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飞龙跟着苏老头七弯八拐,到了一个没人的草木房内。按苏老头的说法,这是他的住所。
苏老头指了指一张椅子,示意韩飞龙坐下。
韩飞龙坐下了,看着苏老头。
苏老头动作很慢地点起桌上的蜡烛,在摇曳的烛光中凝视韩飞龙。
韩飞龙也看着他,慢慢地说,“你究竟是谁?”
“我和您一样,”苏老头说,“只不过我比您早来一些年头。”
“谁派你过来的?你在这里多久了?”韩飞龙问。
“我想想、我想想……”苏老头喃喃着,似乎真的在想,他像是独白一样地说,“我还真不记得我到这里有多长时间了,好像我这一辈子都在这里。我看见了这里的多少事啊,有女人死了,有孩子变傻了,有千金小姐变成了丫头,有人削发当了尼姑,有人偷梁换柱,有人暗度陈仓,有革命志士变成了贪图财宝的卑鄙小人……唉!我看见的事可真是多啊,就这么一个小镇,怎么就能发生那么多事?”
韩飞龙不说话,只听着他在喃喃自语似的说着。
但苏老头说的这些话在韩飞龙心里掀起了很大的波澜。他知道,他现在面对的这个乞丐样的老头,着实不能小看。更何况,他是能够说出那个接头暗号的人,这就意味着这人的内心藏着不少的秘密。
“老人家,”韩飞龙缓缓地说,“是谁让你到这里来的?”
苏老头忽然笑了一下,说,“韩大爷,您不是一直想找个知道清风镇底细的人来了解这个地方吗?”
韩飞龙深深地凝视他一眼,然后说,“好,那在下就洗耳恭听。”
苏老头眯着眼看着韩飞龙,忽然说,“我一直在注意您,您没发现?”
韩飞龙倒是微微一愣,说,“在这个镇上,我们是遇见过。”
“但韩大爷觉得是巧合,对吧?”苏老头说。
“老人家,”韩飞龙说,“我确实想听一听清风镇的故事。”
“太久啦,也太多啦,”苏老头似乎心不在焉地说,“我都不知道该从哪个地方说起。韩大爷,您想从什么地方听起?”他居然把话题抛给了韩飞龙。
韩飞龙心念一动,说,“你能不能先说一说一莲师太?”
苏老头闻言,很仔细地看了韩飞龙一眼,嘴角一动,点头说道,“你问得好!知道什么是问题的关键。”
韩飞龙不回答,只是看着他,等他说话。
“师太被杀。不要说你,就是我,也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对方为什么下手这么快、这么及时?”苏老头说。
“就是说,”韩飞龙看着苏老头,说,“你知道凶手是谁?”
“韩大爷,你没看见你在这里是有对手的吗?就师太这件事来说,你也至少可以肯定,杀死师太的人,首先是你的对手。因为只有对手,才不会让你去见她,或者说,只有你的对手,才会知道怎么给你出难题。”
韩飞龙眉头一皱,说,“那这个对手是谁?”
苏老头沉默片刻,说道,“唉,师太真是可惜!你知道师太的身世吗?”
韩飞龙摇摇头,不答,只是看着对方。
苏老头似乎也没把这句话当成一个问题,接着往下说道,“师太原是南洋一破落人家的闺女。她父亲为了还赌债,把女儿卖到妓院。后来,她在妓院遇上一个男人。那男人很怜惜她,就把她从妓院赎了出来。这男人不是南洋本地的,而是一个中国人。他之所以去南洋,是为了革命;是孙总理把他从日本派过去的。但这个革命家在国内是有妻室的,他不敢,大概也没想着要把这个妓女娶回家中。只是把她赎身之后,从南洋带到了日本。但没想到的是,那个女人跟着他耳濡目染,对革命有了兴趣,于是就和这个男人一起干起了革命,就连孙总理当年也非常欣赏这个没有出身的女革命家。”
说到这里,苏老头停了停。
韩飞龙说,“你说的那个男人……是周石天吗?”
苏老头脸上肌肉忽然一阵抽动,他没回答,只眯着眼凝视烛光,好像要从那朵光焰中看清楚那些远去的往事一样。
“是啊,那个男人就是周石天。当年他在日本,很得孙总理的赏识。他清风镇有两个老婆守在家里。他可不想把一莲带回清风镇,毕竟,一莲是从妓院出来的。周石天对他周家的声望看得很重,带回一个妓女,那是无论如何不能被他那个家族接受的。于是在日本时,周石天就开始想办法来摆脱一莲了。可一莲太痴情了,对另外爱她的人始终不理不睬,她心里就只装着一个周石天。后来,总理交给周石天一个任务,要他回到清风镇,一莲知道,如果她一定要跟来,会让周石天没办法做人,于是她委曲求全,情愿住在尼姑庵里带发修行,也要和周石天在一起。当时周石天回来,是带着孙总理的任务回来的,总理给他一块玉……韩大爷,这你是知道的吧?那块玉叫无双蝶玉。”说到玉时,苏老头忽然问了句。
“我就是为它而来的。”韩飞龙说,“可那块玉有问题。”
苏老头眉头动了动,没接韩飞龙的话,自顾自说下去,“你知道这玉里有什么吗?不是这块玉多么值钱,而是这块玉掩盖着一个秘密,总理没有告诉周石天怎样解开这个秘密。当年为了可以很好地掩盖身份,周石天又去了南洋,在那里做了几年生意,对古玩完全变得很内行了。而这几年里,一莲因为不能跟着他,索性便留在了清风镇,在尼姑庵继续带发修行,等着周石天回来。可后来清风庵的主持圆寂,一莲对周石天也感到绝望,就真的落发了,等周石天回到清风镇时,一莲已是清风庵的尼姑了。周石天回来之后,为了让一莲彻底死心,也为了他自己的那个家,狠下心不再去见一莲。周石天不管平时为人怎样,他对那个家、尤其是对儿子,看得非常之重。他不愿意因为一莲影响到家庭。一莲伤心之余,也决心不再和周石天见面了。两人彼此不去干扰,一莲甚至让周石天发誓,不理会清风庵里的任何事情。”
“可是,”韩飞龙说,“这些事,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苏老头嘴角一动,忽然苦笑一下,说,“从南洋回来之后,周石天就按计划回到清风镇,当时孙总理从南洋的其他人嘴里听说了一些消息,隐约感到周石天有所变化,便命我在周石天回国之前也到了这里。”
“总理是要你监视周石天吗?”韩飞龙问。
“也不一定就是监视,”苏老头说,“只是事情委实重要,你要知道,在这块玉的后面,是总理千辛万苦筹来的一笔军饷。这笔军饷是南洋一个巨富的儿子捐给孙先生的,那鬼山就是那巨富以前的产业,他生前在国内的财宝全部埋在清风镇,找到这笔巨款的线索就是无双蝶玉。”
“怪不得,”韩飞龙说,“那山上的房子还可以看出以前的气派。”他顿了顿,又说,“那么,那笔宝藏会不会就埋在鬼山之上?”
“应该不会,”苏乞丐微笑一下,说,“如果就这么简单,他也不会花精力做一条玉的线索了。”
韩飞龙点点头,又说道,“那鬼山又是怎么回事?”
苏乞丐向窗外看了一眼,又收回来,慢慢说道,“我到这里的时候,它就已经叫鬼山了。我只知道,它原来叫清风山。我想师太大概是知道的。”
“你没有问?”
“没有,”苏乞丐说,“就像师太也没有问我为什么会到这里来一样。这点你应该知道,孙先生不会让更多的人知道别人的任务和秘密。”
韩飞龙“哦”了一声,又道,“孙总理已经怀疑周石天了,那怎么没有换个人来执行这一任务呢?”
“因为周石天已经把玉转到这里来了,况且,他的身份在这里是最好的。毕竟他在那时也不能说就会脱离革命,所以总理只是命我也来到这里。”
“这么说,”韩飞龙沉吟一下,说,“你是认识周石天和师太的?”
“我那时并不认识周石天,但认识师太。”苏老头说。
“那么,”韩飞龙立刻问道,“你在清风镇上,和师太有联系吗?”
苏老头摇头说,“很少很少,师太难得出门,我一个扫地的,也不能总去尼姑庵哪,能知道一莲平安,我又有什么不满足的?再说,自师太落发之后,我也没再把她当作当年的那个一莲了。”说到这里,他一连轻叹几声,低低说了句,“一莲、一莲。”他眼睛里殊有感伤。
韩飞龙心中忽然一动,他感觉面前这个异人对一莲师太也许有着旁人无法了解的情感。
“那你知道在这个镇上,会有什么人一定要致师太于死地吗?”韩飞龙不想去触动他对一莲的情感,便直接说到眼前之事,“再说,只是你认为师太不再是当年的一莲了,可蔡将军明确命令我,到清风镇之后,先找周石天,再找师太。那个尼姑庵,一定是有着秘密的。”
“你知道是什么秘密吗?”苏老头侧着头问韩飞龙,“我也不知道师太守着什么秘密。”他又补上一句道,“只有一个人知道的才是秘密。”
“我来的时候,”韩飞龙说,“蔡将军也告诉我,和师太联系之后,师太会告诉我庵里的秘密。孙总理在给蔡将军的电报里只提及这些,所以,蔡将军也不知道师太究竟守护着什么样的秘密。可惜我还没见到师太,师太就被人谋杀了。看来,我的行踪一开始就暴露了。”
“也不是你的行踪暴露,”苏乞丐说,“而是有人抢先到了师太那里,为了防止师太和过来接头的人联系,他们就下手了。这是为了杜绝后患。”
“但问题是,”韩飞龙说,“周石天把玉给了我,但我没发现什么。”
“周石天起了贰心,怎么会把真玉交给你?”苏老头微笑道,“这笔军饷数额很大,而且,要找到财宝的掩埋之处,不是凭这一块玉就能找到,还得有另一块玉,两玉结合,才能找到军饷的埋藏之所。”
“要两块玉?”韩飞龙眉头一锁,说,“我听说一莲师太看见了另一块玉。”
“这就是关键了,”苏老头说,“这第二块玉在清风镇上出现了,事情就接二连三地发生。我以前还一直奇怪。”
“你奇怪什么?”
“奇怪师太为什么要留在清风镇。”苏老头说,“她和周石天不可能在一起了,按道理来说,离开这个地方是最好的选择,可她没走,一直留在这里。看来,一莲掌握着关于军饷的一部分秘密,她只是没有玉,或许也根本不知道玉。她只是守着她该守的秘密。”
“你觉得会是什么人要杀师太?”韩飞龙又问一句。
“这件事我暗中追查了很久。韩大爷,我刚才说过,这个镇上的事情太多了,很多事都有说不清的缘由。只不过,师太被人杀了,肯定是和有外人到清风镇有关的。”
“那另一块玉怎么没在总理手上?”韩飞龙问。
“总理接受这笔捐赠之后,很快被袁世凯得知,于是就千方百计,派人把另外一块玉盗走了。总理为大局着想,没去追究,再说了,袁世凯只拿了一块玉,也找不到那笔宝藏。就是总理,他也找不到。你想想,总理这么多年,起义那么多次,为什么从来没去动用这笔军饷,原因就在于此。现在持第二块玉过来的人,肯定是袁世凯派过来的。”
“我明白了!”韩飞龙双眼突然一亮,说道,“怪不得孙先生给蔡将军的电报不是密电,他就是要让袁世凯截获,袁世凯截获电报后,果然就立刻派人携玉过来,好让两玉结合,找到军饷。蔡将军不知道军饷之途,是要两玉结合,我也不知道。我以为拿到周石天那块玉就可以了。孙先生真是机智,这一欲擒故纵的手法,还真就让两块玉同时出现了!”
苏乞丐闻言,也眼睛发亮,点点头道,“一定如此!我也一直没想明白,另外一块玉为什么到现在才出现,总理以胆博胆,我辈真是不及。”
韩飞龙沉默片刻,说,“那其他的事呢?你说有女人死了,孩子变傻了,这是在说什么?”
“这是说周石天的家。”苏老头说。
“此话怎讲?”韩飞龙问。
苏老头把手在额头上放了一下,像是要从里面掏出什么东西来一样,然后说,“事情真是过得太快。你知道周石天的儿子是怎么变傻的吗?”
“是怎样?”韩飞龙说。
“是他亲眼看见自己的母亲杀死了一个人!”
“什么?”韩飞龙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到周石天家多次,也和婉漪屡次打过照面。那个容颜出众的女人总是给他一种被忧伤控制的感觉。他实在难以想象这个女人居然会去杀人,而且是当着自己儿子的面。
“这件事是周家的最大秘密,甚至连周石天也不知道。”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听我说下去,”苏老头说,他的声音像是一下子变得遥远,似乎到了逝去时间的背后。他慢慢地说,“周石天去日本时,有两个老婆。他的大老婆先生了一个女儿,小老婆生了周福祥。那大老婆虽然没生儿子,但她和周石天是指腹为婚的,两人结发,感情笃深,可婉漪一心想要自己的儿子得到周家的全部家产,就在周石天大老婆再次临产之际,对她下了毒手,当时这个场景被周福祥看见了,他那时还只四岁,被母亲的举动给吓傻了。”
“有这样的事?”韩飞龙不禁惊讶,说,“那周石天的大女儿呢?”
“那个孩子据说被逼投河自尽了,而婉漪在杀人之时,因为被自己儿子撞见,来不及去杀那个刚刚出生的女孩。等她回头想斩草除根之时,那个婴孩已经不见了。”
“不见了?”韩飞龙说,“怎么会不见了的?一个婴儿,难不成凭空消失了?”
“对婉漪来说,是凭空消失了,”苏老头说,“但实际情况是,那个婴儿被人抱走了。”
韩飞龙紧紧盯着苏老头,说,“依我看,抱走那婴儿的应该就是你了?你当时怎么会在那里?”
苏老头凝视着烛光,慢慢续道,“那个周太太的临盆日子是周石天出国前就算好的,我们镇上的接生婆一直就等着婉漪派人来叫。要知道,给周家太太接生,报酬不会低于平常人家的五倍,所以她一直记着那个日子。可总是没人来叫她。这太不正常了,平常人家或许得等到临盆之日才匆忙找人,可周家怎么可能会等到那个日子?周石天的大女儿和福祥出生时,都是早早就把接生婆接到家里。但这次居然没有,接生婆唠叨这个事时被我听见了,我觉得蹊跷,就悄悄潜到周家藏起,几天后周太太临盆了,但他们始终不派人去叫接生婆;而且,曹管家严令不许对外声张。我就知道要出什么事情,结果,我就亲眼看见婉漪和曹管家趁着周太太生产时掐死了她。”
韩飞龙听到的虽然就是这么几句简单的话,但这里面所蕴含的凶险和杀机,还是让他悚然动容。
他凝视着苏乞丐,等着他往下说。
苏乞丐顿了顿,继续道,“但他们没想到,周太太临盆时,福祥到了窗外,他被那一幕吓得魂飞魄散,福祥当时叫了起来,婉漪和曹管家赶紧出来。福祥当场就被吓傻了,婉漪的心思也一下子到了福祥身上。就趁这个节骨眼,我把周太太产下的婴儿偷偷抱出来。当夜就把她送给一莲师太收养。”
“你说的那婴儿是秀文姑娘?”韩飞龙打断道。
“是,”苏老头说,“这镇上谁也不知道,周家的丫头秀文其实是周石天的亲生女儿。”
“但你和师太是知道的。”韩飞龙说。
“我和一莲知道,”苏老头回答,“还有一个人也知道。”
“哦,谁?”
“秀文自己。”苏老头说。
“秀文知道她是周石天的女儿?”韩飞龙一时不敢相信。
“她知道,”苏老头说,“所以她要去周家,她去周家就是为了报仇的。”
韩飞龙的脑中不由闪出秀文的样子。他不可想象那个小巧玲珑的丫头居然抱有那样一个目的,甘心在周家做着下人。
“这么说你和秀文接触不少?”
“没有,”苏老头慢慢说道,“是一莲师太告诉我的。因为秀文去了周家,我很是吃惊,忍不住就去问了师太。师太是好心,她感觉婉漪希望赎罪,或许婉漪也真有此心,可师太当时没想到,她和婉漪在房间的谈话被秀文听了去,后来,秀文在回尼姑庵看师太时,就直截了当地问起,师太就知道,没办法对秀文隐瞒她的身世了。师太一直想努力化解秀文的仇恨,可是,唉!”
“那个投河的呢?后来找到尸体没有?”韩飞龙听得惊心动魄,周家居然会埋藏如此多的东西,他得一个一个问。
“没有找到,大概是被河水冲走了。”
韩飞龙忽然说,“我见过一具尸体。”
“你见过?”苏老头眼睛一亮,诧异地看着韩飞龙。
“在鬼山上,”韩飞龙说,“那上面有具女尸。但……那不是一个孩子的尸骨。”
“哦?”苏乞丐目光忽地闪出光来,问道,“那尸体有什么异常?”
韩飞龙道,“那尸体握着一块手帕的边角,而被撕走的手绢到了师太遇害的现场。那手绢上绣着个‘芷’字,你知道它是什么意思吗?”
“芷?”苏老头说,“周石天大老婆的闺名中就有这个字。”
韩飞龙“哦”了一声,然后说,“难道那尸骨是周石天大太太的尸骨?她没有下葬?”
“不会……”苏老头刚刚说完这两个字,就眉头忽地一皱,停顿了片刻,再接着说时却转了话题,“那手绢是周太太手上的,它到了清风庵,就只能说,是那个凶手从尸体上拿走的。”
“查出那个凶手是至关重要的,警察局是靠不住的,你熟悉清风镇,应该能从这里的一些蛛丝马迹中看出点端倪。是不是?”韩飞龙说。
苏老头站起来,来回走了几步,说,“那个凶手自己已经暴露了。”
“哦?”韩飞龙说,“你知道是谁?”
“今天,杀害雷二猛的凶手被我看见了。两桩命案,中间不会没有关联。”
“那么,”韩飞龙看着苏老头,说,“杀害雷二猛的是谁?”
“是这镇上的医生。”
“金医生?”韩飞龙脱口喊出,他的眉头皱起,说道,“你亲眼所见吗?那金医生究竟是什么人?”
“他就在我眼皮底下杀的人,我能看错吗?这个金医生你认识?”
“我在周石天家里见到过。”
苏老头点点头,说,“他是专给那些有钱人看病的。”
“那他到底是什么人?他为什么要杀雷二猛?”韩飞龙说。
“这个医生一直很神秘,我初来镇上时就注意到他了。可他真是滴水不漏,只做一个医生该做的事,可他终究还是露了马脚。”
韩飞龙说,“你的意思,杀害师太的人就是金医生?”
“今天我一听到柳大鸣越狱,”苏老头的回答是直接转换话题,“就知道会有事情要出,我一直守在桥下,果然,柳大鸣和雷二猛两人匆匆忙忙地到了河边,我眼看着柳大鸣上了雷二猛的船,把船划走了,但后面忽然跟来一个人,我又藏到桥栏外面,那个人戴着斗笠,我本来看不清人,但雷二猛喊出一声‘金医生’,我就知道他是谁了。”
“他立刻就把雷二猛杀了?”韩飞龙眉头紧皱。
“他动作可真快,”苏老头说话的声音始终不高不低,“把人杀了之后,拿着雷二猛的手指在地上写了个‘柳’字,就很快离开了。”
“他去了哪里?”
“他也上了一条船,看来是去追柳大鸣的。”
“你觉得他为什么要杀雷二猛?”韩飞龙说。
“韩大爷,您难道猜不出来吗?”苏老头眼睛上翻,看了韩飞龙一眼。
韩飞龙站了起来,来回走了几步,说,“他杀雷二猛,是要转移警察的视线。柳大鸣是架着雷二猛的船离开的,如果把柳大鸣人船并获,那柳大鸣就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自己的冤屈了。既然柳大鸣可以杀雷二猛,那么他会杀一莲师太,也就不会有人去怀疑了。那这样看来,柳大鸣为了保命,就会完全变成他们手中的一颗棋子,他们不会去杀柳大鸣,但事情之后,就会交给警察局来杀。他们这着棋走得可真是没有任何破绽。”
“的确没有破绽,只是金医生没想到,他会让我看个清清楚楚。”苏老头说。
“可那具尸骨呢?究竟是谁?”韩飞龙道。
“那尸骨……”苏乞丐“嘿嘿”笑了几声,说道,“当然是周石天大太太的!因为死的人毕竟是周家太太,婉漪装模作样地请金医生去看,那时候,婉漪一方面心虚,二方面由于福祥变傻,方寸大乱,因此把安葬的事交给了金医生。金医生在墓地上埋具空棺材轻而易举,这样,他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尸体运到鬼山上。至于他为什么要这样做……”苏乞丐说到这里,又停了停,抬眼看着韩飞龙,慢慢续道,“您不觉得很快就要水落石出了吗?”
韩飞龙缓缓点头,起身看着外面,慢慢地说,“今晚的雨下得太大了。”
“是啊,”苏老头说,“雨下得大,很容易把一些痕迹冲走,不如您现在趁早回客栈。”
韩飞龙心头一动,转头说道,“你认识殷老板吗?”
“当然认识,”苏老头说,“他在这里开客栈很久了。”
“开客栈的?”韩飞龙眼望窗外,说,“他不会只单纯开客栈那么简单。”
苏老头似乎在微笑,说道,“那么,韩大爷您就趁早回去,看看他在干什么。你出来是找雷二猛的吧?现在雷二猛死了,死人是开不了口的,不如去找活人。”
韩飞龙深深看了苏老头一眼,后者却把腰弓了起来,像是不大愿意再说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