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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哈里德听国王这样一说,哭得更厉害了,边哭边说:

“国王陛下,哈尔斯只是道听途说,不知道那之后我们的实际情况。大王,我们从头到尾都是受迫害的,因为族王祖海尔是在十分失望、窘迫的情况下控告我们杀死他的儿子的。其实,我们对此事一无所知,根本不知道杀手究竟是何人。他们说杀手是赛阿来巴,因此,他杀死了我们的骑士;若不是因为时在禁月,我们是不会与他脱离接触的。我在麦加城见到他时,他对我说他要找我们的部族报仇。在第二次交战中,我们有两千两百名骑士被杀。安塔拉支持他们,要和我们再战,使我们蒙受屈辱。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害怕遭到更大损失,于是去求雄心大志骑士杜来德支援,他终于派大军和我们一道突袭阿卜斯部族家园,获得大胜,因为当时他们的骑士之王安塔拉不在村里。他们的骑士之王赶来,把我们的骑士大军打得大败,既没有行走者幸存,也没有骑马者脱身,大批骑士丧命,令我们备受屈辱,妇女哭天,姑娘批颊,房舍空空荡荡,整个村庄一片寂静。国王陛下,你若看到我们的村庄的实况,定会同情怜悯我们。”

说到这里,哈里德已是满面泪流,低声吟诵道:痛感幼儿苦,家园遭欺凌。

尊严随风去,房舍惟余空。

国王若亲见,悲泪与娘共。

族人皆流落,情况糟透顶。

终日畏敌袭,四处闻哭声。

何时复安详,再度逢欢庆?武苏德亲王听过哈里德的诗句,泪水夺眶而出,埋怨、责备之语咽下肚去,向他们保证提供支援,以改善他们的处境,随后热情款待来客。

次日,武苏德来见哥哥努阿曼国王。得知族王祖海尔被杀,穆特吉黛穿上孝服,哭泣不止。她要努阿曼国王出兵支援阿卜斯人,帮助她的哥哥盖斯征服对手。努阿曼说:

“如果他们有使者来求助,我一定去支援他们。不过,我知道他们是有能力报仇雪恨的,即使敌人多如蝗虫。”

努阿曼的内心想法是让阿卜斯人受些苦,以便日后像其他阿拉伯部族一样臣服于他的王座之前。正在这时,武苏德走了进来,把发生的情况一一相告。

努阿曼听后感到诧异,说道:

“我看我们还是在阿拉伯人中间说和为妙。”

努阿曼朝弟弟望了一眼,又说:

“把哈尔斯给我叫来!”

哈尔斯来到努阿曼面前。努阿曼对武苏德说:

“你为他和阿米尔部族之间说和吧!”

随即,他们各自立誓,相互不再敌对、惧怕。对于他们来说,那是最快活的一天,直到夜幕降临。他们回忆起那一场部族间相互敌视、族人分散流离的战争,心中有说不出的郁闷。之后,他们各自回到自己的帐篷里。

哈尔斯听人们赞美安塔拉,心中十分生气,肝胆欲裂,心想:“既然能做些值得炫耀于各部族之间的事情,也可以赢得声誉,我何不在努阿曼国王的宫中,背弃信仰与约言,把哈里德杀掉呢……”想到这里,他站起来,鼓了鼓勇气,抄起宝剑,闯入哈里德的帐篷,趁哈里德熟睡之时,将他的首级削了下来,自感目的已经达到,情不自禁地吟诵起诗来:右手提蛇锋,见贼身首分;

此剑掌上宝,君王宫难寻。

杀了哈里德,方赢地位尊。处于醉态的哈尔斯认为自己并没有把哈里德杀死,于是把剑柄放在自己的胸口上,往前一靠,那剑刃入地一拃深。他抬脚走去,却不知道往何方走。他知道逃跑是救不了他的命的,于是找了一个地方躲了起来。次日天亮,艾哈瓦斯走去见哥哥哈里德一命呜呼,边大声喊叫,边撕扯自己的衣服,朝自己的头上撒土。他随即跑到武苏德亲王那里,向在场的人讲了哈里德丧命之事,并说是哈尔斯杀害了哈里德。武苏德听后,怒气冲天,说道:

“哈尔斯这个该杀的!把他给我带上来,我给他的最大报偿是把他钉死在城门上!”

找哈尔斯不见人,努阿曼立即派马队外出搜索,结果失望而归,连哈尔斯的影子也没有找到。努阿曼心中怒火难抑,想把哈尔斯的随行人员杀掉。但武苏德立即劝阻道:

“国王陛下,不可枉杀无辜!假如他们都赞同哈尔斯的行动,也早就跟他一起逃遁了。因此,最好把他们全扣留起来,等把情况弄清楚,再行斩首不晚。”

[0299]凶手何往

背弃约言的哈尔斯在一个地方躲藏了一会儿,然后向荒野走去,一直走到次日天亮。这时他从酒醉中苏醒过来,深感后悔不已。他知道努阿曼国王定会派马队追寻他,而且一定会处死他,阿拉伯部落中没有一个人会救他,心中惆怅不堪,自知必死无疑。他还想到,此事对他的同伴来说,无疑也是一场灾难,认为他们也会毫不例外地无辜丧命在努阿曼国王的剑下,深为他们的处境感到难过。

哈尔斯满怀激情与忧虑返回希拉城,待黑夜来临后,潜入帐篷群之间,终于来到了艾哈瓦斯的帐篷附近,见周围的五个人已经睡熟,于是悄悄逼近,将他们一一杀掉,然后冲入关押同伴的帐篷,一一为他们松绑,并小声对他们说:

“你们赶快逃命吧!若能安全逃走,就投奔阿卜斯部族,在他们那里安心生活吧!至于我,则无人能够救我,因为努阿曼国王不会放过我的。我决计一不做,二不休,一定要报仇雪恨,不惜一死,只求留下美名在人间传诵。”

送走同伴,心情感到轻松的哈尔斯自己一人向妹妹席勒玛家走去。

时值晡时,哈尔斯走进妹妹家里。席勒玛一见哥哥进来,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忙说:

“哥,你好大胆啊!你刚脱险,怎么又回来了呢?凭安拉起誓,你若落在了努阿曼国王的手中,一个时辰也活不成!”

哈尔斯说:

“我去哪儿?谁能保护我?努阿曼国王是我的死敌,我只有用冒险的办法才能从危机中脱身,从而使你也免于一死。”

哈尔斯稍停片刻,又说:

“你把努阿曼国王的小儿子交给我,我把他扛在肩膀上去见他的爸爸,对努阿曼说,我向这孩子求助,他便会原谅我的罪过,宽恕我的错误。只要我与努阿曼修好,便可摆脱这一灾难。至于阿米尔人和其他部族,我则一个人也不在乎。”

妹妹席勒玛说:

“这倒是个好办法,足以靠此挣脱困境。”

出于对哥哥处境的同情,席勒玛便把努阿曼的孩子交给了哈尔斯。

哈尔斯把那孩子扛在肩膀上,来到希拉城门前,见城门大开,人们纷纷走出城去做活,努阿曼国王的大队人马正在出城准备到野外围猎。哈尔斯一声大喊,人们全都停站下来。只见哈尔斯把孩子抛到空中,伸出蛇锋宝剑接去,那孩子的双腿骑着剑刃落下,顿时整个身体被劈成两半。士兵们一片惊骇声,纷纷手握利剑向哈尔斯冲了过去。哈尔斯拔腿向旷野逃去。人们奋力直追,他回过头来,与他们一阵厮杀,将他们驱散。随后,哈尔斯向山中逃去。人们继续追赶,哈尔斯再次回过头去,与他们一阵厮杀拼搏,直到黄昏来临,方觉精疲力竭。这时,人马离他已经很远,他开始惋惜自己手中的那口蛇锋宝剑,心想怎能让它落在某一个头领手上呢!他来到一块巨石前,挥剑朝巨石砍去,那巨石顿时被劈成两半,不由得心中为之一惊。他提着宝剑向荒野走去,本来打算借剑自刎,不期竟然凭剑得以逃命。

哈尔斯知道大军还在追他,他还不能停下脚步。大军来到那块巨石前,见巨石被劈成了两半,于是站在那里,互相议论说:

“好厉害的一个人,竟将巨石劈成两半,我们怎敢再追他呢?再说,这荒野无边,又去哪里去找他呢?”

努阿曼赶到那里,他们向国王报告了情况。国王看见那被劈开的巨石,决定回返。他说:

“安拉诅咒这个哈尔斯!他真是太厉害了!”

回到宫中,努阿曼修书给各个部族,告诉他们,抓住哈尔斯之后,立即将之押解到京城。随后,他又派人把辛南叫来,对他说:

“辛南呀,我是通过你才认识了哈尔斯的,因为哈尔斯是你的大舅哥。他是从你家把我的孩子弄走的。”

辛南哭了起来,说道:

“国王陛下,你不要难为我。凭你的生命起誓,假若昨天我在妻子那里,我一定把情况及时告诉你,或者我把他抓住,交给你,让你把他杀掉,以报仇雪恨。是的,他伤害了你的尊严。”

努阿曼说:

“这些话,我都不听!你要向我们保证寻觅哈尔斯的踪迹,打探他的消息,及时向我报告;如若不然,我是决不会放过你的!你如果欺骗我,我就让你替他一死,因为我只能向你要我的孩子,我不能原谅你。”

辛南说:

“你看着办吧!我决不会违抗你的话。凭安拉起誓,我不会欺骗你。我向你保证,我会转遍各个部族,寻找哈尔斯的踪影,一旦有消息,立即向陛下报告。”

努阿曼放辛南离去。一夜过去,次日天刚亮,辛南便外出实践自己的诺言,寻觅哈尔斯的踪迹去了。

哈尔斯的伙伴们策马急行,穿旷野,跨荒原,终于来到了阿卜斯、阿德南部族家园,走去见到族王盖斯,把哈尔斯的情况及其如何在努阿曼宫中杀死哈里德,又怎样救出他们的过程告诉了盖斯。他们说:

“哈尔斯救出我们,对我们说:‘你们投奔盖斯族王去吧!除了他,谁也救不了你们。’于是我们急忙上路,现在来到了你的面前,向你报喜——哈尔斯已经为你报了仇,雪了耻。”

盖斯听后,不禁心花怒放,立即向他们赠送礼袍,对他们款待备至,保证给他们提供保护。盖斯说:

“凭安拉起誓,哈尔斯干了一件大好事啊!”

正在睡觉的安塔拉听到哈尔斯杀掉了哈里德的消息,便说道:

“安拉诅咒哈尔斯!因为他是趁醉意蒙眬时把哈里德杀掉的。假若他能在战场上把哈里德斩于马下,那还可以称得上是位英雄。”

安塔拉一直想亲手杀死哈里德,痛惜自己失去了机会……

[0300]英雄心事

仇敌被杀,族王盖斯心中轻松了许多,惆怅也因此一消,于是大摆筵席,招待宾客,连日欢庆。

盖斯看到兄弟们,心情感到郁闷,安塔拉亦心如火焚。马利克对哥哥盖斯说:

“何不给我们的部族卫士把喜事办了,也好让我们了却一件心事,让我们的骑士之王与他的心上人共享鱼水之欢呢?”

盖斯说:

“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愿安拉保佑你如愿以偿!”

随后,盖斯举行盛大宴会,请兄弟们、叔伯们和国家要人以及部族骑士们前来,等大家吃饱,又端来美酒供宾客畅饮。盖斯把马立克·本·基拉德叫到自己的面前,当着众贵客的面对之极口赞扬一番,然后对他说:

“请告诉我,你为什么不让你的侄子安塔拉到你家去呢?你在我们为你作证的情况下收下了聘礼,你的女儿就成了你侄子的妻子。你为什么不让你的女儿与她的丈夫见面呀?”

马立克说:

“族王大人,你有所不知,我之所以不让我的女儿与我的侄子见面,原因在于我听了远近敌人的闲言碎语。他们说安塔拉与我女儿成亲之前,曾与我女儿幽会过。不过,族王,我确实收下了聘礼。我女儿是他的妻子,若要过门,即可过门,只是这些天来我们的心一直牵挂着和安塔拉在一起的那十个好孩子。既然你想到了这些,那就请族王安排此事吧!”

盖斯说:

“三天之后就为他们办喜事!”

“遵命!”马立克说。

安塔拉听叔父这样一说,立即站起来,走去亲吻叔父马立克的双手。

宴会结束,马立克回到家中,见到妻子,谈到族王盖斯要他为女儿安排结婚事宜。妻子说:

“堂兄啊,我们为此事吵过多少次架呀!”

马立克的妻子很喜欢安塔拉,当她知道女儿阿卜莱很爱安塔拉时,愿意把女儿许配给安塔拉。日子一天天、一月月、一年年过去,每当妻子向马立克提及女儿与安塔拉的婚事时,马立克总是不接受妻子的意见,反倒心变得更加冷酷。而这一次,她打内心感谢族王的帮忙。

那一夜里,安塔拉都沉浸在欢乐之中。

次日天明,安塔拉想骑马外出,不期舍布卜走来,对他说:

“你的姐姐麦尔娃从埃图凡部族来找你,看上去怒气冲冲,或许面临着什么难以承受的灾难。”

安塔拉听后,向母亲那里走去,看姐姐究竟有什么事。

麦尔娃是舍达德的长女。父亲非常喜欢她。她嫁给了埃图凡部族的一个很有地位的人,生有一个男孩儿,容颜英俊,长大后颇善骑射。作为舅舅的安塔拉常去看他,一起到旷野上玩耍,教他骑术、刺杀。那孩子常对安塔拉说:“要严格要求我,不要对我心慈手软!”那孩子终于练就了一身本领,如火似闪电惊雷,遇有外敌来侵,他就能像他舅舅安塔拉一样向敌人发动猛烈进攻,成了一名勇敢骑士,当时他才十二岁。这孩子名叫海塔勒·埃图凡尼。安塔拉曾求姐姐让海塔勒留在他的身边,但姐姐不愿意,因为海塔勒是她的独生子。舍布卜走来告诉安塔拉说麦尔娃来了,安塔拉立即走去见姐姐,见她在哭,遂问:

“姐姐,你怎么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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