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塔拉正在劝慰堂妹阿卜莱不要担心害怕,忽听穆福里基叫阵吟诗,即速飞身上马,向着穆福里基扑了过去,同时说道:
“阿拉伯老鸨,下贱人之子,你是何许人,竟敢与贵族头领交战?你自以为勇敢,自封为头人,我是族人中的低等奴隶,今天来与你比试高低,免去族人辛苦。不管你长着双角还是一千只角,我都要把你消灭掉,捣毁你的家园。我的堂妹乃大家闺秀,你却让她受尽欺辱,难道你以为我忘记了吗?你以为我杀了你们的几个骑士,我的内心就平静下来了吗?凭万能全知的安拉起誓,我不熄掉你们家园的炊烟,我是决不会离开这里的。”
说罢,安塔拉吟诵道:
对手欠我债,我用矛讨还。
你我有争执,裁判借利剑。
东方与西方,皆知我强悍;
低俗者之子,看我用狗眼。
骑士遇上我,双臂成反剪;
更有尸倒地,乌鸦争盘旋。
安塔拉吟罢诗,双方拍马进入战场,拼杀开始。纵马驰骋,有进有退,挥矛舞剑,矛来剑挡,铿锵作响,此来彼去;交手时,只嫌战场狭窄,似无用武之地;分开时,如城乡相距千里,又似雄狮与狐狸彼此不属同类。
一阵激烈拼杀过后,穆福里基精疲力竭,只有招架之功,已无还手之力,于是想退到手下人中间去,并呼喊他们来助一臂之力。但是,他的对手没有给他机会,只见安塔拉像云一样将穆福里基罩住,继之发出雄狮般的怒吼,一剑刺去,正中穆福里基的头颅。但听一声惨叫,穆福里基当即落马摔死在地上,挣扎在血泊之中。
安塔拉继续策马飞奔,骑士们想与他交战,但被奈卜罕的一位骑士拦住,那位骑士对他们说:
“你们与这个人面魔鬼拼搏必败无疑。不但他想把你们全征服,而且你们对他心存恐惧。我仔细观察过他的战斗状态,了解到他的全部情况,我劝你们忍耐一下,让我保证你们免受他的伤害。我要把他的堂妹阿卜莱带走,让她和婢女、丫鬟们一起生活。”
贾比尔听后,仍然飞身跃上马背,向战场奔去。他骑的那匹马如狮似狼,皮毛漆黑如夜,两眼之间有一白斑,亮若明灯,四蹄刚健,奔跑如风。贾比尔身穿锁子甲,有刀枪不入之坚固。
眼见贾比尔进入战场,安塔拉立即准备迎战,随口吟诵道:
既已来参战,遇我莫慌逃。
我身为奴隶,门第何谈高;
手中握宝剑,剑刃道自豪;
激战日显威,头领亦拜倒。
安塔拉吟罢诗,即向贾比尔冲了过去。贾比尔急忙应战,双方开始交手。战马驰骋,马蹄踏地发出嗒嗒的响声。二勇士时聚时分,双剑相击铿锵作响,马身溢汗,尘烟飞扬,眼见白天即逝,夕阳西沉。
贾比尔开始根本不把安塔拉放在眼里,直至尝到安塔拉的剑刺之苦后,方才知道安塔拉是一位强有力的骑士。他每当靠近安塔拉时,总是那样高傲,表现得坚忍,将愤怒隐藏起来。但是,骑士之王安塔拉比贾比尔更坚忍。双方舞剑挥矛,相互对刺,交手数个回合。然而首先被剑刺中的是傲气十足的贾比尔。安塔拉一剑刺穿了贾比尔的胸膛,只见剑尖从他的后背露出,他当即落马,摔在地上,一命呜呼。
奈卜罕族人见此情景,穆海勒一声召唤,只见他们一拥而上,从四面八方冲入战场,鹰隼似的向安塔拉发起猛攻……
[0106]凯旋路上
马利克见对方众人马一拥而上冲向安塔拉,立即带领盖斯及众骑士杀向战场。霎时之间,喊杀声响彻云霄;剑矛对撞,火星四溅;万马驰骋,尘烟四起;马蹄声震,地动山摇;骑士如海,波浪起伏;厮杀激烈,令懦夫胆怯,使常人折寿;交战双方失望而返,奴隶与自由人平起平坐。
安塔拉随后冲向奈卜罕部族,杀死他们的勇敢骑士,驱散他们的人马。
穆海勒见自己的人马被驱散,怕自己的命丧在对手剑下,慌忙扳倒旗子,只身逃走。其余的人马相信等待他们的只有死亡,于是争相逃往荒野山林。
奈卜罕部族人败逃,安塔拉像雄鹰捕食似的紧跟追击。
夜幕降临,阿卜斯人收集起武器和马匹,高高兴兴回返。走在最前面的是安塔拉,但见他满脸笑意,身上点缀着敌人骑士的血迹,活像紫荆花。
阿卜莱目睹了安塔拉的战斗英姿,走上前去,为他平安走出战场而高兴,对他的爱在心中深深扎根。安塔拉迎上去,把阿卜莱紧紧搂在怀里,频频亲吻她的眉心,随口吟诵道:
唤声阿卜莱,有话对你谈:
往日岁月凶,未让你观战。
曾斩几多王,请问手中剑。
再问千里驹,几番征黑暗。
三问此长矛,甲胄几被穿。
曾借此剑刃,刺翻数马鞍。
如无主掌宇,马背可当天。
这使阿卜莱更加高兴。她对安塔拉说:
“安拉不会封你的口,也没有人会恨你。”
阿卜斯人祝贺安塔拉平安,他的朋友马利克和他的父亲舍达德都为他感到高兴。他们向安塔拉建议立即打尖休息,安塔拉说:
“你们的意见很好,我们立即找个地方打尖休息。”
他们在一个地方停下休息。安塔拉担任保卫任务,恐怕突然受到袭击。叔父马立克和阿尔沃、拉比阿、奥马拉异口同声说道:
“骑士之王,今夜只能由我们来担任保卫任务。”
安塔拉对他们说:
“凭安拉起誓,今夜除了我,谁也不能担当保卫任务。你们去休息吧,让马匹也歇息一下。天色微明,我们就离开这个地方,因为这里没有我们的朋友。”
马利克说:
“骑士之王,凭安拉起誓,我决不能让你单独担当此任务,因为你打仗打得太累了,已经做了他人不能做的事情。因此,我们比你更应该担当今夜的保卫任务。”
安塔拉说:
“即使我再累,也不能让你们担任保卫任务。”
马利克说:
“既然如此,我和你一起担当保卫任务。”
说罢,二人走去执行保卫任务了,直到黑夜过去。其实。阿卜莱的父亲马立克、拉比阿和奥马拉都想杀死安塔拉,尤其是奥马拉更是心切,急得体瘦如柴,泪水横淌,然而一时不知从何下手。每当他们聚在一起时,便破口大骂安塔拉,希望立即对安塔拉下毒手。马立克对奥马拉说:
“只有杀掉他,才能祛除心病,光说是没用的。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而且耐心都被磨光了。我曾多次策划,但每每失败,招来的是斥责和谩骂,而他却勇敢有增,诗才大见长进。”
奥马拉说:
“他的勇敢人人皆知,而他的诗才在我看来平常。他说出的话,我倒感到有滋味,但我从未听他吟出韵律完美的诗歌。”
阿尔沃说:
“你的话欠妥帖,没有一个人会同意你的说法。凭开天辟地、造就人妖的安拉起誓,在所有阿拉伯部落中,盖哈坦、阿德南部族全在内,没有一个人能比得过安塔拉的诗才。真理不容否认,太阳光遮不住。奥马拉,难道你没听见他吟出这样的诗句:若无主掌宇,马背可当天?谁能吟诵出这样的诗句?他的才思多好!他临战又是多么坚强勇敢!但求安拉诅咒那些背后暗算他的人!”
阿卜莱的父亲马立克说:
“我再也不想看到他,也不想与他生活在一起。我想带着我的儿子和女儿,远走异国他乡,不想屈辱地生活在朋伴们当中。”
拉比阿说:
“凭安拉起誓,我们不同意你的这种想法。我给你出个主意,能让你如愿以偿:你回村之后,把你的女儿交给沙斯,并对他说:‘主公,我把女儿托付给你,你给她找个人家,只要别让那个黑奴把她娶走就行!’因为沙斯最讨厌安塔拉,你的女儿得到他的保护,你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到那时,你只管等待这个黑奴遇到什么不测,仍可择机将他置于死地。”
他们一直谈到东方透出黎明的曙光,大队人马立即起程,踏上继续回返之路。他们穿荒野,越沙漠,一直走到天色大亮。就在这时,他们回头望去,忽然、见远处尘烟飞扬,顷刻铺天遮日,大家异口同声喊道:
“追兵……追兵……”
[0107]重兵追来
他们定睛细看,又说:
“塔伊部族的骑兵来了,追我们来了,快准备迎战敌人吧!”
安塔拉说:
“弟兄们,不要害怕他们人多!要知道,在长寿之人面前,利器是无用武之地的。”
安塔拉拨马向队尾走去,马利克、舍达德及十名基拉德家族人紧跟其后,他们策马急行,前往探听消息,顷刻间情况完全清楚,追击他们的是一支大军,人马众多,布满原野,个个披甲执矛,旌旗迎风飘扬,战马嘶鸣,人人高声呐喊,勇士如潮涌,剑矛光闪闪。
这支大军来自塔伊部族,为首的是族王穆勒吉姆及其号为“饮血鬼”的弟弟哈泽莱,派他们来的是穆福里基。
穆福里基派差使去请穆勒吉姆,要他们出兵攻打齐亚德人,他们一口答应,遂赏给差使礼袍,并对差使说:“请你们回去告诉你们的头领穆福里基,就说我们与阿卜斯人之间没有约言,互不负任何责任”。没过几天,便传来突然袭击穆福里基家园的消息,并且得知安塔拉如何解救俘虏、杀死骑士若干的情况。随后,他们派出六千骑兵赶至穆福里基的村庄,看到那里死尸堆成了山丘,禁不住怒火满胸。他们立即开始追击,第二天便遇上了溃军,问明情况后,他们继续策马赶路,终于在第三天天色大亮时追上凯旋的阿卜斯大军。
穆勒吉姆大军看到阿卜斯大军,便大喊起来,大队人马分散开来,顷刻布满大地。阿卜斯人见追兵人马众多,装备精良,一时不知如何应对是好,认为身陷绝境,逢生无望。这时,奥马拉对阿卜莱的父亲马立克说:
“你不曾希望的机会到了,安塔拉的寿数已尽,今天他就会丧命在这荒野之上啦!”
阿尔沃说:
“你不要期盼安塔拉丧命!凭使日月发光的主起誓,假如安塔拉遇到不测,我们这些人的命注定难保全。”
马立克说:
“依我之见,我们调转马头逃跑。谁能策马逃走,方能安全脱险,谁原地不动,难保命丧黄泉。”
阿尔沃问:
“你怎甘心女儿被敌人抢去受辱呢?”
马立克说:
“就让他们抢去吧!只要不被这个黑奴占有就好。”
拉比阿说:
“若没有族王之子马利克透露消息,我们本可以先策马逃往荒原,以免丧命,可是,我们怕的是族王祖海尔斥责我们,也许他会说:‘你们因为憎恶安塔拉,竟把我的儿子抛给敌人!’我看我们先忍耐一下,等敌人把我们团团包围时,我们一起呐喊:‘阿卜斯人,逃哇!不逃会丧命的!’我们随即调转马头逃命,丢下这个黑奴,让他去死。谁跟着我们走,谁就能保命;谁原地不动,必然等死。我们和这些人一起尽了力,不再会受到责备。我知道,安塔拉不会丢下阿卜莱逃命,而会站在原地不动,直到丧命。这样我们也便摆脱了灾难。”
他们按自己的想法行事,站在那里,直至尘烟漂浮到了他们的头顶之上。他们朝安塔拉望去,但见他像大山一样向敌人冲去,紧跟其后的是他的父亲舍达德和他的好友马利克,他们人人似雄狮,个个像猛虎,奋力冲杀,马蹄荡起尘烟,顿时天昏地暗,如夜幕降临;宝剑破笑为啼,鲜血如河流淌。
拉比阿及其伙伴心怀叵测,决意逃走,跟随他者都知道此事。
安塔拉及其伙伴举矛握剑奋战沙场。
阿卜莱一旁观战,害怕得周身战栗,泪水不住流淌,不知如何是好,高声呼喊着奋战中的安塔拉的名字。
拉比阿、奥马拉、阿尔沃等五十名齐亚德人离开喧嚣的战场,夺路而逃,然而他们没有跑多远,便见前方荡起一缕烟尘,显然有一支大军朝着他们所在的地方急奔而来。见此情景,阿尔沃说:
“大事不好!看来这是敌人的另一支大军,他们想一举把我们消灭在这荒野之上。我们应当放弃这条路,如若不然,必凶多吉少。”
随即,他们拨马向右方驰去,几乎不敢相信自己能够生逃。刚走没多远,又见前方荒野上尘土飞扬,阿尔沃说:
“糟啦!凭安拉起誓,我们谁也休想安全返回家园,连报信儿的人也找不到啦!我们面前的路已经全被堵死。因为我们与安塔拉为敌,我们都得死在这荒野上。”
他们勒马驻足,尘烟渐消,闪出一哨人马,高声呼喊着:
“喂,阿卜斯人,阿德南人……”
他们纵马飞驰,挥剑举矛,直扑过来。
听到喊声,拉比阿及临阵脱逃者知道是自己人,这才恢复了生气,立即应声,并解下头巾挥动示意。人马赶到,将发生的情况告诉了他们,并且说:
“现在不是多说话的时候,你们赶快追马利克、安塔拉去吧!”
骑士们立即策马,冲破尘烟,向着战场扑去。他们此呼彼应,喊声震天,活像荒原上的雄狮。他们分辨出塔伊部落人,狠狠地朝敌人的胸膛刺去。
安塔拉因频繁刺杀而负伤,自信难以挣脱死神纠缠。就在那天,安塔拉一连三次救出阿卜莱,五次为马利克及其他伙伴救驾,已经疲惫不堪,加之受伤,然而他仍像喝了酒的醉汉,左冲右杀,威风不减,一个个勇士倒在他的面前。他在战场上像公驼一样兴奋,又像母狮保护幼狮那样保护着与他并肩战斗的同伴。
正当阿卜斯部族骑士遭到围困之时,族王祖海尔的儿子们率领的救兵赶到了。
前面已经提到,安塔拉和马利克率骑士出发时族王祖海尔不在村里。祖海尔得知马利克和安塔拉外出救援,担心他们遇险,立即对儿子沙斯说:
“孩子,马利克和安塔拉领人马到塔伊部族家园救人去了,我真为我们部族的守护者安塔拉担惊,对拉比阿及齐亚德家族人更不放心。他们都是我们的支柱,失去任何一个,都会使我们的臂断腿折。你和盖斯立即率两千人马去看看他们的情况。”
沙斯和盖斯从命,立即挑选了两千名精兵,个个身穿锁子甲,人人佩剑持矛,相继飞身上马,登程向塔伊部族家园进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