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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他们继续前进,走出阿德南人居住的土地,进入盖哈坦人区域,靠近阿拉伯人的一个村落,看到那里的钱物财富多如沙粒:帐篷高低错落如起伏的大海波涛;到处倒竖着长矛,悬挂着宝剑;成群的马匹像羚羊一样自由戏耍着,毛色各异,黄的似金,红的似火,白的如银,黑的像乌云。那里的居民们平静、安详地生活,仿佛从不担心会有突如其来的灾难发生。

阿亚德说:

“弟兄们,这村里钱财如山,驼马成群,而人却很少。我们要在天黑和这里的人向我们发动攻击之前,将这些财富和牲畜全部抢走。”

说罢,阿亚德冲先头的骑士一声大喊,随即扬鞭策马,向着帐篷、驼群冲去,其势如急风暴雨。

本地男子们眼见人财遭劫,立即飞身上马,想夺回妇女、孩子及财富。

安塔拉冲了上去,挥矛舞剑,将当地男子一一斩杀在荒野上。

当地有一位著名骑士,名唤哈里斯·本·阿巴德,因与本部族不合而离去多时,得知阿卜斯人来抢劫,理应支援本部族,于是骑上一匹乌马驹,冲出居住地,向着阿卜斯人袭来。

且说哈里斯·本·阿巴德骑的那匹乌马驹来历非凡,先看其毛色,简直如同黑夜,又像是一片乌云。马驹之母名叫奈阿麦,意为“鸵鸟”,帖哈麦大地帖哈麦大地:指今沙特阿拉伯希贾兹地区西部沿红海岸边的低地。常用它比喻快马,叶马迈叶马迈:指今沙特阿拉伯纳季德地区的一片绿洲,古代十分有名。人为它感到自豪。有诗为证:

鸵鸟贴近我,我战若雄狮。

且莫靠近我,鸵鸟伴我时。

我剑无敌手,只缘鸵鸟驰;

欲知我威武,请问瓦伊里瓦伊里:部族名。

乌马驹之父名叫瓦绥勒,意为“客至”,阿拉伯人和各部落首领无不对之梦寐以求。

哈里斯骑上乌马驹,简直就像长着翅膀的飞鹰一般冲出住所,朝着阿卜斯马队杀了过来。

阿卜斯人只看见一缕烟尘腾空而起,便发现哈里斯跳上了高丘顶上,且用手势示意手下人尽管放心,没有什么危险临头。

安塔拉看见哈里斯,叹了口气,惊诧不已,不禁心似火烧。他知道,如果奋力直取,恐达不到目的,剑与矛也都没有用武之地。

阿卜斯人已将小村包围,抢去了那里的钱财和马匹。安塔拉顾不得这些事情,因一时想不出主意而心烦。哈里斯看到安塔拉朝自己冲过来,眼见安塔拉接近自己,惟恐被他的长矛刺中,随即飞身上马,只见那乌马驹扬蹄蹬地,闪电般掠过,顷刻消失在安塔拉的视野里。此时此刻,安塔拉更加心神不安,简直把对阿卜莱的恋情也忘到了脑后,恨不得插翅追上哈里斯,将那匹乌马驹买下来。

阿卜斯骑士带着从那个村庄抢掠的战利品来到旷野上,他们对安塔拉说:

“喂,安塔拉,你带着这些钱财向这些丘山中走吧!我们就在这山上,阻截追击你的人。因为这地方有许多条道路,危险重重,我们实在放心不下,担心有人伤及你。”

[0020]宝马易财

安塔拉照阿卜斯骑士的命令走去,意识到他们看不起自己,暗暗将此记在心底。他命令奴隶们带着战利品走在自己的前面,结果个个听从指挥,没有人违抗他的命令。那些战利品价值连城,安塔拉在奴隶们的心目中颇有威严,因为他们都曾目睹他在沙场上挥剑舞矛、纵马驰骋的英姿和威力。

奴隶们带着战利品继续前进,女俘们不住地哭叫,哭自己离别了她们的男人,哭她们离开了自己的房舍,哭了东又哭西,直到走了几法尔萨赫法尔萨赫:长度单位,等于6.24公里,那些阿卜斯骑士的身影消失在安塔拉的视野中。

安塔拉心急火燎,一直想着哈里斯的那匹乌马驹,怎可得不到那匹马,就空手离开那片土地呢?

刚刚不见了阿卜斯骑士的身影,忽然间那乌马驹的主人来到了眼前。安塔拉定睛一看,果然是哈里斯骑着乌马驹来到了自己的跟前。安塔拉说:

“喂,小伙子,凭安拉起誓,请稍停留,我有话要对你说。”

哈里斯勒住马缰,说道:

“黑兄弟,凭安拉起誓,你是一位骑士英雄,你有什么话,就请说吧!”

安塔拉说:

“我希望你把你骑的这匹马驹卖给我;如不想卖,而且你是马的主人,那就把它赠送给我。小伙子,我定会报答你的。若能把它卖给我,你不仅能得到我的赞扬,还能得到一笔钱财,并且还能成为我的朋友和主公。”

听安塔拉这么一说,哈里斯微微一笑道:

“凭安拉起誓,白人没有时间,也做不了好事,何况是黑人呢?我求安拉宽恕这种多管闲事的行为。凭伟大的安拉起誓,假若在此之前你有这种要求,我会把这乌马驹送给你,而不要你的任何东西。年轻人,这是一匹神马,骑上它会有一种幸福感,因为它可无翼而飞,眨眼之间不见踪影。假若你从未听说过,那么,我今天可以告诉你,它是名为‘鸵鸟’的母马所生,在帖哈麦大地上,任何一位骑士都没有得到过这样一匹宝马良驹。当今的世上,有多少君王对它垂涎三尺,如波斯的科斯鲁科斯鲁:古波斯帝王的称谓。罗马皇帝,无一不想得到这匹神马。这匹马驹的父亲名叫瓦绥勒,阿拉伯各部族首领无不对它梦寐以求。听我吟诗一首!”

说罢,哈里斯吟诵道:

若欲骑此驹,留下万贯财。

交战骑上它,长矛添光彩。

负命入激战,敌酋胆裂开。

毛黑如夜色,圆月面上戴。

骑者闯险境,足以避百灾。

唤声安塔拉,静观其能耐:

劲敌化懦夫,见它躲起来。

听罢吟诵,安塔拉说:

“你们侵犯了我们,制造了流血事件,已经变成了我们的敌人。你可曾见过有谁愿意当众把自己的战马和武器交出来,而独自手无寸铁站在旷野上吗?尤其是这匹良驹是一匹阿拉伯纯种宝马,堪以生命赎之,又怎肯让与他人呢?”

哈里斯说:

“小伙子,既然你真想要这匹良驹,那就应该把你们抢来的这些东西归还原主。凭安拉起誓,想用这些东西换我的这匹宝马,实在使我感到为难。说实话,我既不是胆小鬼,也不愚笨,而是一个有实力的勇士。我之所以骑着这匹好马来阻拦你们,是因为我知道当地的骑士们一定会追赶你们,拯救妇女,夺回钱财。我就是为拯救妇女和孩子而来的。假若你与我一样仗义疏财,那就请下令让奴隶们归还钱财和妇女、孩子,我立即把所有人和钱财送回原处,你就可以牵走这匹世间罕见的神马,保证我们安全。你千万不要认为你损失了什么。凭开天辟地的安拉起誓,若不是我及时赶来,你们也就没有机会得到这匹宝马。我是吃本地人的饭长大的,我理当维护本地人的利益。天色已晚,快决断吧!”

听哈里斯这样一说,安塔拉只觉自己如在梦中。他得知哈里斯是位仗义首领,便想与这位首领一比高下,于是说:

“我就用这些战利品买下你这匹马驹。假若有人对抗你,我就用我这把宝剑削其首级,不让任何人达到自己的目的。”

二人达成协议,相互伸过手去,凭伟大安拉立誓守约。哈里斯翻身下马,将乌马驹交给安塔拉,安塔拉同时将自己的坐骑交给哈里斯。随后,安塔拉命令奴隶们将钱财、妇女和孩子送还,双方皆大欢喜。旋即,哈里斯带着钱财和妇幼离去,身影很快消失在远处。

安塔拉喜得宝马一匹,心满意足,忧悲全消,快快乐乐踏上回返路程。

[0021]面对众责

哈里斯一行刚刚带着钱财和妇孺消失在视野里,阿卜斯骑士便出现了。他们发现安塔拉独自蹒跚在旷野上,大批战利品已无踪影,便问道:

“安塔拉,你把战利品弄到哪里去了?”

安塔拉回答说:

“弟兄们,我把战利品卖掉了,买了这匹马驹,成就了我的大愿,也为你们留下了芳名。你们都知道古有名训:‘自享填坑,人用传名’意思是自己有了好东西如果独自用,就像把它丢在了坑里一样;但如果把它送给别人,别人会把你慷慨大方的好名声传扬出去。我发现这匹马驹的主人是一位堂堂的男子汉大丈夫,对妇孺充满爱心,豪爽而高尚,因此我想与他一比高下,决意不在这块土地上留下一件丑行,要留下芳名供阿拉伯人世代传颂。我们是在男子汉和英雄骑士不在时抢走了他们的妇女和孩子,凭安拉起誓,诸位勇士,这真是一件莫大的丑行。不过,我们眼前的大地是宽广的,主也在保护、支持着我们。我们不能空手而回,我们必须借助安拉的帮助,带着钱财和骆驼返回家园。”

阿亚德听后,十分生气,像一头大怒的雄狮,好像灾难降临到自己和伙伴的头上一样,对安塔拉说:

“好一个黑奴,我们这么多人交给你的东西,你让一个人全拿跑了,你都没有和我们商量一声!”

安塔拉说:

“事情已经过去,过去的就过去了。我将在另一个地方为你们创造这些财富,如果你们责备我的话。假若你们想杀我,我这口宝剑是不会答应的。”

阿亚德更加生气,对伙伴们说:

“拿下这个野种,让他尝尝苦味,把战利品追回来!如若不然,你们会在世间丢丑,变成人们的笑料,落得个里外不是人!”

阿卜斯骑士们立即行动起来,准备决战一场。

安塔拉立即策马躲开,翻身下马,紧了紧肚带,随后飞身上马,闪电般冲了过去,纵马驰骋,拼杀起来。眼见自己孤身作战,少有支援,便叹时运不济,遂吟诵道:

责时不助我,感伤藏心中。

族人帮岁月,欲要我性命。

驱我远离亲,身置旷野中。

命丧轻易举,若然无哭声。

唤声万能主,莫责我惜命;

亦莫送我死,尸抛荒野中。

杀手如群鸟,盘飞我头顶;

乌鸦饮我血,四肢难忍痛。

天使人成群,中有人发令。

单待一声唤,马匹均奔腾;

许下财与色,腰细臀丰隆。

举世罕有驹,出手见义重。

谁人敢杀我,出丑当必定。

纵马快如飞,剑舞首削平。

阿卜斯骑士听罢安塔拉的吟诵,立即中止了厮杀,连忙退出战斗。他们对首领阿亚德说:

“堂兄啊,你指示我们进行厮杀,你却迟迟不参战,这是为什么?”

阿亚德说:

“弟兄们,我之所以迟迟不与这奴才交战,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智者不与奴隶打交道。”

众骑士说:

“这话是什么意思,快讲给我们听吧!你别让我们冒被剑伤的危险,不要把我们往死坑里扔了。”

阿亚德说:

“凭安拉起誓,我看到安塔拉下马紧了紧肚带,然后又想上马时,他的双睾快耷拉到膝盖了。我知道他全不在意。假若他留心的话,双睾又会升高,那时候,他的一切情况都会变化的。”

一个骑士说:

“我看到过比这更奇怪的情况。”

“什么情况?”阿亚德问。

“我曾看见族王祖海尔送给他一匹马,他给马套笼头,而那匹马不听使唤,只见他双手抓起马的四条腿,高高把马举过头,他腋下的毛都露出来了。紧接着,他将马摔到地上,把马骨头都摔碎了,只见那马横竖不分了。”

众骑士一听,神情沮丧,都知道自己在拿自己的脑袋冒险。他们对头领阿亚德说:

“你上前找他讨回战利品吧!不要向他透露我们怕他,免得他对我们生贪欲,伤害我们。也许他会说,我不夺下你们的武器、马匹和你们的生命,我决不后退。”

阿亚德说:

“你们说得对,我们的确不必与这个私生奴隶比武,因为他天生力量过人,勇敢无比,我们不是他的对手。”

说着,阿亚德走到安塔拉的跟前,对安塔拉说:

“兄弟,你真可怜!何必如此行事!与你的堂兄弟们厮杀,在他们的面前亮刀剑,难道不觉得害羞?他们是在和你闹着玩儿,你何必如此认真?我们失去的那些战利品,都是借你的力量得来的。你将之卖掉,买来这么一匹好马,还是为了拼杀我们的敌人嘛!兄弟,我们并非不知道做人,也不是不衷心感谢你,因为你是我们的利剑和长矛,是我们不可缺少的臂膀……”

阿亚德一番好话安慰,安塔拉终于息怒退让,说道:

“堂兄们啊,我永远也不会忘掉你们的恩惠。我既不想伤害你们,也不想与你们争高低。不过,当一个人遇到有人想要他的命时,他理当奋起自卫,免得自己被他人送入坟墓。我已向你们道过歉,但你们不接受我的歉意,反而蔑视我,根本不拿我当回事儿,所以事态才发展到这种地步。我不过是你们的一个奴隶,我借你们的刀剑厮杀,凭你们的力量压倒敌人;假若没有你们支持我,我在人们当中微不足道,也没有任何人会感谢我。”

安塔拉如此屈尊,只是想知道他们无力与他对抗厮杀时在想什么。他之所以这样和他们说话,因为他深知他们怕他,知道他们已经止步。

阿亚德转过身去,对众骑士说:

“兄弟们,我说的话,你们会明白。安塔拉要你们的马,你们就把马送给他吧!”

“全送给他啦!”

众骑士异口同声。

一场烈火表面上熄灭了,但仍燃烧在心中……

[0022]举世无双

众骑士都很疲惫困顿,空手而归。

安塔拉喜得良驹,兴高采烈踏上回返之路。那是一匹神马,波斯科斯鲁、罗马皇帝、东方君王都不曾拥有过,是叶马迈人、帖哈麦人梦寐以求的宝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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