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荧惑逆行，炽烈燃晟；岁星冲冥，万物生发……”
寒潭石府中，蓦语笙起身缓步行走，纤纤玉指仔细地触摸石壁，推演默算着什么。
七夜禁锢了她的法力，在金丹上设下了极复杂的禁制，以她目前的道行，至少要百十年才有望参透破解，逼得她不得不放弃，另做打算。
——他没用什么复杂手段，纯粹就是在以力压人，虽然简单粗暴，却令她束手无策。
而他留给她的时间，只有七天，算上前两日，如今仅剩不到五日时间。更何况，若她多留一日，就要多忍受一日那种无法言表的羞辱。
——即使离开此地，她就要身陷步步杀机的域外战场，随时有陨落之危，也比死在他手里好得多！
不得已之下，蓦语笙只能放下对金丹禁锢的参悟，试图先找到离开的方法。
洞府呈全封闭状态，一眼看去，并没有出入的通道。对于一个毫无法力的弱女子而言，的确是无解的绝境。然而蓦语笙毕竟是仙后弟子，纵然神通法力不得动用，仙人境界仍在。
阵法？幻术？时空禁锢？
仔细探查后，蓦语笙终于找到一些蛛丝马迹，断定他设了阵法。阵法一道博大精深，玄之又玄，若仅仅凭借些许痕迹来推算出破阵法门，不得出一丝差错，所需的推演堪称海量，精研阵法的真仙也难以承受。
只是，对于蓦语笙而言，这已是唯一的生机。况她性情虽淡泊而不乏坚毅执着，演算阵法再是艰难枯燥，心境依旧保持着宁静平和。
她动用了各种手段试探，本已经做好了失望的准备，却惊讶地发现魔尊只设下一个“七曜封灵阵”。
七曜封灵……这是出自仙界的中层阵法，流传甚广，真仙境界便足以勘破。依照常理，天仙境界虽有望破解，却至少要耗费半月时间。
七夜绝不会让她活到那个时候。
然而，蓦语笙在仙界地位特殊，被视作“准圣女”，有权观看部分仙界禁术秘藏。百年前那册道卷上……记载的正是一种悖逆正统、剑走偏锋的破阵秘技！
——有此秘技，推演时长可缩短十倍不止。
那些道藏在大日神宫被重重禁制守护，秘而不宣，唯有地位最尊崇的几位大能有资格取阅。蓦语笙虽有幸观摩，却并不知其出处。这些不容于世的道藏行文天马行空，狂放不羁，处处显露出作者的不可一世与绝世才情——仅此一点，她便隐隐有了些猜测。
那是曾经的仙后座下大弟子、如今的“七王”之一风君所作。
但两千多年前的一场变故后，这位才华惊世的师兄却被责以背叛之名，被师父逐出门墙，如丧家之犬般逃出了仙界，不知所踪。
那场变故的原因，却始终讳莫如深……
推演破解之术时，蓦语笙多次莫名回想起那个神秘冷酷的魔尊，心底微微发寒。
七夜……这个名字显然只是随口杜撰，却与他出奇地相称。
大概是她没有反抗的缘故，七夜也从未展露作为魔最残暴的一面。但饶是如此，他每一个无意间的动作、每一个不经意的眼神……都会令她感到一丝魂魄本能的颤栗。
这个男人……该怎么形容呢？
对……就犹如黑暗本身一般。
仿佛来自深渊的极恶，平静的表象下，无数暗流激涌。魔尊七夜，你，到底是谁？
……
“你的定心真是不错，竟然把最后的生命都用在修炼上？”就在她入定在元神中推演破阵之法时，忽然有个戏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低沉悦耳。
蓦语笙睁开眼睛，黑衣魔尊挑衅的目光扫来，放肆到根本不屑去掩饰。
“何必再苦苦修炼呢？”七夜侧过头，随手扯开衣扣，顿时领口敞开，锁骨半掩半现，狂放而邪魅。
他唇边勾起一丝邪气的弧度：“不如考虑考虑……今夜，怎么搏我欢心？”
不由自主地跌入他怀中，男人的气息暧昧地染上了身，令她忍不住心中一颤。然而，这一丝心境的紊乱不过持续了短短一瞬，蓦语笙的声音依旧清冷镇定：“七夜，难道除了欲望，你脑子里就什么都没有了吗？”
“怎么，想套我的话？”七夜闻言低笑一声，慵懒地靠在一面石壁上，淡淡道：“有啊，当然有。”
他紫眸眯起宛如猫瞳，目光却骤然变得森寒如刀：“不过，你一个小小的天仙，也配和我论其他？”
“小小天仙？”白衣仙子眼神微微地变了，忽然粲然一笑：“你说得没错，我不过就是个小小的天仙而已。你要做什么尽管来好了，我不会再多问一句了。”
她冷冷地横了他一眼：“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
“真是傲啊……”七夜瞳中划过讶异之色，似笑非笑：“波若摩罗，知道么，我对你越来越有兴趣了……你越是骄傲，就是越让我有种想要蹂躏的冲动。”
“七夜，你是魔，永远不会理解什么是仙——”蓦语笙不避不闪地与他对视，淡淡道：“你可以毁灭我一万次，却永远不可能让我臣服。”
“波若摩罗，收起你那副圣洁的表情，真是让我想吐。”七夜冷酷地笑了，俯身凑近她耳边，声音如魔低语：“别忘了……昨夜你在我身下，叫得有多销魂。你要是忘了的话，我不介意让你再听一次。”
“你……”蓦语笙脸上瞬间失了血色，良久，才低低地咬牙道：“……随便你。”
“所以，少在我面前装了，你玩不过我的。”七夜勾起她的下颌，强迫她与自己对视，唇噙冷笑：“别不信。昨夜，我说过会让你乖乖叫出来，你不是也不信么？”
“有没有人告诉过你……”蓦语笙深吸一口气，一个字一个字迸出：“你真的很卑鄙！”
“当然有，而且比你想象中多得多。不过可惜，他们现在都是死人了……”七夜露齿一笑，邪肆妄为至极：“波若摩罗，你就这么急着想去见他们？”
面对这个卑鄙无耻的魔王时，一向无心无欲的她却忍不住将他碎尸万段的冲动，气得几乎要吐血。打是根本打不过他的，若论斗嘴，他更是甩了她几百层。
——对这个家伙，她竟然连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还以为仙界中人太上忘情，想不到你这么容易就动怒了？”七夜忽然收敛了玩世不恭的表情，顺手理了理她额边的碎发，眼中含着莫测的笑意：“波若摩罗，算你今天运气好，我懒得跟你计较。对了，今天我听说了一个很有意思的消息……听不听？”
面对魔尊莫名展露的善意，蓦语笙不适地微微避开，神情戒备：“不必了，魔尊的话，我可不敢相信。”
“怎么？你该不会是……迫不及待地想陪我了吧？”七夜神情微变，忽然暧昧地轻笑道：“波若摩罗，多拖一秒是一秒……是不是？”
“你……”蓦语笙语塞，抬头对上他含笑意却深不可测的眼眸，顿时沉默下来。
出乎意料地，七夜并没有继续为难她，只是说道：“那天和你交战的军队，是天耶罗族缇椤尊者的嫡系部队。今日，七王中有人出手，连斩敌军七位尊者——那个缇椤，恰好就是其中之一。”
“——你说什么？”蓦语笙霍然抬头，双瞳仿佛被点燃了，“连斩七尊者？好凌厉的手段……难道，破军尊者出手了？”
听到那个名号的时候，七夜眼神微微变幻了一下，玩味地道：“哦？你怎么猜到的？”
“七王之中，有这等战力的只有四位。而其中最疯狂的那位……当属破军。”她雪白的衣袂无风自动，辽远的目光投向虚空，似在遥想那位王者翻手间覆灭强敌的英姿：“可惜……我无缘得见破军大人卓然风采，真是枉渡一生。”
“你走火入魔了吧？传言破军此人冷血邪异，更是新晋的魔界七君之一，你不是应该憎厌他么？”七夜好笑地看着她，摇了摇头。
“乱世当用重典。若在上古，此等魔君当为仙家首诛之大敌；然而当世风云诡谲，天耶罗大敌当前，六界势力犬牙交错，非雷霆手段怎可制？”
“怎么，很仰慕这位魔界新君？别忘了，你为仙界中人，生来就是破军死敌。”七夜忽然捏住她的下巴，唇噙冷笑：“波若摩罗，他一样会杀了你。”
“我……”蓦语笙一窒，反驳道：“你以为破军和你一样卑鄙么？他虽然是魔界君主，却是六界共同的英雄王者，一样值得敬重。”
“哦？英雄？”他暗色的眸子里漾起一丝危险的笑意，俯身凑在她耳边：“你说得对，魔君破军是盖世英雄，魔尊七夜却是冷血卑鄙的恶魔……”
“不过可惜，你见不到自己心中的王者了……”七夜慵懒的表情忽然一变，露出暴虐阴冷如野兽的神色，狠狠地将蓦语笙压倒在石台上，掠夺般缠绵深吻。
……他灼烫的欲望压迫着她，附在她耳边低声喃喃：“波若摩罗，你只能在我身下承欢……如果你胆敢背叛……”
“七夜之后，我会让你明白……什么是真正的地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