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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我去了也门,到了萨那、亚丁和赛勒玛山,在每个地方都停留了一两夜。最近一夜是在穆福里基的村庄里度过的,有一个名叫赛拉姆的人接待我,对我敬重备至。他问起我的门第及身世,我对他说我是朱海奈部族人。人们都已睡下,夜深人静,帐篷间的狗吠声也已平息下来,我听到阿卜莱在静夜里呼喊、哭泣的声音,活像山谷中鸽子的咕咕叫声。她说:‘舒尔拜高地,寄托着我的思念。远离祖国,远离亲人,苦不堪言!阿卜斯的卫士,你今在何方?堂兄啊,你为何不来把我从痛苦中解救出来?你的敌人在幸灾乐祸!你的嫉妒者如今高枕无忧!而你的朋友则日夜难以合眼。种种折磨使我痛苦难捺。我的眼睛泪水不止!骑士之王啊,我们何日才能相见?为什么你已从伊拉克回来,老天却将你我分开,如此天各一方,使我受尽折磨?’有人说她天亮之前会死去,我便问接待我的那个人:‘村上的妇女都已安睡,为何这位女子哭泣落泪自言自语呢?’那个人对我说:‘这位姑娘名叫阿卜莱,是阿卜斯部族人马立克的女儿。’接着,他把阿卜莱如何到了穆福里基家中,奥马拉怎样被俘,你是怎样把他解救出来的,又怎样把阿卜莱从敌人手中救出来。他还说到奥马拉如何偷偷逃走,去追赶阿卜莱的踪迹。也许由于命运的安排,在路上碰巧遇到了阿卜莱,于是让她坐在自己的身后,骑着马跑去。后来,穆福里基将奥马拉抓住,带回自己的家园,给他戴上镣铐,关押起来。穆福里基想得到阿卜莱,而阿卜莱宁死不从,还以你的英名威胁他。穆福里基取下阿卜莱的锦衣花饰,然后用皮鞭狠抽。穆福里基要奥马拉以骆驼和马为自己赎身,遂派人去找他的兄弟们,说明奥马拉所处的困境……弟弟,我听到他们这些谈话,天已亮了,虽一夜未曾合眼,却没有半点儿困意。天一亮,我便踏上回归之路,因为我知道你在为我久去不归而犯愁。在回来的路上,我看见齐亚德家族人去赎他们的兄弟奥马拉去了。我一看见他们,立即躲藏了起来,另选一条路走,免得敌人或朋友看见我。这就是我一去一回的全部经历。”

安塔拉听后,更加忧愁缠心,因为十分挂念阿卜莱,一时心急如焚,痛苦难捺。他说:

“我一定要报复齐亚德家族人,让他们尝一尝睡不着觉的味道,让他们体验一下失去妻儿的痛苦;如若不然,我就不配是安塔拉·本·舍达德。”

随后,安塔拉派人去叫父亲和哥哥。二人到来之后,安塔拉把当下情况告诉了他俩,父子二人即大哭不止。

消息传到基拉德家族中,人们哗然。

安塔拉未进族王的帐篷,看到族王之子马利克,便把阿卜莱失踪之事相告,随后二人去见族王。安塔拉对族王说:

“奥马拉失踪,我知道人们在责备我。我把他们的兄弟从被俘和受屈辱的困境中解救出来,他们却这样对待我。真是的!”

族王听后更加恨拉比阿,对齐亚德家族也怀恨在心。他说:

“他们干尽坏事,竟然劫持他们的堂妹,带着骨肉亲人远避山谷,真是耻辱至极,难以抹灭。他们找我们报仇,更是罪上加罪。骑士之王,你不要理睬他们,就让他们胡作非为、任意行事吧。安拉会惩罚他们的!我知道,他们当中不会有人带回阿卜莱的消息,我们在家静等他们的消息就是了。我将带你去寻找他们的踪迹,不找回阿卜莱,决不罢休。我们还要杀死穆福里基,把他的财产抢个精光。”

听族王这么一说,安塔拉自感羞涩,随后告别返回,马利克也跟了过去。安塔拉对马利克说:

“主公,打听不到阿卜莱的消息,我放心不下。我今夜一定要去找她,独自行动,不劳累他人。这样一件小事,就不麻烦族王了。此事要保密,不让任何人知道实情。”

马利克说:

“我不能让你独自外出,我一定要跟在你的身边,还要带上阿卜斯、阿德南部族的勇敢骑士,一定设法找回阿卜莱,不论日出月落。你再等两天,也许我父亲外出打猎了,我们正好趁机上路,不会遇到任何人阻拦。你千万不要违抗我父亲的劝言!”

安塔拉接受了马利克的劝告,然而一夜未曾合眼,泪水不住流淌。

天亮后,安塔拉心想:“我到叔父和父亲那里去一趟,与他俩商量一下该怎么办,是像马利克说的那样等等呢,还是立即起程。”

就在他沉思之时,马利克走了进来,对安塔拉说:

“骑士之王,准备动身吧!要知道,你的事情好办了。我想违背父亲的意愿,坚决不离开你,直到你的目的化为现实。告诉阿卜斯部族骑士,带着你的叔父马立克和他的儿子阿慕尔,还要带着你的父亲和你的叔叔泽海迈。”

安塔拉说:

“主公,族王要我们暂不行动,我们怎好违背他的意愿而出行呢?”

马利克说:

“我父亲那样安排,完全处于对你的怜悯呀!我们今天就上路吧!”

[0099]远征寻人

安塔拉说:

“主公,我更加不安、尝不到睡觉的甜滋味了。”

随后,安塔拉让舍布卜去家里把情况告诉阿卜莱的父亲马立克及他的父亲舍达德。马立克和阿慕尔得知安塔拉决计外出,立即开始准备。族王之子马利克来见安塔拉,问及准备情况,安塔拉如实一一相告。随即,马利克回到家中,命令骑士、奴隶准备上路。天一亮,两百名全副武装、披坚执锐的骑士便赶到了村外。安塔拉飞身上了自己的那匹宝马,威武无与伦比,在舍布卜和马利克的护卫下,率领大队人马,浩浩荡荡踏上了远行寻找阿卜莱的征程。

大队人马穿荒漠,越旷野,一路风餐露宿,好不辛苦。每当想到阿卜莱在日夜不住地呼唤他的名字,安塔拉总是暗暗自言自语:“阿妹,我听到了你的呼声,我来了,我来了,我正在消灭敌人的路上!”

几天过去了,他们跨过很远的路程。安塔拉对马利克说:

“主公,我们此去有两项任务:其一,让心上人摆脱屈辱处境;其二,救一个无耻的敌人。”

马利克不解其意,遂问道:

“骑士之王,那其二是何意思?”

安塔拉说:

“我曾使那个人摆脱被俘困境,而他却以怨报德,与我为敌,若让他们将我抓住,会置我于死地的。不过,为了一只眼,要舍得千只眼。为了阿卜莱,我宁愿忍受这一切屈辱……”

话未说完,安塔拉已是泪流满面,情不自禁地吟诵道:

强忍兄弟辱,掩饰心中情。

一旦须表白,敢言我至凶。

马利克听安塔拉吟出这样的诗句,惊赞安塔拉豪爽仗义。他说:

“骑士之王,你无可后悔!凭玄石起誓,你已战胜了你的敌人。他们处处离不开你,他们会听你的话。你将会看到齐亚德家族与穆福里基之间发生的争斗。你要知道,虐待压迫是有其原因的。”

他们骑着马从黑夜一直走到天明。

穆福里基派人去讨赎金后,他则静坐在家中,等待结果。村上的男男女女都在议论穆福里基的事,纳基德的母亲听到了人们的议论;因为她的儿子被安塔拉杀掉,她还为亡子穿着孝衣。她听说奥马拉被俘,立即带着仆人骑马来到穆福里基的家中,哭着要穆福里基为她儿子报仇雪耻。

穆福里基对她说:

“阿姨,你的仇恨我是不会忘的。我不仅要为你的儿子报仇,而且不消灭这些流氓决不罢休,还要捣毁他们的家园,杀死他们的头领和年轻人,以便用来祭奠你儿子的坟墓。我要把那个黑奴安塔拉像牵驴和牛那样,拉到你的面前。我向这个奥马拉索要赎金只不过是个计谋,但期他的几个兄弟到这里来赎他,还希望有数个头领陪伴而来。到那时,我将一举把他们全部拿下,让你审判他们,好叫安塔拉听到消息来救他们。到那时,我把安塔拉抓住交给你,让你处置他。也许我们能从他们那里得到大笔钱财,使我们如愿以偿。”

纳基德的母亲一听,不禁化悲为喜,心花怒放,说道:

“若能抓住他,一定把他交给我,我要叫他受尽折磨,像磨小麦和大麦那样,把他磨碎!”

“由你任意处置,愿安拉助你成功。”

她听穆福里基许下这样的诺言,立即像失去幼崽的母狮一样一跃而起,拿起鞭子冲到戴着铁枷锁的奥马拉面前,问道:

“喂,坏小子,你究竟是什么人?”

奥马拉回答说:

“我叫奥马拉,是阿卜斯部族头人拉比阿的胞弟。”

“我今天就要找你算账,为我的儿子报仇雪恨!”

说着举鞭就要抽打,咬牙切齿,仇恨满腔。奥马拉不认得她是谁,忙说:

“英雄的母亲,你为何这样行事呢?我已答应用骆驼、钱财赎身,且已派人去取赎金,很快就会回来,你为什么还要打我呢?”

“坏小子,你认为几个钱就能赎回你的命吗?凭神和偶像起誓,你就是倾你的家财,也无法解除我的内心痛苦。我要宰掉你,饮你的血,吃你的肉!”

“阿姨呀,原因何在?”

“坏小子,你还不知道我是何人吗?”

“凭主起誓,我不知道。”

老太太随即道出自己的门第家世,然后说:

“穆福里基派人去取赎金都是阴谋,目的在于把你们的人全骗来,全部抓起来。”

奥马拉听她这样一说,自觉非死不可,心想:“真是出乎意料,此事并非不可能。天哪,我再也享受不到吃喝的乐趣了,如果这个黑奴不来救姑娘和我的话。凭拉特和欧萨起誓,我无法挣脱这些人,只有死路一条。”

[0100]计被识破

拉比阿率两百名骑士越荒原、跨丘山,向塔伊部族家园进发。他对随行人员说:

“弟兄们,我们是来救我们的兄弟的,无可指责。我们理当好好策划一下,不让大人和孩子知道我们的底细。”

手下人说:

“你是我们的主心骨,你就策划吧!我们都听你的安排,以免人们纷纷议论说我们是用大群骆驼把我们的兄弟赎回来的,从而留下话把笑柄。”

拉比阿说:

“弟兄们,前进吧,请放心前进吧!到了这个地方,也便有了周到安排,我一定要干出一件骑士英雄难以干出的大事,以便使我们的兄弟免受折磨,平平安安返回故乡。”

“我们该怎么办呢?”

“今夜我们就宿在小河边,休息到天亮。明日清晨,我们埋伏在那一片丘山之中,只派一个人去见穆福里基,对他说:‘主公阁下,骑士英雄,我们是阿卜斯部族人,带来了你所要求的骆驼和马,按你与我们的那位兄弟商定的条件,为他赎身。不幸的是,我们在路上遇到劫匪,把我们的骆驼、马匹、钱财全都抢走了。我们担心流血牺牲,没有与他们争斗,眼看着他们将我们所有的东西带走。主公阁下,我们来到了你的土地上,请你赶快夺回你的钱财吧!因为那劫匪只认你的名字,只有你去才能索回那些钱财牲畜。他们竟敢在你的地盘里抢夺你的钱财,你若不将之追回,岂不贻笑大方,遭他人永远嘲笑!’我想,那穆福里基一听到这番话,必定会火冒三丈,立即带少数几个人出战。因为这个人自以为自己勇敢无双,力量过人,不会不出来。我们的人马分三处埋伏,等他带人入了我们的埋伏圈,我们便立即发动进攻,一举将之活捉,把他们的人全部俘获,带回我们的家园,用他们的人去赎我们的兄弟。”

弟兄们听了这一巧计,无不欣喜异常。

他们当中有位小伙子,身强力壮,名叫艾尼斯·贾瓦德,是拉比阿的弟弟。拉比阿对他说:

“弟弟,你去见穆福里基,把那番话讲给他听,要把话说得圆满动人!”

艾尼斯即刻动身,策马急行,不多时来到穆福里基面前。相互问过安好,穆福里基说:

“你打哪里来,要跟我说实话!”

艾尼斯把拉比阿的那番话说了一遍。穆福里基听后,男子汉的豪侠自尊感顿生心间,心想:“这件事我要独自出马,不带一兵一卒,即使劫匪多如星斗,我也不让一个人陪我前往。因为那些钱财全在我的名下,敌人敢在我的地盘上抢我的钱财,那是不能允许的。纵然粉身碎骨,我也要把我的钱财夺回来。”想到这里,穆福里基立即动身,奔赴荒原,要与劫匪决战。

纳基德的母亲萨勒玛拦住穆福里基,对他说:

“你这是怎么啦?发生了什么事,告诉我吧!你听那个人说什么啦?”

穆福里基把艾尼斯的话向老太太重复了一遍,只见他的两眼如同火炬。萨勒玛听后,脸色顿时阴沉下来,愁云密布,喃喃地说:

“凭天房起誓,你所听到的全是谎言,没有半点实话,假若你去,必将落入圈套,沦为俘虏,连一峰骆驼也得不到。最好的证据就是你派出的人一去未归。”

穆福里基如梦初醒:

“阿姨,你说得对。我该怎么办呢?快给我出个主意吧!”

“你把这个来使抓起来,与他的兄弟关在一起,让他知道自己此行的结果。然后,你带领众骑士,一起追赶那些坏蛋,把他们全抓住,谁敢反抗,格杀勿论。他们本应该送来赎金,却干出这样的事;你抓了他们,你在阿拉伯人当中的地位会因而大为提高。”

穆福里基一听,认为老太太的意见甚好,于是命令手下人把艾尼斯绑起来,然后对他们说:

“把这条狗关到他的兄弟所在的帐篷里去,让他受受苦,择日削下他的首级,也好报仇雪耻。之后,我们再到他们的家园去,把他们的住宅夷为废墟,任凭猫头鹰和乌鸦出没寄栖。”

手下人立即行动,令艾尼斯备受屈辱。

旋即,穆福里基选出两百名彪形大汉,他们个个通晓骑术,勇敢善战,整装上马,向荒原进发了。

手下人则将艾尼斯投入奥马拉被关押的帐篷里。

奥马拉一见艾尼斯,险些昏迷过去,忙惊问道:

“弟弟,你怎么来到这个地方?我在这里受尽了折磨。”

艾尼斯说:

“这都是因为你干了那么一件好事啊!”

随后,艾尼斯把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奥马拉。奥马拉听后,哭着说道:

“所有嫉妒我们的人都在幸灾乐祸啊!我一心想得到阿卜莱,到头来却一无所获,心中的火仍在盛燃不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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