你去过几次?都是礼到人不到,把漫天云锦一张就完事了。”
琦玉皱着眉看着星曜说:“不过,的确像凤离说的,这次你还是小心点,小心流弹。不去,怕她说傲慢,去,实在是不欢而散。”这位美丽得流光溢彩的绮霞仙子眉头勾着一丝清愁与无奈。
星曜微微点头,淡淡说:“放心,我一向言行谨慎,与人保持距离,袖手旁观,实在不行便转身即走。”
繁弱听说蟠桃宴,便闹着要来见识一番。她早就听父母说过蟠桃盛会的盛状,可惜无缘一见,这次便死活要跟来,于是每天都不离星曜半步,生恐他眨眼之间便不见了。
星曜其实内心还是很喜欢繁弱,不管她是可爱的小狐狸,还是现在变成了人形,他愿意繁弱永远高高兴兴的,有时他觉得即使繁弱修成人形了还是那个天真可爱的白白的小狐狸,繁弱的小脑袋根本不会想着什么人无远虑必有近忧的事情,她根本不爱胡思乱想,直来直往,永远只考虑的是当下最直接的问题。星曜觉得和繁弱在一起根本没有什么压力,她不是一个会给人惹麻烦的女人。她的需求永远那么简单而实际,吃喝玩乐好了就高兴了,天真像个还没有长大的小孩子,没有学会苛求,对人毫无保留地信赖。
她和他认识的所有的异性都不同。
琦玉能干坚强,莲香美丽清高,唯有繁弱是赤子般纯真。
他和繁弱在一起最是自由自在地放松。
一个人能坚持保持着纯真是多么难能可贵的事情。
他越是见惯汲汲钻营之辈,越发觉得繁弱的可爱。
他看着繁弱的样子,笑着捏着她可爱的小鼻子说:“放心好了,一定带你去。”凭他的本领,即使宴会出乱,护个小狐狸还是绰绰有余。
桃花盛开,蟠桃园灿若锦霞。
花瓣随着风簌簌下落,枝上的桃花不断落下,随即不断开放,周而复始。
繁弱睁大眼睛看着这一切。
星曜故意选了个角落,淡然观看群仙的不动声色的群枪舌剑,你来我往,刀光剑影,杀人于无形。
过了一会,莲香仙子带着夫婿走来来,矜持地笑道:“好久不见,星曜。这是我夫婿九成神君。那天婚宴上众仙太多,多有怠慢,真是不好意思。”她的话语里满是炫耀。
九成神君笑道:“常听闻夫人提起你,说平素多得你的照拂,真是感谢你了。”九成神君眉目粗豪,身材魁梧。
星曜不动声色点头,像是没有听出莲香与九成的话外之音,平静地说:“贤伉俪客气了,不过是点头之交,偶尔援手,实在当不起大榭。”他长身玉立,姿容绝逸,谈吐清雅,秀艳胜过九成神君太多,站在婆娑的桃花树下,真正风流婉转,周身淡淡仙光光华灿烂。
繁弱手里拿着蟠桃,站在星曜背后,好奇地看着星曜和这对夫妻对话。
星曜看着因为贪吃弄得下巴满是汁液的繁弱,叹了口气,笑着拿出鲛绡裁成的丝帕帮她擦去。
莲香仙子的脸色有些难看,挑衅地看了眼繁弱,只见繁弱美艳有余,清秀不足,眉头更是微微蹙起,轻启朱唇慢慢道:“星曜,何苦堕落如斯?”
星曜平静地说:“仙子多想了。”
繁弱抓住星曜的袖子说:“仙子姐姐,这位是你夫君啊,长得可真丑。”
莲香仙子微微一笑:“男人英俊不在于外表。”她看了一眼夫婿。
九成神君哈哈一笑:“可不是,小妹妹,男人皮相最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力地位。”
繁弱皱着眉头说:“我不喜欢长得难看的男人,再说难看的男人也未必有能力。”
星曜拉着繁弱对脸色有些难看的莲香仙子夫妻说:“我家若儿年幼,有口无心,还望贤伉俪海涵。”
莲香仙子恢复平静的神色说:“我们不会和一个无知的人一般见识。”
繁弱叹口气说:“大家都听不得真话。”
旁边有人附和道:“可不是,真正丑人多作怪,世上多的是感觉良好之人。”
繁弱一抬头,发现黑衣的月渐微笑站在旁边。
月渐外貌俊美无匹,身姿挺拔,好像是悬崖峭壁迎风站立的松树,双眉修长好似墨画,嘴唇美好得诱惑得让人欲亲近想要品尝,这样的红唇开口却吐出刻薄之语,令听者面红耳赤。
莲香仙子与九成神君本想发怒,却发现是蜀山派大弟子月渐,月渐最近风头正盛,他们俩对视一眼,选择无视其语,微笑着和月渐寒暄。月渐却置之于理,两个人只好转身离去。
月渐对星曜皱眉说:“什么东西,嫁给了太白手下的走狗而已,张狂成这个样子了。”
星曜摆手道:“莫语他人是非。”
月渐气呼呼地寒声:“说她都嫌恶心。”他盯着繁弱皱眉,半晌讶异道:“小白?”
繁弱拍下指向自己的手指,怒声道:“谁是小白?谁是小白?俺是大名鼎鼎的美女繁弱。”
月渐粲然而笑,好像是明月从乌云里露了出来,说:“就你这样,还是美女?妖女而已。白痴。”
繁弱被他蓦然一笑,笑得恍惚。
月渐拍着她的肩膀说:“总算星曜没有白疼你,你比莲香那贱人强多了。”
星曜望着春风得意神采飞扬的旧友,说:“你万事小心。莫要再树敌,那九成神君是睚眦必报之辈。”
月渐满不在乎地一笑而道:“全仙界恨我月某人的何其多也,何惧再多一个跳梁小丑。”
星曜叹了口气,看着明亮锐利地好像一把光华灿烂宝剑的月渐,知道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月渐现在已经站在这个位置,成为终矢之的。月渐也许明白,但根不不在乎。
月渐笑着说:“喝最好的酒,爱最好的女人,做最好的英杰,大丈夫当如是!”
众仙的目光若有若无地飘过来,看着这位风头最盛的后起之秀。
星曜沉默了,和月渐坐下来,慢慢对酌。
昆仑扶持月渐这么一个锋芒毕露的新人,可能是想以血换血,说不准想让仙界的地面冲洗一下。
月渐就是一把出鞘的剑,寒光闪闪,锋利无比,剑柄握在谁的手上?不言而喻。
没有无缘无故的崛起。
也没有无声无息的陨落。
师出总得有名。
希望月渐不要落得最后用人头来平息众怒的地步。
星曜盯了一眼明珠帘子后面影影绰绰的人,暗地笑了一下,这把剑虽然锋利好用,但是小心反嗜,月渐可从来不是那么好想与的人,也不是乖乖束手的人。
繁弱啃着硕大的桃子,盯着喝酒的两个姿容胜绝的男仙,说不出的心情愉快。母后大人说,人生有美食可享用,有美男子可陪伴,便是福气。
桃花簌簌地下落,香气馥郁。
桃花下饮酒的星曜和月渐,一黑一白,两个人端地风神似玉,绝美无俦,耀花了繁弱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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