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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马利克又对阿卜莱的父亲说:

“你在灾难临头时称安塔拉为贤侄儿;安塔拉拼命把你的女儿救了出来,将她交到你的手中之后,你怎么又反悔了呢?像你这样的人一诺千金,是不能反悔的。”

听马利克这样一说,喜欢安塔拉的一伙人都来帮腔。他们说阿卜莱的父亲忘恩负义,七嘴八舌地责备他。

阿卜莱的父亲感到愤怒不安,说道:

“我不能听你们的。我只能把阿卜莱许配给我首先答应过的人,那就是奥马拉公子。”

族王祖海尔说:

“这是个愚昧的借口,我是不听的。这位骑士英雄保卫了我们的部族,我们不能舍弃他。他是一块永不熄火的磐石,又是一柄所向披靡的利剑。如果你害怕拉比阿和奥马拉,我就去要他们把姑娘送还给我们。如果他们拒绝,那么后果将是灾难性的。我要拉比阿来熄灭这场火。”

拉比阿听族王这么一说,一时哑然,不知该说什么。片刻过后,他站起来,对族王祖海尔说:

“当世英雄,威武雄狮,凭主起誓,我不让奥马拉再提这位姑娘了,哪怕他爱姑娘爱得要命。从今以后,我将像你和诸位头领一样,与安塔拉以堂兄堂弟相称。”

事情就这样结束,安塔拉的希望实现了。奥马拉失望了,自感倒霉,便和哥哥拉比阿一道转回家去。

回到家里,奥马拉在哥哥面前哭着说:

“凭主起誓,假若美丽的阿卜莱姑娘被这个奴隶娶去,我也就只有悲伤死去;如若不然,人们都会幸灾乐祸,我可忍受不了人们的那种目光。”

拉比阿说:

“奥马拉,倘若你在那个黑奴面前不退让,他便会使我陷在烦恼和苦难之中。我真担心他会来捣毁我们的家园,还会连累我们的亲友。”

兄弟俩正说着,母亲走了进来,发现奥马拉哭得好伤心,便问出了什么事。奥马拉随即把自己与安塔拉之间发生的事情告诉了母亲,还说到安塔拉在族王祖海尔面前给他规定的几条,且说到人们是怎样嘲弄他,如何阻止他爱阿卜莱姑娘。

母亲在阿拉伯人当中是有地位的。她说:

“奥马拉呀,你不要去惹那个大英雄。因为我担心你在他那里占不了上风。那个人不但勇敢,而且颇通武艺,人家爱上的又是自己的堂妹,根本不会在乎你的什么要求。你不要固执了!那个人是说到做到的。我亲眼见到他怎样用自己的宝剑保护妇女和孩子们;假若没有他及时赶到,我们早就沦为俘虏了,非遭屈辱不可。”

奥马拉说:

“母亲,你总是说那个可恶的奴隶这么好那么好。每当你赞扬他,我简直难以忍受。假若他娶了阿卜莱,我只能惆怅而死。”

拉比阿说:

“如果我不信守杀死黑奴的诺言,我就不是拉比阿!”

拉比阿在阿卜斯部族里有一位朋友,那是一位勇敢的英雄,久经沙场,好斗成性,曾徒手擒拿猛狮,名唤阿尔沃·本·沃尔德,号“贫汉英雄”,因为他热爱穷苦人。阿卜斯部族流浪之时,阿尔沃和一些草地英雄们热情接济他们,给他们宰牲口备食物,不惜花掉自己的积蓄。因此,阿拉伯人称阿尔沃为“贫汉英雄”。

阿拉伯人常常谈到阿尔沃的慷慨好施。此外,阿尔沃说话语调甜美,口齿伶俐。有一次,母亲劝他白天黑夜都不要外出,他便吟诗回答道:

我行与我止,阿母莫责怨。

餐时话宾客,生活多甘甜。

恩施饥饿人,点火驱黑暗。

矛舞声悦耳,沙场寄梦幻。

高贵享一日,勿屈活千年。

阿尔沃早就听说过安塔拉及其事迹,但从未与之在沙场相遇。奥马拉与安塔拉发生争执,并把情况告诉了拉比阿,那几天阿尔沃恰在村里。拉比阿把阿尔沃叫来,将弟弟与安塔拉之间发生的事情向阿尔沃讲了一遍,并要求他帮奥马拉一把。阿尔沃说:

“拉比阿,这个可恶的奴隶如此大胆,竟然敢对你们说这种话!他简直忘记了自己是个放骆驼、拾粪的下等奴隶。”

拉比阿说:

“是啊!谁能造山,谁又能知沙子的数量?一个不可抗拒的魔鬼来到了我们这里,是族王祖海尔抬高了那黑奴的地位,常在人们面前提起他,称他为阿卜斯部族的卫士和贤侄儿。阿尔沃,我想求你帮我们一把,整治那黑奴一下,但期你能压倒他。”

奥马拉就在旁边,他喝得酩酊大醉,深深被爱火纠缠,要求阿尔沃帮他制服安塔拉,连连亲吻阿尔沃的眉心,并且泪流不止。

阿尔沃说:

“奥马拉,你莫哭!问题近于解决,我这就找他去算账,削下他的首级,定叫他上天无路,下地无门。我说到做到,你就听我的好消息吧!”

奥马拉说:

“我们相信你说到做到,我把我的宝马、长矛和红袍全送给你。”

阿尔沃说:

“奥马拉,我要了你们的钱财,阿拉伯人会说我不仗义。我是分文不取。我要在一个空旷的地方将他杀掉,让人不知鬼不晓,你就放心吧!事情明日拂晓见结果。你们只管痛快喝酒就是了!”

听阿尔沃这样一说,奥马拉心花怒放,继续把盏畅饮。

[0053]欢宴解愁

次日天一亮,族王祖海尔刚刚坐起来,骑士们便来到他的面前,向他问安,为他效力。安塔拉就是骑士中的一名成员。

安塔拉不时地提及堂妹阿卜莱,族王对他说:

“骑士之王,你爱阿卜莱到了这种地步?”

“是的。”安塔拉说,“凭主起誓,假若她的幻影不在夜梦中造访我,我简直就想扯掉我的遮羞布。不过,族王大人,我能够忍耐,能够掩饰恋情,免得敌人讥笑我……”

话未说尽,安塔拉已是泪眼模糊,心中有说不明的酸楚味道,慨然吟诵道:

因爱阿卜莱,泪水常潸然。

美女品德高,追之我当先。

行姿风拂柳,身段足醉男。

唤声阿卜莱,奴深把你恋。

英雄畏我勇,拜倒我面前。

徒手擒猛狮,谁不将我赞!

笑我肤色黑,驱灾依白剑。

呼声太阳花,情痴当可怜。

夜长难入睡,望星泪涟涟。

此情不可遏,苍天亦难拦;

喝令马饮血,恶魔无处站。

期主照拂我,还我一尊严。

族王祖海尔听了安塔拉的吟诵,兴奋不已。安塔拉的朋友马利克同样欢欣鼓舞。

随后,他们离开族王,马利克领着安塔拉及其父舍达德、叔父马立克来到自己的家中,一番热情招待。安塔拉盛赞马利克慷慨大方,为自己的地位提高而感到宽慰。席间,安塔拉对叔父倍加敬重。每当叔父起立或坐下,安塔拉总是亲吻叔父的手,为他提供方便,显得格外温和可亲。安塔拉对叔父说:

“叔叔,不要舍弃我为你效力,也不要让奥马拉看着我而幸灾乐祸。”

安塔拉边喝边与叔父交谈,直到喝得有几分酒意。他想考验叔父一下,以便知道叔父此时此刻究竟在想什么,于是说:

“叔叔,你心中若有什么话,就请你说出来,不要藏着,也好让我知道你究竟在想什么。”

马立克狡黠、恶意地说:

“孩子,我没有什么心事,只有喜欢你呀。打今日起,我只会把你当作我的支柱;自今日起,你位同我的亲生孩子。那天,我面对齐亚德家族人真有些拉不下面子来,因为他们都是名门子弟,我不得不那样回答。贤侄儿,你在我的心目中也是名门之子。我们蒙族王父子之恩惠,我们心中的仇视之火熄灭了。族王为我们排除了来自拉比阿及其兄弟的灾难。如今,我们的目的达到了,又有人替我们排除了来自齐亚德家族的祸殃,心中的仇恨一扫而光了。”

安塔拉感谢叔父的善言,相信自己的愿望可以实现了。他说:

“叔叔,那天我心里多窝火呀!阿慕尔说即使族王把他杀死,或者给他最严重的惩处,他也不会把他的妹妹交给一个昨天还在放骆驼的人。”

马立克说:

“孩子,我的儿子阿慕尔十分羡慕齐亚德家族的牛羊骆驼,希望与他们在一起,跟他们过富裕的日子。虽然他有那种愿望,但最后的决定权属于我,一切由我安排。明天我就去奥马拉和齐亚德家族那里,不让他们再伤害我们,禁止奥马拉再提阿卜莱。”

族王的儿子马利克对安塔拉的叔叔表示感谢。他们交杯把盏,开怀畅饮,在那里欢欢乐乐度过白天,直到夜幕降临,舍达德、马立克方才骑马回转,安塔拉则陪着叔父走去。

安塔拉希望与叔叔的心接近,让他同情、喜欢自己。回到家中,叔父及婶母对安塔拉送叔叔回家表示感谢。随后,安塔拉告别婶娘回到母亲那里。这时,他们心中的疑虑便都烟消雾散了。

[0054]公子游说

次日一早,太阳刚刚升起,族王祖海尔的公子马利克便骑马登程,直奔齐亚德家族家园,以便化解仇恨。

奥马拉对马利克表示欢迎,说:

“欢迎说和的公子阁下!但愿你已经知道我维护自己权利的作为,也希望你晓得自己怎样侵犯了我的权利,断送了我与阿卜莱的好运。”

马利克微微一笑,说道:

“看在安拉的面上,奥马拉,你就不要再提那位姑娘了,免得灾祸临头。阿拉伯姑娘多得很嘛!我今天到你这里来想告诉你一件事,那就是你已经摆脱了一场大灾难,躲过了那个黑奴的伤害。”

奥马拉说:

“感赞安拉!马利克,他是你的堂兄弟,你是宁要女奴之子,而不要自由女人之子呀!”

马利克说:

“奥马拉,我之所以那样行事,完全出于对你的怜悯,恐怕你因为恋那黑奴在诗中歌颂到的一位姑娘而受到伤害。”

奥马拉说:

“他把她描绘得那样靓丽,我的心深深地恋着她呀!”

马利克说:

“奥马拉,你连一眼都不曾见过姑娘,怎会迷恋到这种地步?你又怎能与一个和那位姑娘一起长大、并对姑娘十分了解的人去较真呢?”

听过奥马拉的那些话,马利克心中窝火,骑上马离开了奥马拉。

阿卜莱的哥哥阿慕尔得知父亲在马利克那里畅饮,心中十分恼火,阿慕尔说:

“父亲,请告诉我,妹妹与安塔拉的事是否已经决定下来了?如果事成定局,我就去向安塔拉贺喜;若果然如此,您以后也就别想看到我了,我也不再听这种话。”

父亲说:

“你就只管放心吧!凭我的生命起誓,我非借他人之手将他斩杀不可!我要彻底除掉来自这个鬼东西的心病,再不让他找我的麻烦!”

儿子一听,放下心来。第二天天刚亮,阿慕尔便去见奥马拉,把他与父亲之间的谈话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奥马拉。还谈到阿尔沃,说阿尔沃如何向他保证杀死安塔拉,如何许下诺言。

奥马拉听后喜形于色,相信自己必胜无疑。

阿尔沃一直在思考安塔拉的事,心想:“我已答应奥马拉要杀死安塔拉,就得说到做到……”

阿尔沃开始伏候着安塔拉。

安塔拉的大部分时间都在狩猎、玩耍中度过,等待叔父马立克实践许下的诺言,只觉度日如年。

阿卜莱很爱安塔拉,乐意接近他,跟他说些贴心话,并且把父亲与哥哥之间的谋划情况告诉安塔拉。她对安塔拉说:

“堂兄,你可不要轻信我爸爸和我哥哥的话,千万小心,以免受他们的伤害!你要知道,阿尔沃已答应奥马拉要把你杀掉。我衷心祈求安拉帮助你战胜那些可恶的敌人。你千万要当心!你不必为我操心,我会帮你打败敌人的。我的灵魂只属于你,你只管放心。”

[0055]荒野一战

听阿卜莱这样一说,安塔拉立即带人直奔迈兹拜哈部族居住地,准备发动袭击,收拾那里的敌对者。

阿尔沃手下有一百名骑士。安塔拉相信阿卜莱对他说的那番话。阿尔沃带领手下人马伏候在一个名叫谷间蹊的地方,等待袭击安塔拉人马的时机到来。

就在那一天,安塔拉和哥哥舍布卜一起骑马来到野外狩猎,舍布卜驱赶野兽,安塔拉抓捕。兄弟俩渐渐深入旷野,终于临近阿尔沃伏候安塔拉的谷间蹊。

安塔拉正凝神狩猎之时,忽然从谷地一侧闪出一蒙面骑士,只见那骑士身披锁子甲,身材修长脑袋硕大,朝着安塔拉纵马冲去,同时拔剑出鞘,挥舞着长矛。当那骑士的目光落到安塔拉身上时,便大喝一声,冲向前去,叮嘱手下骑士们说道:

“兄弟们,这奴隶以英勇善战而闻名,我早听说他很了不起,人言他志气高超,豪侠仗义。不过,我已向奥马拉许下诺言,保证杀死这个黑奴。我们这次出村,就是为了杀他。我真不敢相信自己已经看到了他。你们当中没有人敢与他对打,就只有看我出战了,我将与他较量一番。如果我压倒了他,那就算成功了,假若你们看到他打败了我,你们就一起挥矛舞剑上阵。若你们有时看到我征服了他,你们就让我与之单独对战,以便杀死他,兑现我许下的诺言,从而也显示我在对手们之间的地位。”

那骑士话音刚落,便毫无原因和没有任何话语地向着安塔拉杀将过去。

安塔拉一眼看去,从坐骑和身材便已认出那是何人。当他想确认一下来者时,那骑士已冲到面前,于是立即挥矛相迎,同时厉声喝问道:

“该死的,你是哪方骑士?何故守候在此?”

阿尔沃片语未答,纵马与安塔拉周旋起来。安塔拉一声大喊,然后说:

“勇士们,你们看哪!这位骑士勇敢善战,但好像是个哑巴,他一句话不说。”

舍布卜说:

“胞弟呀,你把他杀掉吧,不管他是哪方奴才!要不然,就让我一箭将他射于马下,或者先射杀他的坐骑,叫他落马跌地,再把他捆绑起来,哪怕他是努姆鲁德努姆鲁德:古巴比伦王,为世上英雄之首。《旧约全书》称之为“宁录(Nimrod)”。他是诺亚的曾孙,含的孙子,古实的儿子,英勇的猎人。他先在示拿的巴别、以力、亚加和加尼等地建立了自己的王国,后又到亚述兴建了尼尼微、利河伯、迦拉和利鲜等大城市。(参见《创世纪》第10章)。”

安塔拉说:

“哥哥,且慢!我们先弄清他是何人,来自哪个部族再说。我想公平待他。我有能力对付他,即使带着五千人马,我也会让他们同归黄泉。如果我没看错,这骑士就是那个阿尔沃,他与奥马拉有约言在先,来意不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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